【小說】魔神仔
Roy
2021-11-29|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小說】魔神仔 第四章

魔神仔為獨居動物，山中的洞穴經常是他們的活動據點。一般魔神仔會避免進去同類的領域，那是他們先天的默契。
但弱者，總是喜歡相依相聚。人類如此，魔神仔亦同。
沒有覺醒能力的魔神仔，只能靠著牠們的尖牙、利爪，在資源有限的山中尋求生存之處。這些在同類中特別弱小的存在，漸漸體悟到「團結」的重要性。
炙熱的鮮血濺上了吳榮寬的上衣，眼前的怪物應聲而倒，腦門正中血液泊泊流出。
吳榮寬的警察制服已經被冷汗浸透，踉踉蹌蹌地趕上前查看偉豪的傷勢。
偉豪側倒在涼亭台階邊，雙眼已無法對焦，「媽...媽.....」
吳榮寬緊緊握住偉豪的手，這剛從警專畢業的小菜鳥，雖然沒有亮眼特別的成績，卻有著最積極的態度，和自己也最熟稔。
偉豪雙脣顫抖，失焦的雙眼透漏著他的恐懼。
「沒事了，沒事了。」吳榮寬強忍著悲痛，「媽媽等一下就來了。」
偉豪雙脣不再顫抖，眼皮半闔，停止了呼吸。
吳榮寬思索著，爆炸般的訊息充斥在他的腦袋，偉豪的屍體，怪物的屍體，以及周遭遍布閃爍的紅光。
閃爍的紅光?
吳榮寬開啟手電筒，往四周一照。
那些紅光的主人被刺眼的手電筒激怒，發出陣陣詭異的低鳴。
周圍全是魔神仔，至少十來隻，體型皆如幼童般瘦小，但那尖銳的獠牙和鮮紅的雙眼，透露出牠們狩獵的渴望。
一手持槍，一手握緊手電筒，吳榮寬強壓心頭那巨大的恐懼，試圖不露出驚慌的神態。他知道，自己只要示弱，下一秒便將血肉橫飛。
周遭的怪物漸漸逼近，吳榮寬緩慢旋轉著，提防任何角度的攻擊。
其中一隻魔神仔眼中殺氣迸出，吳榮寬扣著板機的手正待發作。
然後那隻魔神仔的頭就掉下來了，滾到吳榮寬腳邊，凶惡的眼神似乎來不急反應。
魔神仔群發出淒厲的嚎叫，尋找著隱藏的敵人。
一個帶著全罩式安全帽的身影，穿梭在怪物之間，伴隨著殘肢與鮮血，手上的水果刀在月光下透著銀色的光輝。
林偉的心臟敲擊著亢奮的樂章，他享受著殺戮，享受著敵人內臟碎裂的聲音，享受著刀刃砍斷頸骨時那美妙的觸感。
一頭體型較壯碩的魔神仔發出憤怒的狂吼，一個飛撲就向林偉咬去。
「啪!」一手在上，一手在下，林偉抓著怪物的上下顎，看著那鮮紅的眼睛，他邪惡地笑著。
「喀啦!」怪物上下顎的筋肉與骨骼斷裂，被林偉隨意地扔在地上，他伸手挖出頭顱上的兩顆眼珠，帶著殘留的神經和血絲，用手舉起，透過月光鑑賞著，好像專業的商人在鑑定珠寶。
周遭的魔神仔意識到要逃時，已經遲了。
印襯著林偉邪媚卻真誠的笑容，魔神仔高低起伏的悲鳴響徹夜半的深山。
費了好一番功夫，林偉終於從地上的怪物屍體搜刮了所有的眼珠。殺戮的喜悅讓他這時才發現，在場的他並不是唯一的人類。
「放下武器!」吳榮寬其實知道這句話一點作用也沒有，但身為警察，似乎有這麼做的義務。
林偉似笑非笑地望著吳榮寬，全罩式安全帽倒映出吳榮寬狼狽的面容。
他走上前，和吳榮寬說起了一個隱藏在城市中的黑暗故事。
看著偉豪媽媽啜泣的身影，吳榮寬握緊了拳頭。像魔神仔這樣的怪物，應該要一隻不留地，徹底消滅。如果那種怪物不存在，現在偉豪大概還跟在自己身邊，準備報告任務事宜吧。
雖然有獵人的存在，但吳榮寬認為，單靠獵人，效率實在是太低落了。獵人狩獵多半是為了錢財，而要徹底消滅怪物，還給台灣一個和平的社會，必須要發自內心地想將他們斬草除根才行。
如同人體上的惡瘤，若不及時移除，只會讓情況惡化，變得無法收拾。
吳榮寬在陽台抽著菸，看著底下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車輛與行人。
一台巨大的連結砂石車，於車群中特別顯眼。在十字路口即將右轉。
一位中年婦人騎著腳踏車，龍頭前方的籃子放著滿滿的食材，看起來剛從市場離開。
婦人緊鄰在砂石車的右側，砂石車巨大的車身，嘈雜的引擎聲，幾乎快將婦人淹沒。
砂石車車頭微傾，眼看著就要轉彎。而騎著腳踏車的婦人距離砂石車車身只有不到一個人的距離。
預知了接下來的慘況，吳榮寬焦急但又無能為力。
只見黑影閃現，騎腳踏車的婦人回過神來，已安穩地待在路旁的騎樓。車身沒有一丁點異狀，身上也沒有任何傷痕。砂石車順利地完成右轉，在車水馬龍的台北繼續執行它的任務。
吳榮寬瞪大了眼睛，方才好似有甚麼東西突然快速地穿越了馬路，將婦人和腳踏車一起移動到一旁的騎樓。但從婦人茫然的神情看來，她也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也許是自己真的老了，眼花了？吳榮寬暗自苦笑，總之，沒有人受傷，就是最好的結果。
捻熄了菸，吳榮寬換上輕便的外出服，他要好好地了解這個世界的另一面，並用自己的方式實現正義。
魔神仔是絕對需要被剷除的存在，吳榮寬心想。腦中再次浮現偉豪臨死前，顫抖的雙唇，以及透漏著恐懼，失焦的瞳孔。
吳榮寬掏出手機，看著Google Map上紀錄的地址，揮手招了台計程車，他年約半百的人生，即將濺起一波波的漣漪。
每年台灣交通意外的罹難者，數目恐怕還多過於死於魔神仔手中之人吧。劉昀哲保住了腳踏車婦人的性命，他不樂見任何生命的消逝，因此也不能理解大多數同類的行為。
人類中存在著極大的個體差異，而魔神仔亦同。
精神變態、冷血的殺人魔，和悲天憫人、樂善好施者皆是人類。而劉昀哲和喜愛殘忍虐殺的怪物，同樣都是魔神仔。
他透過鏡子看著自己鮮紅色的眼珠，眼藥水在匆忙之中留在自己原本的住所了。
永遠躲在林芷琳的住處是不可能的，劉昀哲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突破現狀。
國家地理頻道播放著美洲原住民與歐洲殖民者糾葛的歷史故事，看著印地安人臉上的紅色圖騰，劉昀哲有了想法。
他要讓魔神仔的存在，公開在所有世人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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