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畫畫一半,拍照......也不是說拍一半,照片確實記錄下我的東西,我也試圖去讀了一些攝影史、攝影理論相關書籍,但並沒有構思出自己想透過攝影表達什麼--倒是看那陣子大量拍的照片,有助於了解自己平常無意識關注的東西是什麼,也回過頭來幫助到畫畫這塊。
那樣的圖,我其實很輕鬆就可以畫出來了。這句話不是幹話啦(笑)雖然很容易畫得出來,但我並沒有特別想在裡面......
具體的開端記不太清楚了,但選擇把它淘選出來,留下來,是想要它去對應我的個人歷程吧。我的家人,尤其是媽媽那一邊的家族,會「傳」一些東西下來給我,但那反而不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比方說外婆在我小時候就常跟我說觀音啊,七爺八爺的故事。或者家族聚在一起的時候,或許不常聊天,但會一起拜拜。近年頻率減少了,不過以前每年都要去靈骨塔啊、大廟這些地方拜拜。
不過真正深入是因為我從那裡找到了「眼神」。從以前開始,畫人的時候我就一直想尋找介於生和死的眼神,後來在大學查資料的時候看到迦樓羅神像,而且是比較東南亞那邊的形象--他的眼睛是呈現斜視的感覺,往左右兩側,外側偏。
因為有這個發現,就開始覺得我要的方向大概是這邊吧。另外就是,在宗教民俗文化這邊看到一種「定」的感覺,「停留在一個瞬間」的狀態。瞬間對我來說很重要,那也是我當初選擇去拍照的原因之一。照片跟畫的共通點就是瞬間性。一張畫不管投入多少時間去畫,完成之後的成果仍然是一瞬間。另一個共通點是,照片和畫中的事物,都是歷經了長久時間才聚合到畫面上。所以單就概念上而言,照片和畫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差別。
要說研究嘛......我覺得我只是隨緣,亂跑。剛好身邊也有一些朋友興趣相同,無聊就會一起去跑廟。經過某間廟覺得「酷喔~」就進去看看,因此開始收集到一些身邊的資料吧。再加上我大學的時候沒事就喜歡待在圖書館,翻翻圖鑑之類的。我們學校圖書館超棒的!是幫助我最多的地方之一。而且都沒有人跟我搶(笑)。
對呀。比方說神話,以前其實是對西洋神話很熟悉,後來轉向關注東方這邊。那些理解都還在,只是我覺得自己是東方這一邊的人,所以不會想要把西洋元素放進作品中。然後也喜歡唐卡啊,喜歡古物,經歷漫長時間的東西。具有原始力的東西。剛好在宗教裡也看到這兩個特質,不管宗教教義的真實性,它們仍然乘載過漫長的時間。
--那麼你對宗教民俗的興趣和創作有沒有什麼交互作用呢?我指的是,比方說創作內容有沒有隨著妳對神話的理解認識產生什麼變化?或者,「創作」這個行為有沒有反過來影響妳認識宗教民俗的方式,或追求那些知識的方式?
對啊,必須在第一時刻就把它的姿態,和神情記下來......特別是神情,因為只要有神情就可以有姿態。細節都還會再微調,不過像是那兩隻(〈牛〉和〈黑狗〉)是最一氣呵成的,沒幾分鐘就畫完了,都沒有修。
常常都沒有。有的時候是一種感覺的累積,累積到最後就會變成畫。比方說〈幽靈〉好了,有時候不會有某種東西閃過眼角的感覺嗎?可是定睛一看什麼都沒有。在畫它的時候漸漸覺得,啊,它很像那種眼角餘光會掃到的東西耶。畫作的標題也大概都是這樣來的。有時候想改掉也會覺得不對勁,好像它們會自己說:我叫這個名字。
--活動和截稿日果然還是很重要的(笑)這讓我們想問,現在如果沒有展覽規劃的話,畫「降臨」的速度......
