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請坦率—（22）周宇傑回來了

小舅一家下午就來了，媽媽叫醒正在午睡的我把房間讓出來，好讓表弟家的一歲多小姪子在我房間睡午覺。我無奈地拿著躺椅到頂樓打算繼續午睡，剛閉上眼睛就聽到上樓的腳步聲，阿貴的大嗓門嚷嚷著我的名字。

「回來了也不講，我的香腸勒？」阿貴丟了瓶啤酒給我。

看到阿貴總是會讓人有份安心感，我們兩個人坐在頂樓神明廳的地板上開始喝起酒來，聊著近況。阿貴告訴我他交了個19歲的小女朋友，脾氣挺大但年輕貌美，阿貴只能容忍她。我羨慕地告訴阿貴，我還是沒交到女朋友。

「小黃說你們兩個人一起騎車回來？」阿貴突然問。

「對啊！她問我中秋節要怎麼返鄉，我告訴她我打算騎我們之前計畫好的環島行程回來，她說她也想跟，我們就一起騎車回來。」我回答阿貴。

「還好你不是自己一個人的騎這段路。」阿貴遞了根菸給我。

我打開手機相簿交給阿貴，拉開落地玻璃門走到陽台上點起煙，阿貴一張張仔細看著我拍下來的沿途景色。

「這家餐廳看起來怎麼這麼假掰？」阿貴指著張照片問我。

「這是咖啡館，就是老黃堅持要在這裡喝杯咖啡才能離開的那間。」我嘴角浮起淡淡微笑。

「那間還沒有倒？」阿貴很驚訝。

「沒有倒喔。你看！還變大間了。」我往下刷著手機照片。

「夭壽你們兩個人點這桌？」阿貴幾乎把手機貼在我臉上。

「這樣才一千二你相信嗎？她們兩個姊妹在點餐的方式都差不多，點一堆然後只吃幾口就丟給別人吃。」我說。

「有吃完嗎？」阿貴問。

「怎麼可能？」我一臉無奈。

「在哪？」阿貴問。

「樓下冰箱。」我回答。

「去拿上來吃。」阿貴用腳踢我。

「我不要！猜拳、輸得下樓」我舉起手準備猜拳。

「這你家誒！」阿貴像我攤開雙手。

「你也很熟，不管、猜拳！」我答。

兩個人吵了半天，最後阿貴一臉痞樣的目送我下樓拿吃的，還不忘提醒我要帶飲料上來。

「誒！這冰的！」阿貴拿著筷子指著塑膠袋說。

「幹！出外人吃個止餓就好。」我掄起拳頭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還住在家裡沒出外過。」阿貴咬著煙對著我挑眉，我直接一拳就給他掄下去。兩個人吵了一陣子才坐下來喝酒吃剩菜。

我告訴阿貴，小黃告訴我周曉光逃學跑回來找他們的始末，雖說這件事很早就在閒聊中聽過，但是當事者們總是用開玩笑的口吻帶過，我一點都不知道原來周曉光是真的逃回來找他們。

「光ㄟ搬回去前，我們有約好要繼續當朋友，還舉行白痴小學生的歃血為盟儀式，結果我每次打電話去，他家佣人都說不在要我留名字讓周曉光打回來給我，光ㄟ都沒回我電話，我告訴阿鳳他回台北跟高級小孩玩在一起應該不要我們這些朋友，阿鳳說光ㄟ不是這樣的人他會找我們。等光ㄟ跑回來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媽連他的蟲被被都給扔了，也難怪我們找不到他。」阿貴點上根菸。

「你知道光ㄟ看到我後跟我說什麼嗎？」阿貴問。

我搖搖頭。

「我喜歡的東西，我媽媽都會把它們丟掉，我一定不會讓她丟掉你們。」阿貴告訴我，他這輩子都記得周曉光告訴他的這段話。

晚餐前阿貴就離開，阿貴回家時外婆拿了兩條一公尺左右的香腸給他，阿貴也不拿袋子裝，直接繞在身上當圍巾一樣的騎摩托車走人，逗的外婆很開心。

除了小舅全家，住附近的表姐家也過來烤肉，雖說沒有過年時的熱鬧，但一屋子的小孩讓外婆很開心，開始抓著我嘮叨說我再不快點結婚生小孩，她就會老得沒辦法幫我帶小孩。

滿屋子熱鬧的喧譁聲裡，我想起小清，拍幾張烤肉的照片傳給她問她吃飯了沒？小清到深夜都未讀。

第二天按照我原本計畫是要睡整天，但外婆早上十點不到就叫我起床，扔給我袋香腸讓我去阿霞阿姨的麵攤送香腸順便吃早餐。我穿著內衣短褲，帶著眼屎口水痕騎摩托車到市場才想到早上還沒刷牙。

