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幽托比亞/ Utopia】—第十六章

章十六、慧獸群落

「不能再跑快一點嗎？」三人在草原裡奔跑，至離開城市後盧卡斯的語氣就愈發煩躁，眉頭深鎖著，看似真的很擔心還在『第十二種植區』的夥伴們。

麗瑟也明白他有多心急，但現在移動的速度已是她的全力了。

見麗瑟漲紅著臉、氣幾乎要喘不上來，很是吃力的模樣，盧卡斯不耐煩的嘖了聲，一把將她撈到自己背上，「抓好。」隨後也不管麗瑟聽到沒，便使勁地往目的地衝刺，一旁的萊卡也沒說話，只是加緊腳步跟上。

過沒多久就看到一群身著布衣下身為四條獸腿的半獸人，有拿著整盆種子的，也有拿著其他農業工具的，全都一致看著南方。

盧卡斯趕忙跑到一人身邊，開口便問：「狀況怎麼樣了？」

「非戰鬥人員都撤離了，其他還在跟野獸們搏鬥……」婦女邊說著身體還在微微發抖，「剩下我就不知道了……」

麗瑟從盧卡斯背上跳下，「在哪？」

盧卡斯指向南方，「就在那前面，應該是控制住了，不然……」他頓了頓，再次開口，「等等我可能沒辦法顧及你們。」

「你不用顧忌我們。」麗瑟將護目鏡拉下並掏出手槍，「走吧。」

進入備戰狀態的三人踏入種植區，只見田地滿是被踩踏的痕跡，數匹受傷的半獸人跪坐在旁，其他尚能戰鬥的正努力與野獸對抗著。

野獸一共有十來隻，分別是：一頭公獅、三頭母獅，兩隻老虎、棕熊與數隻鬣狗。

領頭的公獅一見到增援，立即從昏死的半獸人身上扯下大腿，朝南方奔去，幾頭母獅見狀，合力將失去大腿的半獸人分屍，咬著屍塊逃離。

發現獅群已撤離的其他野獸，也紛紛叨起肉塊，開始撤退。

「可惡！」

盧卡斯邊怒吼邊朝最近的鬣狗施放弓箭，但鬣狗只是靈巧地閃過後，趁著他再次瞄準的空閒，叼著肉便離開了。

『砰砰！』

劇烈的槍聲劃破空氣，麗瑟一邊快速地朝野獸們奔去，一邊不停擊發子彈，察覺到情況不對，還沒能咬上獵物的野獸也不敢逗留，紛紛往南方逃竄。

唯獨一頭老虎，在撕咬半獸人時被麗瑟擊中後腿，來不及逃脫的牠被剩餘的半獸人給包圍住。

失去夥伴的半獸人既悲傷又憤怒，一雙雙滿佈恨意的眼睛，緊盯著眼前的老虎，其中一名半獸人高高舉起手上的大砍刀，往老虎的大腿斬去。

『鏘。』

緊急時刻麗瑟衝上前，以手背擋下砍刀，「等等。」見半獸人們餘怒未消，她趕緊解釋道，「剛剛我看到熊拖著一個半獸人逃走，若把這頭老虎殺掉，就沒辦法知道他們的老窩在哪了。」

