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綠之島》（33）我值得？

我們都沒開口說話，直到整個圓仔湖陷入黑暗之中。

雖然依偎在魯蛋哥哥身邊很美妙，但天色真的晚了，再不回去路很難走，家裡的人也會問起……。

我正想著該不該開口的時候，魯蛋哥哥說話了：「天都黑了，該回去了吧。」

「對呀。」

「沒想到洞穴裡頭這麼暗。」

「真的很暗。」

「先回對岸穿衣服拿手機吧。」

說到這裡，魯蛋哥哥沉吟了一下，接著說：「好像得游回去。」

想到還要游回去，我感到有些害怕。

「用游的過去感覺有些麻煩呢……。」魯蛋哥哥說。

「現在是退潮，可以沿著邊緣走過去。」

「嗯，只能這樣了。」

魯蛋哥哥走到水中，然後牽起我的手，我們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水中。

水中的石頭不算好走，還好水深只到膝蓋以下，在魯蛋哥哥的牽引下慢慢走，不怕掉到水裡。

涉水到半途，皎潔的月光從洞窟的邊緣灑了進來，映著水潭，閃爍些許的波光。月光驅散了些許漆黑，稍微看得到身旁的礁石和腳下的海水。

我們加快腳步，一下子就上了岸。

魯蛋哥哥拿起地上的手機，打開手電筒，終於可以看到東西了。

我們快速穿好衣服，然後換我拉起魯蛋哥哥的手，領他離開圓仔湖。

夜裡的島嶼其實令我有些害怕，畢竟這個島是個極度相信鬼神的地方，稍微無法用常理解釋的事情就會變成鬼故事。

像是圓仔湖就有吊死女鬼出沒，還有日本人浮屍的傳說。

想到這裡，我握緊魯蛋哥哥的手，不斷前行。

我們爬上高地，令人不快的高聳草叢矗立在漆黑之中。

運氣不錯，一下子就找到下午的小徑，我們努力撥開草叢，往遺跡的方向走去。

「奇恩你走好快。」跟我身後的魯蛋哥哥說。

「哥哥你跟不上嗎？」

「不會啦，只是覺得你比白天走得還要快很多。」

「我怕家裡的人會擔心。」

「要先打電話回去嗎？」

「先不要好了，阿嬤接到電話反而會多問，回去再一起解釋。」

「這麼暗，奇恩你不怕嗎？」

我回頭對魯蛋哥哥一笑，說：「有哥哥在，我不怕。」

我看不清楚魯蛋哥哥的表情，但我覺得他一定也笑了。

魯蛋哥哥的笑容好美，感覺好真誠，我不禁在心裡想：

（如果他能留下來，有多好？）

－

進家門的時間已經超過晚上八點了，阿嬤不在，反倒是老爸在家。

我不等爸爸開口，先問他：「今天這麼早就在家呀？」

一般而言，這天是爸爸固定會出海抓魚的日子，大都凌晨才會回來。

爸爸躺在藤椅上，翹著二郎腿，一邊看電視，一邊回答我，說：「船上冰櫃壞了，臨時沒零件可以換，就乾脆回來休息了。明天要開去大島修理，不能修就只能買一個新的了。」爸爸接著說：「你們今天怎麼這麼晚？你阿嬤出門前還在問你不知道跑到哪裡去。」

我還沒開口，魯蛋哥哥便搶著對爸爸說：「叔叔不好意思，我請奇恩帶我去北村遺跡那裡調查，因為要記錄的東西很多，回來晚了，真是抱歉。」

爸爸轉過頭來看著我們，面露笑容，說：「老師你免歹勢，我家孩子可以跟著大學生出去是很好的事情。你們老師同學都是正經人，可以讓小孩學到東西。不過喔…….。」

我睜大眼睛看著爸爸，心中擔憂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去圓仔湖玩水可以啦，但天黑前就要回來，那邊算偏的，比較危險。」

（只是這樣嗎？）

爸爸站了起來，說：「你阿嬤去活動中心唱歌，我去幫你們熱飯菜。」

「叔叔不用麻煩啦，我們自己來就好，反正奇恩可以幫忙。」

「奇恩個性應該不錯吧？有沒有麻煩到你？」

「沒有啊，我覺得奇恩是個優秀的孩子。」

「他比較像臺灣人，不像我們這裡很粗魯。」

「沒有啊，奇恩很優秀。」

「就比較溫順啦，讀書都會自動自發，反正這裡不適合他，要去臺灣讀書，才不會以後跟我一樣粗魯。」

「叔叔不粗魯啊，很有個性也很熱心。」

「要討海，不粗魯也要變粗魯。」

我怕老爸話匣子一開就講個沒完，連忙插嘴說：「爸別說了，我快餓死了。」

「喔喔」，爸爸連忙起身，說：「飯菜在廚房裡面，我去幫你們熱。」

我搶先一步跑進廚房裡，說：「我弄就好。」

魯蛋哥哥也說：「我來幫忙。」

我們一前一後進到廚房，我打開桌蓋，裡頭有魚、魯肉、蔬菜，還有湯。我將菜放進蒸籠裡，也把湯放上瓦斯爐。

「哥哥，你會很餓嗎？菜熱可能要等一下，要不要先吃一點餅乾？」

「不用，直接吃晚餐就好了。」

就在我轉動瓦斯爐開關，準備點火的同時，有人從後面伸手摟住我的腰際。

魯蛋哥哥把下巴靠在我的肩上，在我耳邊輕聲說道：「奇恩真賢慧呢。」

「哥哥這裡不行抱啦…我爸會看到……。」

「奇恩實在太可愛了，忍不住就想抱抱你。」

（我真的有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