其實也還好,就是把原本就在的想法完成而已。就像現在展覽期間也是有畫別的,一些小東西。不過我會分得很清楚,有些作品就是完完全全我自己的創作,有些則是「我要呈現作品給觀看者時的呈現」。
人類/類人非人
--那我們順著你的創作時期繼續往下討論。還記得看到〈鶴望蘭〉的時候非常驚艷,覺得你的人像達到了一個新的完成度,彩稿和黑白稿的造型風格在此統一。換作其他人,有可能會一直循著這樣的造型方式畫圖,不過妳並沒有延續,往後描繪對象的「非人化」越來越顯著。原因是?
〈鶴望蘭〉是我唯一一次選擇用那個風格畫,往後也不會了。畫的時候是我非常低潮的時期,我感覺沒有其他人可以給我實質的幫助,所以必須自己創造一個可以拯救我的「人」。是用那樣的心情畫出來的,所以才相對寫實。
--原來是在狀態很差的情況下畫出來的啊。對妳來說是療癒之作嗎?
其實畫到後面就好很多了。動筆的時候不知道自己會畫出什麼,只是想看看在這樣的心情下,能不能做得出自己也覺得OK的作品。結果證實,做得到。然後事情想通之後,我心情也紓解得很快啦,就沒事了。
--看著〈鶴望蘭〉又想到,我們一直以來都覺得妳的圖......該說是時尚感很強嗎?不知道那樣說精不精準,但總之妳會將現實世界中的女性穿著、配件放到作品之中。
我是有意識把它們放進來的。比方說那一條--
前陣子不是很流行飛行外套嗎?我覺得它很哭爸就把它放進去了(笑)常常是帶著好笑的心情在添加這些元素。看到某一段時期有一群人都在穿同樣的衣服,我就會覺得很好笑。另一方面也是抱持著記錄當下的心情把它們畫下來的。也會把自己喜歡的樣子畫進去啦。
--能把這種時尚插畫的面向融入妳宗教民俗感強烈的作品中,我們覺得很厲害。
學校教藝術史的老師有一句話蠻強烈烙印在我心裡的:好的工匠或藝術家要做的事,就是反映當下那個時代的事。我自己也會常常覺得,在下一個瞬間,變化可能就來了,所以一定要記下這個時期看到或注意到的事物。
--那這種對於當下的記錄,和妳對於宗教性事物的關心,也就是對於「經歷過一段時間後沉澱下來的文化」的關心,會有什麼衝突嗎?
以宗教藝術或神像來說,它們都會反映出每個師傅的特質,他們所見和體會等生命經歷,都會被轉換成作品;一個是生活,一個是它最後的結果。而在製作的過程中,兩者會有一種呼應。我的情況比較像是這樣。
--原來如此。那回到風格演變的討論。以發表順序而言,〈鶴望蘭〉之後的《"愛情"》中收錄的作品,一直到這次展覽的新作,「人」的性質是薄弱的。
畫〈鶴望蘭〉時有明確的「我要找到那個『人』」的念頭,真的要一個「人」。所以採取比較寫實一點的風格;也選擇上色,儘管當時畫圖大部分是黑白的。
不過我當時的圖都畫在筆記本中,而《"愛情"》當中的〈旋轉木馬〉和〈人間〉其實就在〈鶴望蘭〉隔壁,算是差不多同時期的作品。
--也就是說,並不是有什麼強烈的風格變化,而是〈鶴望蘭〉算異數。
到後來,我也不是真的那麼喜歡畫活人、找一個投射對象。就算平常想事情也是靠概念在想。
不過我關注「個體」。做畢製的時候,想說如果要畫這麼大的作品、投入這麼多時間,一定要有清晰的思路。我把自己拍的照片、在東華的生活、在圖書館最常借閱的資料整個回顧一遍,最後發現我感興趣、關注的一個點......白話一點說就是戲偶、傀儡吧。偶啊、娃娃都是建立在人性之下,不管演繹的是什麼故事。而我現在還有以後的作品,會用類似的概念去發展--這些漸漸變得不太像人的形象,是一種乘載體。
所以我作品中才有一些「組裝過」的感覺。製作人偶是人在自身能力範圍內塑造形體、考慮它的動作、完成一個自己可以操縱之物,這部分也跟我畫畫的感覺通同。
畢製那時期建立了一套比較完整的,對於自身創作的想法,所以後來生作品就變得比較快了。
--確實有孔洞或外殼或是關節這些人偶要素存在,感覺很完整地解釋了妳的作品會什麼會有一個個人形。
似人非人。會有這樣的呈現也是因為,人要投射自己到外物時,還是會先以人形去思考。不過也未必要是人形。抽象和非我經由「我」後,未必要呈現「我」的模樣。
--有些人反而會以人的形象為一種侷限,認為引起的情緒太強烈了。
不選擇抽象表現是我因為平常感受到的就是那樣的圖像,會覺得何必只是把它複製出來。我自已是這樣啦。抽象畫很棒,康丁斯基之類的很棒~
--了解!那感覺可以再推進到下一個階段了。《"愛情"》為什麼會如此命名?