「知道又如何？我們也沒人敢過去，這樣的話還不如讓野獸能少一隻是一隻！」半獸人怒吼著，舉起刀就要揮下。

「住手！」盧卡斯連忙拉住他的手，「這位是長老的客人，不得無禮！」他轉頭對麗瑟說道：「妳想怎麼做就去吧！但我們是不會幫忙的！對我們來說進入野獸之地等同於自殺。」

「謝謝。」麗瑟朝萊卡使了眼色，萊卡二話不說將那目測有80公斤以上的老虎扛上肩，兩人便朝著南方移動。

走了一會兒，麗瑟突然停下腳步，環顧四周喃喃自語道：「到這裡應該差不多了……」她轉向萊卡，「把老虎放下來吧。」

萊卡雖困惑仍是乖乖照辦，將老虎放下後退到旁邊。

麗瑟走到老虎身前蹲下，查看著老虎受傷的腿，無視對自己齜牙裂嘴、不停示威的老虎，兀自說道：「我會先把子彈弄出來，再幫你包紮。」

說完她從腰間取出軍刀，試圖將子彈給挖出來，期間老虎不斷發出痛苦的低鳴卻也沒有攻擊她，半晌後子彈終於取出，麗瑟簡單地給老虎上藥包紮後露出滿意的笑容。

老虎搖搖晃晃地撐起身，好不容易站定後，牠定睛看向麗瑟，緩緩張口：「謝謝妳。」

「不客氣。」麗瑟笑了笑，看起來絲毫不訝異，「你果然會說話。」

按理來說牠不應向人類搭話，人類不僅狡猾且自私，牠深知這點，但對於這個替自己包紮的人類，牠也說不出為什麼，只覺得至少應該告訴她事實，至少不能就這麼沉默地領著救命恩人邁向死亡。

思索至此老虎再次開口：「拿我換回同伴這個策略，我覺得不會成功。」

「為什麼？」

「我們群落是由不同的野獸組成，除了同種外，其他彼此間群體意識薄弱，只有在狩獵時會合作，其他時間多為互不干涉。」老虎說完長舒了一口氣，「我不認為他們會願意拿好不容易到手的食物，換回一個搶肉的競爭對手。」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麗瑟先是認同地點點頭，神秘一笑後又說，「但有些事不試試看是不會知道的。」

老虎深深地看進麗瑟的眼底，深褐色的雙眸光采動人，絲毫沒有半點懼色，多麼勇敢的人啊！雖然牠不認同麗瑟的想法，但牠欽佩於她的勇氣。

老虎轉過身，「跟我來。」隨後便拔腿狂奔。

麗瑟跟著跑了半晌，驚覺距離漸漸被拉開時，身旁傳來萊卡的聲音：「姐姐，跳上來。」

麗瑟朝聲音處望去，萊卡已變為狼形，她二話不說翻上萊卡的背，萊卡隨即加快腳步跟上老虎，而老虎只是瞥了一眼兩人，兀自加快腳步，見距離又被拉開，不服輸的萊卡又加快了速度，在兩獸一來一往的較勁下，周圍的景致，從一片青綠色的草原到墨綠色的森林。

潮濕的叢林自然少不了青苔、枯木與石頭，只見老虎與萊卡靈巧地在樹林移動，時不時躍起閃避這些障礙物，從丁點未減的移動速度看來，這對他們來說絲毫不成困擾，但這卻苦了坐在上頭的麗瑟，差點被甩下的麗瑟只得俯下身，咬破手指，用血線將自己牢牢綁在萊卡背上。

萊卡自踏出防禦門就一直維持著警戒狀態，直到麗瑟趴在他背上的這一刻，聽著麗瑟緩慢的心跳聲，他繃緊的心弦才慢慢地放鬆下來。

那只是噩夢而已……看，姐姐不是還好好在我背上嗎？

邊安撫著自己，邊將滿溢的情緒壓入琉璃色的眼中，萊卡加快腳步的同時更是放輕落地的動作，確保背上的麗瑟不會被他所搖落。

也不知過了多久，領頭的老虎逐漸放慢腳步，萊卡自然也跟著放慢速度，感受到萊卡的步伐漸緩，麗瑟困惑的抬頭卻瞧見一大山洞，山洞深不見底，陰暗的無法看清內部到底藏著什麼。

「到了。」老虎吐了一口氣，鼻子忽地抽了兩下，又說，「可能來不及了。」

「什麼意思？」麗瑟不解問。

萊卡朝洞穴嗅了嗅：「姐姐，這裡頭血腥味很重……」說著，又嗅了幾次，隨即皺起眉，「混雜著野獸與人類的味道……」

看著眼前的洞窟，麗瑟不由得嚥了口唾沫，來不及了嗎？若那個半獸人已遭毒手，自己是否還要冒險進入敵人的大本營？

麗瑟細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山洞，裡頭有陣陣微風傳來，看來裡面應該還有另一處出口，但那離野獸的巢穴有多少距離她無從得知，就目前看來自己這一進去，除了按原路返回外沒有其他方法，若在狹小的洞內遭襲，在不清楚對方數量的情況下，無法確定自己與萊卡否能全身而退。

