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帳練習 | [流九 X 距離]

（文章發佈後隱藏，收錄於人生備份專區。）

2008.08.27

4680公尺，是地圖上顯示K中到我家的距離。

大迎新那天的續攤中餐結束後，走回中央公園搭捷運回家。要再出門看牙醫的時候，突然看到剛剛一起吃飯的H緩緩漫步過我們家大樓前的那條街。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家住在我們家旁邊的大樓，

「因為同學說想走路回來，所以就從New House走回來了。」

莫名地我牙髓抽痛了一下。

528公尺，是復興國小和舊家在地圖上的距離。

這數字代表已經有什麼距離改變了嗎?

國小六年來都像是按照星球運行的軌道，自然而然沿著同一條路走回家，鑽過某個水果攤棚子間的縫隙、繞過一隻懶散的黑色土狗、故意走在巷口一間理髮廳挑高的地基與路面連接的水泥斜坡上，劃出一道弧線。 "復興新巷87號3樓"像是這輩子第一句法師傳授給我的咒語一樣，滲在腦漿裡把記憶染成淡橘色。

淡橘色，是高中一篇為了應付某個尖嘴滑舌國文老師的虛構濫情作文中，夕陽斜照在復興新巷我們住的國泰建設"書香雅築"公寓頂樓的顏色。那篇名為"你看不見的夕陽"的豪洨文，被老師打了最高的80分。現在又想起來，那個豪洨文裡移民到多倫多的你說不定就是這個龍蛇混雜、卻老舊樸素的舊家，一樣默默躲藏到距離我現在這裡，很遠很遠的地方。

國中開始騎腳踏車上下學，1581公尺。

光華國中到新家給我的距離感好像在上下班時段的汽機車油煙中被稀釋、遺忘，也從來沒有機會再徒步上下學，用腳在地上劃出一條新的記憶軌道。

所以今天搭捷運到K中要來幫忙學弟的社團聯展，又因為聯展提早結束，該離開這裡的時候，我決定用走的回家。用步行的速度看這條路線上的景色時，格外讓人陌生；不知不覺記憶岔開、雙腳逕自走往舊家方向，四周景物帶來的熟悉感背後，竟然是更深沉的陌生。

即使公寓外牆磁磚的鵝黃色完全沒有改變、巷口的路燈只矮了一些、電線桿旁的野狗尿漬只深了一些，但是整個小學時代眼睛中的世界已經完全被證實滅絕了。

走進復興新巷，到我永遠不會認錯的87、88號公寓一樓入口前，摩托車還是把路口擠的無法通行、一樓住戶種在陽台的盆栽枝葉還是生長到鐵欄杆外。不過都已經徹徹底底的滅絕，一樓那扇嶄新的鋁門也不可能再多上同樣紋路同樣褐色的繡斑。

一輛摩托車從背後輕駛過、停在巷子前端另一棟書香雅築系列公寓的門前，那應該是莊博均的媽媽。另一側在二樓陽台收衣服的，應該是韓兆峰的媽媽。

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我真的該大步離開了，在他們認出這個緊鎖眉頭長相老土衣著永遠不協調的人好像是.....

等等的難堪來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