因為那是對於親密感,對於執著、物質物件的思考。裡面收錄的作品源自一些讓我產生親密感的......經驗。
--記得妳好像在「蛆;菌」的訪談說,會在這本書放入昆蟲的形象是因為小時候常常會去觀察昆蟲。
以前住的地方後面有座山,所以大人每個禮拜都會強迫我們去爬,然後爬著爬著開始告訴我們這是什麼那是什麼。後來下意識地一上山就會開始找蟲,找到的話爸媽也會一起開心。感覺眼力是從那時候開始訓練出來的。
我媽是講解派,我爸是抓蟲派(笑)。所以以前真的常常會抓蟲回家養,不過到了某一刻就覺得,讓他們待在原來的地方比較好。
--所以這本書裡的昆蟲意象也是來自跟家人相處的經驗。
也有在花蓮的經驗。像封面圖就是我心目中花蓮生活的總結,有一些學校附近的植物。
對,畫寄生蟲最早是從〈時母〉腳上這個開始的。覺得寄生蟲存在的形式很有趣,而且人投注想法到外物上的時候,也像是一種「寄生」。而且你不知道那外物裡頭寄生了多少想法,待在哪裡,什麼時候會冒出來。
--真不錯!很好的觀點。
它們後來演變成作品裡一些彎彎曲曲的表現。
--確實很像蟲,但也很像藤蔓耶。〈變相〉那張也有很多根。
畫〈變相〉那陣子都在看深海生物,因為「蛆;菌」他們一直給我一種鮟鱇魚的感覺(笑),或者大隻的毛毛蟲。想到要在那邊展,默默就畫出那張了。
天地玄黃/循環層疊
--「蛆;菌」展結束後,就輪到這檔展覽「天地玄黃」。
文宣裡也提到,展名是取自紀錄片《Baraka》的中譯名。拍照那陣子我也很喜歡看紀錄片,這部是我二○一七年看的,我們圖書館的寶物啊!
它沒有旁白,影像答答答地排開,依照自己的節奏把大自然、室內、宗教、城市等畫面串連起來,小單元結合成一個大整體--跟我的創作有相似之處,再加上原文名「Baraka」有祈禱的意思,中譯「天地玄黃」也打到我,所以準備展覽途中就決定要借它來當展名了。
--新作當中最先完成的是哪張?
右邑。是在火車上開始畫的,感覺來了而且旁邊也沒有人,就拿起講義畫草稿。
--喔對,妳好像說過它是最早的,它的符號圖比其他符號圖早,所以還有一些裝飾。
其他符號圖原本也考慮要加一些裝飾,不過後來發現會有點累贅。
--包含左阜右邑在內,妳有許多成對的作品。「成對」這概念是在〈變相〉的時候開始的嗎?
其實《"愛情"》裡面的作品就有成對的概念了,例如〈旋轉木馬〉和〈人間〉就是一對,不過那時的對應是我自己才看得出來的。
--〈變相〉和〈星系〉則是以正背面的關係成對。
我會覺得事物都會有它的背面,一體兩面。兩面擺在一起看是最佳狀態,不過要拆開也沒有什麼問題。表達的時候本來就是採取各自獨立表達的形式。
--符號圖和大畫之間呢?