風險太大了……

麗瑟抿緊雙唇，好半晌後她淡淡地開口：「帶路吧。」隨後便控制血線纏繞成繩狀束縛在老虎的脖頸。

老虎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訝異，卻也沒再說話，逕自走入洞穴之中，而麗瑟則從萊卡的肩上一躍而下，將護目鏡調為夜視模式，與萊卡並肩走進洞穴中。

半晌後老虎在一巨大石塊前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麗瑟，麗瑟隨即走向前，倚著石塊朝內部望去，只見裡面寬敞而高聳，除中央平坦土地外，外圍尚有一圈圈數不盡的層階，每層均有好幾個約一匹獸寬的洞穴，除此之外洞穴內分散許許多多發光的石頭，將整個洞內映的五顏六色美不勝收。

但麗瑟卻無暇欣賞眼前的美景，她盯著那數不盡的小洞穴，若每個洞穴內都有野獸……這麼一想，即便是曾與狼人團夥打鬥過的麗瑟也嚇出一身冷汗。

就在麗瑟猶疑不定之際，原本坐臥在中央土地舔毛的公獅卻突然站起身：「不用躲了，出來吧，我知道妳在那。」

麗瑟一愣，對方是怎麼發現自己的？她看向身旁的老虎，對方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還不出來，是要我去迎接妳嗎？」公獅再度開口，語氣多了幾分不耐。

麗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對方面前。

見狀，獅子冷冷地哼了聲：「我就是猜猜，還真的來了啊……」

中計了——！

知道自己是被對方給詐出來的麗瑟不悅地皺起眉，心底卻著實吃了一驚，這野獸也太聰明了，雖然說這些野獸肯定是發生了突變才會說話，但這狡猾的程度與思考模式簡直猶如……

她思索著，不確定地開口：「你……不對、你們……吃了人嗎？」

「人？」公獅金黃色的眼睛微微瞇起，「妳說的是這個嗎？」

說完後黝黑的小洞穴中，忽地拋出一物落在麗瑟面前，沉悶的墜落聲甚至還帶著黏膩的水聲，麗瑟定睛一看，那赫然是半截的人類上身。

「這東西太難吃了，吃過一次後就不會在吃第二次。」拋出屍體的小洞穴裡，緩緩走出幾頭母獅，嘴邊的毛均被鮮血給染的殷紅。

瞧見屍體衣領處的紅色菱格紋，麗瑟才反應過來，這是剛剛被獅群們給分屍帶走的半獸人，她反問道：「其他人呢？」

「哦？還真的跟過來了啊？」左側的洞穴內走出幾頭鬣狗，他瞥了眼坐在不遠處的公獅，語氣滿是戲謔，「我以為你說著玩呢～想說怎麼會有不怕死的敢跟過來。」

麗瑟警戒地望著剛走出的母獅與鬣狗群，對方卻在距離一百公尺處停下腳步席地而坐。

正當麗瑟鬆了口氣時，身後的萊卡卻突然走到她的右側，警戒地望向右方的洞穴，並不停發出示威地低吼。

「我比較好奇……」右側傳來低沉的吼聲，隨後兩隻巨大的棕熊緩緩走出，他們一樣走到距離麗瑟一百公尺處停下，問道，「女人，妳單槍匹馬的來到我們這，不會真的只是為了救那個獸人吧？」

這下好了……原本還想著來個出奇不易，麗瑟望著眼前呈扇形而坐的野獸們，勉強扯出個僵硬的笑容，「冷靜點，你們的同伴還在我手裡。」

說著，麗瑟拉高手裡揣著的繩索，確保現場所有的野獸都有看到，她原本猜想著這樣對方就會收斂一些，誰知道正中央的公獅卻突然發出偌大的嘶吼聲。

「妳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我？」公獅壓抑的語氣中滿是盛怒，他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特蕾西沒有告訴過妳這是行不通的嗎？」他說完瞥了一眼麗瑟身旁的母老虎。

「我警告過她了。」母老虎回答著，警覺地爬起身子，雙眼緊盯著公獅。

公獅沉默半晌，再次開口：「雖然不知道妳哪來的自信……」話才說到一半，公獅忽地張開血盆大口撲向麗瑟！

「妳將為此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