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城篇69.回歸

　　光之高原，今日依然風和日麗，綠意飄揚於大地之上。 　　文森特帶著約百名精靈戰士來到光與暗交界處的巨大陡坡前，他們立足上方看下去，只能見到遠方一片斜緩逐漸沒入深淵的黑暗，那是與身後光明世界完全不同地方。 　　回頭，文森特最後一次道：「進入迷宮城後不允許脫離，現在想放棄的人可以離開，我會解除豢養印記。」 　　亞人大都是守舊派，在阿爾傑農進入獸牢之後，決定先暫時觀望一陣子。 　　這些老一輩的守舊派亞人也立下誓言，絕不會以精靈的付出作為代價離開光之高原，一切都等將來留給年輕亞人自行決定，他們要成為守護村落最後的力量。 　　因此，這次沒有亞人跟隨，也沒有任何亞人得到允許離開死亡峽谷的名額。 　　聽見魔王問話，以德維特為首的年輕精靈一致搖頭，他們類型各異但都十分俊美的臉龐上皆展露堅定神情。 　　「文森特，就像先前商量一樣，這裡只有五十名戰士是第一批加入的部隊，其餘同伴會留在這裡設立臨時據點，並協助收服的守衛前往迷宮城，請你約束守衛不要攻擊他們，並定時用世界之心指引方向就可以。」 　　雖然他曾稱對方為魔王閣下、文森特大人等等，但都被一一拒絕，最終仍是妥協直呼名字。 　　這名沉默的男人似乎不太喜歡過多繁文縟節，先前也是為了溝通才沒拒絕多瑪長老和古雅祭祀的說法。 　　世界之心是模仿母樹誕生的魔導產品，精靈一族反而在使用上比起文森特更加熟悉，這幾天來不僅協助收服部份守衛，更教導了一些基本操作方法，更讓他覺得與對方和平溝通是正確選擇。 　　文森特點頭回道：「留守的人不用再前進了，加入迷宮城的戰士帶上樹舟跟我一起進入闇之深淵。」 　　說完，他自己也扛起個樹舟率先躍下斜坡，並在離去前回頭看了一眼，留守的精靈已開始在附近大地上植入各式種子，並不完全像是只建設個臨時據點。 　　同樣扛著樹舟，德維特與艾莉森快速跟上對方，見他面有疑問便解答道：「雖然說是臨時據點，但日後的往來或許會很頻繁，多瑪長老希望試著在這裡直接建立一個新村落，做為死亡峽谷和靜謐森林的中繼站，方便彼此交流。」 　　當然，其中也不無監視迷宮城的用意。 　　對方所做不過是人之常情，文森特點點頭沒有表示意見，轉身繼續帶著五十名精靈戰士下行緩坡。 　　約半天之後，磅礡急湍的水聲洶湧不絕傳來，眾人終於來到寬廣地下河的上方。 　　不少精靈的蒼白臉頰上已見潮紅，這個巨大斜坡不僅荒涼還陡峭難行，在扛著樹舟下數人必須保持協同移動，即使他們都是村落裡體質出色的戰士也不禁汗流疲倦。 　　只是精靈戰士們在魔王面前也不願示弱，硬憋住不敢大聲喘氣。 　　文森特也在暗中觀察這隻部隊，做為曾經的人類冒險者和現在的血族魔王，他對於各族實力大致上有所了解，能判斷出精靈的體能和力量基本平均略遜於其它智慧種族。 　　不過，精靈戰士們十分靈巧，不論身體素質還是應變能力，在下行過程中，他們隨時都在調整動作，讓自己能夠行動更加快速且消耗更加減少。 　　當行進時間拉長後，越到後面他們顯然越來越能適應，也越加的輕鬆，這是精靈一族優秀的身體協調天賦。 　　正當文森特思考，打算繼續收集更多資料回去告知厄瑞嘉時，那名與其他同伴明顯不同的短髮俏麗女精靈，見到下方巨大黑暗而不見底的深淵，尖耳聽聞源源不絕洪湧竄出的水流聲，未知和好奇心讓她忍不住雙眼發亮了！ 　　「哇！闇之深淵，這裡居然比靜謐森林裡還要漆黑，可惜了，想要見到這個新世界還要適應一段時間。」 　　被突來驚呼聲音吸引，文森特才注意到這名從最初見面開始就跟在德維特身邊的女精靈，似乎被他一直有意無意的遮掩住。 　　這次也是一樣，在聽到女精靈無意間發出的大呼感嘆後，德維特連忙側身擋住，並向他露出微帶歉意笑容。 　　「妳是......艾莉森，精靈可以適應這種黑暗環境嗎？」想了想名字，文森特目光越過德維特問道。 　　其實讓文森特選，他更希望是亞人加入死亡峽谷，這些種族都是強大的即戰力，而人類方面對於精靈了解實在太少，他不知道能讓對方起到什麼作用。 　　艾莉森抓著德維特手臂，半身側斜的從他後方露出，即使眼下正踏上不可知的未來道路，臉上爽朗笑容依然不減，燦爛陽光模樣即使在這絕暗環境裡仍是閃閃發光。 　　「可以！不過這裡實在太過黑暗，精靈的視線暫時只能看到模糊景象，適應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不要小看我們了，精靈即使是在無盡無光的樹海裡也能生存的！」 　　聽見回答，文森特稍微安心一些，他本來擔心若是在死亡峽谷裡精靈無法視物，這樣子還要配合對方重新改造環境，否則也幫不上厄瑞嘉什麼忙。 　　「休息，儘快適應黑暗環境，明天再乘坐樹舟，之後順著地下河就可以到達迷宮城了。」 　　沒有多談意思，了解狀況後文森特簡單宣佈命令。 　　