符號與對應畫作的關係,是一個事物最簡單與最繁複的狀態。它可以發散成那樣,也可以凝聚成這樣。時間上都是先有大畫,才有辦法凝聚成精簡的。
--不過抽象簡化的結果並不一定和原圖相似欸。比方說〈左阜符號〉和〈左阜〉的顏色不同;〈變相〉原圖炸裂感很強,但符號是收斂的一個無限符號。
〈變相〉的概念其實非常單純:人形左手與頭部交疊,產生觀者看不到的一面,而變化就發生在這一面。通過這一面,從頭部右側再度顯現的左手已經經歷了變化,呈現不同於右手的模樣,不過它也可能重新連接到頭部左上方的手掌,因為它已經不是變化前的那隻手了。左手和右手交錯,右手再朝下指,就回到下面了,形成一個循環。
--概念很清楚,不過對於細節誕生成這樣還是感到很不可思議。
我覺得細節都是人性化的物件耶。比方說孔洞,是人造物上會出現的,保留給穿線用的。
這些細節是疊加上去的,一層一層。因此我也選擇表現出顏料的層疊質料感,不能一次染出一個面。光是厚度就不一樣了。人的眼睛其實超級敏感,一瞬間就能判斷出這東西到底有多厚。
所以我必須要為了這一瞬間,畫作呈現出的一瞬間,疊到爆!
--這樣的上色方式是最近發展出來的嗎?是否也經過一番反覆嘗試呢?
就是我對創作比較有想法之後發展出來的,它符合我的觀念和我的經驗。我反覆嘗試在找的是我自己的用色,〈朝露,幽靈,豬籠草〉那張就呈現了過程。尋找的過程中疊加的筆法也隨之而生,然後也剛好符合我的觀念,否則就不會有我要的呈現了。
--剛剛說的顏料是水彩和廣告顏料。很多人聽到這些作品媒材主要是水彩,都不敢置信。
水彩有透度,因此表現可以做到非常細微。另外,不希望一畫就是一體的原因是,我認為所有事物都是由微小的單元組在一起的。所以才要用很小的筆觸去疊出來。其實有對應到膠彩或唐卡的畫法。
--這些作品親眼看到真的會非常震驚,有些肌理看起來已經像蠟筆或色鉛筆了。一筆一筆去畫也會聯想到雕刻呢。
其實影響我最深的作品不是平面作品,是塑像。
--像〈野雁〉的頭髮和〈幽靈〉的手臂就真的很像玉石的雕刻,一筆一筆地去鑿。〈幽靈〉筆觸的結尾都還有一個綠色的點。
那些點就是一個極端的值。從最暗面轉到另一個地方,就會到達另一個階段。
--它們的另一個特色似乎是古老氛圍和科技感的結合。
這也跟「循環」的觀念有關。所有事物都有自己的循環,那麼最老和最新就會落在循環上距離彼此最遙遠的位置,但兩者又會形成一直線,有所關聯。
--好像會聯想到佛教跟量子力學的討論之類的(笑)我們還發現這次展覽首度亮相的新作跟以前的作品還有一個傾向差異。比方說〈變相〉那樣關於可能性分歧的作品有一種炸裂感,但這次整體而言好像比較收斂,比較「縮」。有什麼原因嗎?
疫情吧。
--疫情啊......
都待在家裡啊~還有一個很大的因素,就是身體狀態。這個有點好笑但我還是要說:之前看《JOJO》的時候看到荒木飛呂彥在單行本折口寫幹話,說醫生說他的右手太發達了,所以他開始用左手做其他日常的事情。我想說他到底在講啥潲??等到我自己要在短時間內狂畫的時候發現,欸,我的右手好像變發達了。
--哈哈哈哈哈!
強烈感覺到自己右手能夠妥善控制作品中的每個細節,表現上會變得更穩定。有時候概念雖然先行,但內在和外在還是需要契合,需要練習。
然後最近對顏色也熟悉了,〈變相〉那時候還在掌握的過程。這也包含對於媒材的熟悉,知道什麼顏料容易乾,什麼能一直保持潮濕,知道如何保存它們。就是生活化的過程吧。
--筆觸肌理是彩色畫作的特徵,那畫黑白稿時如何去呈現類似的細膩呢?
