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之前,一陣鬼哭神嚎侵耳欲聾,黏著在後背的冷汗低著頭顫抖,攫起疙瘩,而身為主人的我怎麼能任由它們放肆,顧不得油然而生的恐懼,起身摺被,接觸似綿羊毛的被單,柔順地引人犯罪,在一陣一陣聲響下出現了持續摸著毛的畫面,真叫人不寒而慄,停止了一切動態,鼻子揪住一絲絲氣息,是經過整晚凍結後露水的味道,還是陽光灑下虛擬的溫煦,我搞不清楚或是不去多想聞到的到底是什麼?
就這樣腳觸地拖著婆娑的身子,一步步走下樓,一步步向下沉淪,我需要靈魂養精蓄銳,突然頭腦微微悶住,我需要東西似嗎啡鎮住疼痛感,穿過長廊走到了客廳,桌上蛋餅的靈魂很油亮,似乎向我敘說前世的身材多麼地穠纖合度,旁邊巧克力吐司卻很寧靜,靜如處子碰不得,我卻被它深深吸引,恨不得啃它骨吮其髓,果然滿佈味蕾上如冷冽的孤魂吟唱著,有苦衷卻不能細細說明。
填飽了前世輪迴,整裝出發,映入眼眶的是一如以往熙熙嚷嚷的行人,自由如魚的風陪襯在旁,捲起沒主見的落葉,伴隨車水馬龍,如時間齒輪地往前趨進,然而,我怕隨波與它們共浴,定神抵抗潮汐的呼喊:『來喔!一起來喔。』叫魂般想要抽出我的三魂七魄,我奮力嘲弄百般阻擾,留住了三魂六魄,眼睜睜看那被迷惑住的一魄,不帶感情地轉頭遠走,邁向深淵,踏入如黑洞死灰的盡頭,我無聲似的叫喊,它卻對我的存在沒有任何一點反應,恣意地繼續,無望,無奈,我極盡崩潰地抓頭痛哭,淚兩行凝結剝落墜地,無法挽救曾屬於我的那一部分。
瀕臨昏死之際,突然意識從晦暗到清晰,遠處傳來深深吶喊的啼聲,把我救離夢境拉回現實,空間差距所產生的震盪慢慢歸於零,感覺緊抓著如輻射線擴散的汗浸濕似軟泥的羊毛被單,才知道我得救了,從那無限輪迴非真實的地獄重返人間,清晨微光督促我,一股腦兒坐了起來,安撫身體產生的痙攣,慢慢蹙足到了廁所,靜待那熟悉的臉龐,下一秒我眼神空洞,試著尋找一個可以形容的詞彙,我咽住話語正視眼前那模糊的影像,頓時我了解那一魄為何瀟灑離我而去,同時知曉了為什麼我不能哭喊,不能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