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綠之島》（18）為什麼要小孩子做決定？

半夜搞了這齣戲，隔天就得到報應，鬧鐘響了半天，我才勉強起床。

我看了看身旁的魯蛋哥哥，睡得香甜，根本沒被鬧鐘吵到。

看樣子他昨天肯定是累壞了。

我按掉鬧鐘，穿好衣服，背上書包，關上房門，接著下樓。

阿嬤已在廚房準備早餐，而研究人員只有阿忠哥醒著，慵懶地坐在客廳滑手機。

我向阿忠打了聲招呼，到廚房裡吃了些東西，便出門上學了。

大人有他們的世界，身為小孩的該做的就是上學讀書、乖乖聽話，別想與大人擦出什麼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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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研究人員待在島上的第三天，他們和昨天一樣，在島上做了一整天調查，但沒有進學校。

下課前老師帶著我們去活動中心，說鄉長辦桌，請全鄉的人和所有的研究人員吃飯。

（又是吃飯……。）

我真不愛那種場合，便對身旁的夏文琦使了個眼色。

「你不想去啊？」

「吃桌菜好無聊。」

「快點吃一吃先走不就好了。」

「大家都在，先走沒禮貌吧。」

「你感覺心情不太好喔，該不會是魯蛋要回去了，覺得捨不得喔？」

「妳白痴喔？我跟他又沒怎樣！」

「生氣了唷。這是你們最後一天睡覺了，如果是我一定會覺得很難過。」

「夏文琦，妳是有病喔！」

「我很好。你那麼愛他，可以跟他留聯絡方式，這樣以後就可以聯繫了。」

「我才沒有愛他！」

「不然我去幫你跟他要。」

「不要！妳不可以亂來喔！」

「看你嬌嗔成這樣，還說你不喜歡魯蛋。魯蛋長那麼帥，我也喜歡他啊。」

我真是受夠夏文琦的胡言亂語了。

跟夏文琦的一番對話，讓我心情更差了。

雖是百般不願，但阿嬤和夏媽媽都去幫忙煮飯了，回家也沒東西吃。

到了活動中心，小孩又被安排坐一桌，席上有我、夏文琦，還有夏昭茹和其他小孩，以及他們的媽媽。

我和夏文琦一邊吃飯，一邊看她的手機。

我看到魯蛋哥哥他們坐在遙遠的對角，愉快地吃飯聊天。

媽媽們用心準備的晚餐依然好吃，但是我卻吃不太下。上到第五道菜時，我已經飽了，便問夏文琦：「妳吃飽了嗎？要不要走了？」

「你吃飽了喔？菜還沒上完呢。」

「我飽了。」

「大家都還在吃，我們先跑走這樣不好啦。」

「剛才是誰嚷著要先走的？」

「我現在不想走嘛。」

「那我走了。」

「再見。」

我吃完碗裡最後一口油飯，就離席回家了，沒良心的夏文琦一點挽留的意思也沒有。

我氣呼呼地走在路上，卻也不知道在不開心什麼。

回到家裡，自然是裡外漆黑一片。

我心想早點回來也好，可以先洗澡，不然等客人回來，要用浴室就得排隊了。

我看了一下電視，心情似乎好了些，便先進浴室洗好了澡，回到房裡寫完功課，然後書包裡拿出和夏文琦借的小說，躺在床上看。

小說很精采，但看到裡頭的情愛內容，我的心情又開始起伏不定了。

看不下書，我把它塞到枕頭下，閉上眼睛，打算睡覺。

時間還不到我的睡覺時刻，哪睡得著？

我翻來覆去，直到樓下有動靜，應該有人回來了。我起身下樓，客廳可熱鬧著，爸爸、阿嬤和客人，甚至連王教授也來了。

爸爸看到我，連忙叫我過去，向王教授介紹我。

王教授笑著說：「您家公子我已經見過面了，他叫奇恩，對吧？」

真沒想到王教授還記得我的名字。

王教授接著說：「洪先生你很會栽培，奇恩這孩子很優秀，口才也很流利，昨天座談會提供我們很多相關材料。」

方博士也在一旁答腔，說：「對呀，奇恩真的很優秀，程度不輸北部的學生。」

「哎呀，你們這樣褒他，他尾巴會翹起來啦！」

爸爸嘴上雖這麼說，但他心中一定很得意。

「奇恩，以後大學以我們學校為目標吧！」王教授說。

魯蛋哥哥讀的學校是臺灣最好的大學，是每一個孩子夢想中的最高學府。

我害羞地點了點頭。

爸爸說：「教授你講這個太遠了啦，他現在才小學，以後如果沒有好好讀書，連大學都考不到咧。我們現在比較煩惱的是奇恩之後要去哪裡讀國中，教授你可以給他一點建議嗎？」

王教授聽到爸爸的話，笑著說：「升學真的是我們每個離島人都要碰到的問題啊，當初我是留在島上讀國高中。」

「我以前也是在大島讀國中，但同學都不愛讀書，每個人都只想快點畢業去工作。」爸爸說。

「要說教育資源的話，臺灣一定是比大島好，但就環境而言，在大島可以比較容易適應，也可以比較常回家，其實也不必然要去臺灣。」

「奇恩，教授的話有聽到了嗎？你好好考慮，爸爸不勉強你。」

講了這麼多，最後還是要我自己做決定。

我就做不了決定嘛。

你們大人都愛說尊重我的意見，但現在我就不想要尊重啊！

水壺裡的水滾了，爸爸將它提起，將滾燙的水倒進茶壺裡。此時，大人的話題也從我身上轉到王教授想採訪的事情上。

這本就不屬於小孩的場子，我等著茶泡好，喝了幾杯就上樓去了。

爸爸跟許多島民不同，他滴酒不沾，連船長必備的提神飲料也不喝。

曾聽村裡和爸爸相熟的叔伯說過，爸爸的右手掌就是因為喝醉酒被機器軋斷的。

雖然家人都不曾提過爸爸斷掌的原因，我猜這或許是爸爸不喝酒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