會著重於線條,很細的線條轉折。所以拉線意外地慢。不過大範圍的輪廓例外,會強迫自己一氣呵成,不然會斷掉。
--原稿確實有很多精密的細微之處。
那些就是灰塵。
--灰塵(笑)扮演灰塵的角色。
真的就是灰塵!很重要的灰塵。
--(一起在展場內看了一下作品)
我有刻意留我的動漫魂,有意識地留(笑)
--哈哈哈,我們覺得都有留耶~
因為它就是我生活的一部份。
--而且它對妳而言也是重要的。
對呀,在裡面就是很快樂。因為它就是存在,如果把它去掉的話......會覺得自己很不誠實。
--失根的蘭花......
哈哈哈哈!因為它在我們這一代就是有傳過來,留在這個地方,留在這個時代。為什麼要剔除?它就是很棒!
--除了動漫魂之外,這次的作品,包括〈鴻〉、〈野雁〉、〈黑狗〉在內,其實都跟家族史有關,雖然細節不便透露。
對我來說是一種彆扭的,珍惜家人的方式吧。他們問我為什麼畫這個,我也只是說,你自己感受~〈鴻〉設定的形象是室內派的、富貴力量滿盈的;〈野雁〉則是有一種原住民感,把自己收回來的形象,畫作中的人形碰觸的位置不是他的心臟,不過他的鏡像就會是撫著心了。
--新作之中,另外常被注意到的還有〈幽靈〉和〈祈禱〉的手勢。展覽主視覺剛公佈的時候有人問那是不是結印,妳說不是,妳並不希望作品真的承載結印的意義,或力量。
我不會直接放具有既定涵義的宗教元素進來,那會使這張畫變得多餘,而且會把作品引到錯誤的方向去。就算觀看者不知道具體涵義是什麼,也可能有某種感應,所以我要很小心地去避免直接引用。我會嘗試自己發展符號。我在自己理解範圍內發展出的符號,就代表我現在所擁有的認知。所以我才畫圖,否則我無法掌握自己當下的狀態。這件事單靠文字很難做到。閱讀文字有時候對我來說很辛苦,是因為字也是符號。
那兩張作品的姿勢嘛,其實是延續我畫〈旋轉木馬〉時的發現:人在睡眠或放空的時候,會產生一些很奇怪的體態。人的肢體非常柔軟,能夠擺出一些無意識的動作--我把這個也歸進我想描繪的「生死之間」的、「空」的狀態。另外,我在畫它們的時候也考慮到氣的循環,我認為自體循環對作品而言是必要的。因此兩個人形的動作都會引導到自己的核心,即使那是一種無意識下的動作。沒有結出什麼印(笑)。動作都是屬於他們自己的。
--迴向自己就對了!感覺每一張作品真的都有很縝密的設想呢。
因為不縝密的話,我做起來會覺得很困難。
--但妳草稿又是一氣呵成的,做細節的時候又加入許多思考。
畢竟平常就只能花時間在思考上,不會做其他事。思考其實就是歸類,想說什麼東西是自己的,什麼不是自己的。我覺得自己都是運用非常基本的概念在畫圖......基本上平常就是要把生活過好。雖然我還是過得略亂七八糟啦哈哈哈。
--略!妳雖然說基本,不過在我們的經驗中像妳把事情想得這麼透澈的人也很少見呢。今天也因此聊了非常多作品本身的概念。最後要問妳有沒有什麼計畫和目標。
沒有具體的耶。可以有一個大方向,但我實在變化得太快了,沒辦法去決定當中的細項。我通常要靠......靠什麼咧?不知道,事情自然而就發生了。
--但是會一直畫下去。
會,但會畫出什麼,自己也不知道。
--會隨著下一個展覽而出現更具體的轉變嗎?
不一定。天時地利人和。有什麼計畫嗎?就是天時地利人和。畫出自己覺得到位的畫才是最好的,因為這個結果是留給我自己的。停筆那一刻有沒有「喔它原來是這個樣子啊」的感覺,對我來說很重要。其他部份就隨緣吧!
3月10日,於衛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