「小少爺剛睡醒？」在麵攤幫忙的江琪音看到我椰榆著接過我手裡的香腸。

「阿霞阿姨好久不見，外婆叫我拿她做的香腸來。」我先規矩地向阿霞阿姨打招呼，再回頭對著江琪音說：「阿桑乾麵大碗。」

不一會江琪音端著大碗乾麵、一盤滷菜、一碗餛飩湯過來說：「我媽說滷菜請你吃的。」

江琪音說完拉開椅子，打開衛生筷夾起滷菜吃起來。

「阿霞阿姨說滷菜是請我的。」我說完、江琪音抬頭撇著嘴看了我一眼。

「我是說你吃了我的滷菜，能不能分我兩顆餛飩？」我看了江琪音的眼神秒改口。

江琪音酷酷的扔了一顆餛飩到我的麵裡，接著開口問：「聽說你這次是跟小黃兩個人騎車回來？」

「你什麼時候開始跟他們一掛？」我嘴裡含著麵條口齒不清的詢問。

「我們已經掛在一起很久了，是你自己在耍邊緣不願意關心朋友。」江琪音夾走較大片的滷蛋。

我從江琪音的碗裡挖出顆餛飩塞到嘴裡才開始告訴琪音我與小黃的事。不知道為什麼、我在面對江琪音時能輕鬆的講出許多事。我仔細告訴她小黃幫我處理護照，我們相約吃飯、一起騎Ubick、一起騎車返鄉。琪音聽完只是笑著拍拍我，收拾碗筷叫我去找阿霞阿姨付錢。

午睡起來，陪著外婆在廚房聊天揀菜，四點半就收到阿貴在催人的訊息。我親親外婆、在冰箱冷凍庫裡拿出包在永安漁港買的綜合甜不辣，在後陽台拿條香腸，騎車去阿貴家的工廠。

阿貴的小女朋友坐在烤爐旁忙著張羅炭火，看到我騎進工廠大門，她站起來走到阿貴身旁，聲音爽朗的向我打招呼，告訴我她叫李麗珍，阿貴的小女友身材壯碩，黝黑的皮膚上的曬斑，讓人無法相信她只有19歲。

我剛到沒多久，小黃騎著她高中時的腳踏車彎進工廠鐵門，阿貴的女友熟稔的上前聊天。放下東西的小黃坐到我的身旁，打開包包拿出包濕紙巾遞了張給我說：「擦擦你臉上的口水印，等下曉慧姐他們都會來。」

我接過濕紙巾在臉上隨便抹了兩把，小黃見狀拿過我手上的濕紙巾叫我轉頭，仔細擦拭我的左邊臉頰，小黃擦拭完、我回頭看見阿貴盯著我們兩個人的複雜表情。

「琪音姐他們來了！」小黃拍拍我的手臂轉回我的注意力。

短髮的琪音坐在駕駛座上打著方向盤將她的小車停好，副座上是長髮的周曉慧，後座依稀有兩個人。停好車的江琪音率先下車，後車門打開，我看到下車的人頓時無法呼吸。

「宇傑哥你回來了！」阿貴跳起來畢恭畢敬的向周宇傑行禮。

我看著那張幾乎跟周曉光一模一樣的臉，只是多了些皺紋、多了份蒼老，他是周宇傑，周曉光的親哥哥。

對於周宇傑，我所有的認識都來自周曉光，因為當我跟周曉光變成朋友時，周宇傑已經在醫院見習，周曉光總是不厭其煩地告訴我，他的哥哥有多聰明，體育有多棒，大提琴拉得有多好，煮的泡麵有多好吃，我對周宇傑熟悉到知道他喜歡吃肉不愛吃青菜，吃到香菜會發脾氣，但卻從來沒有見過他。

「你一定是劉啟翰，我每次在家裡偷吃泡麵時，曉光都會帶著碗出現，然後邊吃我的泡麵邊說你給他吃的科學麵有多特別。」周宇傑用力地握住我的手，我在周宇傑的眼裡，見到周曉光所不會有的嚴厲眼神。

阿貴的女友招呼大家坐下，我聽見江琪音告訴小黃，周宇傑一家由美國回來，所以她帶著他們去看周曉光。碳爐旁、阿貴的女友俐落的烤著各樣的食材，周宇傑跟阿貴兩個人坐在旁邊討論烤肉的技巧。

仔細聽他們的對話才知道，跑去美國的周宇傑現在是餐廳老闆，他老婆是執業醫生。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