一眾精靈戰士聞言放下樹舟，早在文森特要求村落打造這種簡易快行小船後，他們就知道會有渡河可能，所以心裡並不感到意外，倒是對於傳聞中暴虐的魔王會給出適應時間感到怪異。 　　多瑪長老和古雅祭祀曾探索過闇之深淵，明白文森特打算順流而下，不然村落的亞士無法飛行，光靠雙腿趕路絕對需要花費超過月餘時間，這樣實在太慢。 　　不過，對於這方面經驗，她們並沒有事先提醒，只希望讓年輕人自己好好看一看。 　　找了塊較平坦坡道，文森特將樹舟放下並躺在裡面，他閉目聽著四周精靈細微交談聲音，這個體型纖細的種族說話也很輕巧，只有艾莉森的大笑聲音和德維特的無奈斥聲明顯不同。 　　「呼......扛樹舟跑一天真是累，早知道是這種地形就先提醒魔王大人，他可以直接飛行，我們在樹舟底部塗抹些油樹脂順著滑下來就好，這樣大家不用這麼辛苦，也不用不好意思大口喘氣了。」 　　「艾莉森！」眼見不止揭破族人尷尬處還提及魔王，德維特連忙低聲喝道。 　　雖然其他同伴早已對她見怪不怪，但那名沉默男子卻不見得能夠接受。 　　「通往闇之深淵的坡道我們也是第一次來，樹舟夠不夠堅固，到底能不能承受滑行損耗，路上會不會有問題更不清楚，巨岩、碎石、徒坡、坑洞又這麼多，最後更要靠這些樹舟前往迷宮城，不要整天想著偷懶方法。」 　　斥喝聲音中夾雜幾句女聲不滿反駁，兩人爭吵聲音讓四周的精靈戰士們聽見不禁會心一笑。 　　不管到那裡，艾莉森還是艾莉森，德維特也還是德維特，這讓眾人面對闇之深淵的不安頓時少了許多。 　　而文森特則是閉目養神的同時心想道：「這是個不錯方法，或許之後可以請村落方面整理出輸送通道，藉由樹舟實現大量快速移動，那名奇怪的女精靈很有想法，或許厄瑞嘉會喜歡......」 　　隔天早上，一行人簡單收拾後繼續趕路。　 　　今日氣候不佳，雖然是光神顯現時間卻被層層烏雲籠罩，這在闇之深淵裡只是常態，視線仍是黑暗一片。 　　精靈方面，經過一整天的適應雖然可以勉強視物了，但想在寬廣地下河上急速行駛仍有不小風險。 　　考慮再三後，文森特便要求先步行前進並順便熟悉環境，他一直等到第三天左右，見所有精靈都已經能在絕暗中行動自如，這才正式要求眾人乘舟加速移動。 　　搭著湍急的地下河流之勢，這能讓返回迷宮城時間大幅縮短。 　　一路上，這隻新來部隊最先遇到的是獨眼巨人一族。 　　這些大型邪惡體似乎再次認出文森特，巨大面容上露出可怕笑容，沒有多作阻攔，只是開心的揮揮手就讓他和精靈戰士們順利通過。 　　最開始見到一大群獨眼巨人出現在眼前時，視線幾乎都被遮掩住，德維特等人心中俱皆提心吊膽，對方體型實在太過龐大了！ 　　對他們來說是深底急流的地下河，卻只是對方的小溪，手中粗糙無比的原始棍棒更足以一擊輾殺十數名精靈。 　　這是個絕對無法與之正面作戰力敵的可怕生命！ 　　即使是阿爾傑農那樣強大的亞人，恐怕也無法說一對一必定取勝！ 　　原本這些年輕精靈多少都還抱持不服氣心態，但在見到迷宮城守衛既然是如此強大後，終於明白為什麼長老和祭祀對於闇之深淵如此擔憂，也開始擺正自己心態。 　　雖然那名沉默男子一直以來沒有絲毫魔王作態，常常讓人忘記他的真實身份，但這不是他們可以放縱自己隨便的理由。 　　更何況，迷宮城裡還有一位能夠決定一切的真正魔王！ 　　見到如此強力的怪物卻對立身船頭渺小的文森特露出笑容，雖然知道對方是這座迷宮城的主人之一，但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真正生出敬畏之心。 　　樹舟順著地下河繼續急駛，不久，眾人很快來到噬肉魔藤區域，不過在這裡，剛剛在不知不覺中肅立威望的新任魔王就遇到麻煩了。 　　雖然噬肉魔藤因為豢養印記關係不會攻擊樹舟，但是糾結盤據大半地下河道的粗藤卻是阻擋住了去路。 　　文森特對於世界之心的使用還不夠熟練，做不到厄瑞嘉那樣子遠距離操控，而且這個位置實在是有些遠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思考該如何通過。 　　最後，在艾莉森提議下，她和精靈戰士們上前試著與噬肉魔藤溝通，這種本該狂暴無視一切的魔物卻意外的能夠進行簡單交流，眾人推測應該是同為豢養印記效果的影響。 　　在好不容易說服噬肉魔藤後，眾人才得以繼續上路。 　　幾天時間過去，文森特帶著精靈戰士們接連通過兩大區域，這代表已經離迷宮城不遠，雖然眼下距離兩個月期限還有將近十天，但他依然加緊趕路希望早點回去。 　　現在，皇家冒險團的入侵不知道進行到那裡了。 　　就在他無視旁邊傳來艾莉森的嘰嘰喳喳聲音，沉默思考之時，心靈中那股奇異的幻妙共同感覺再現，一股聲音自然湧現。 　　「文森特，跟我說說這些精靈還有高原之上發生的事情，我很有興趣。」 　　「另外，我已經對迷宮城進行簡單改造，之後你們聽我的指揮......」 　　那是，他心中最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