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羅異典】XIV：藝術(3)｜寶石

鷹獅纏鬥，大地的釋放也沒有結束的意思，再這樣下去，觸目所及會是一片火海。雖說極地杳無人煙，但看著幾隻白熊倉皇逃命兩人都很不捨，而麥特更是惴惴不安，因為她知道下一張牌是什麼。

跟著地底湧出的會是什麼。

「那裡！」

不遠處的山陵一道反光，麥特拔高看見群山環繞著一座冰凍湖泊，一回頭，瑪格斯張開翼鞋也飛在身側。

「我剛看了一下，不遠處有個小城鎮，再這樣下去岩漿很快就會…」瑪格斯指著地勢更低漥的地方。

麥特拉長了天使耳朵，的確聽見嘈雜的人聲哭喊，放眼望去百千個黑點倉皇，猶如蟻窩被掀開。

「依你現在的狀態，能不能打破那冰封的湖？沿途一直到這裡都有舊河道的痕跡，路上的生物都跑了，我想應該可以…」

不等瑪格斯把話說完，麥特擺了擺手要他離遠點，突然胸口金光乍現，靈光凝聚在胸口成一個三角形狀。

火元素的符號。

雙翼暴長、光環自頭頂流下一道光瀑壟罩著麥特，她雙手放在胸前，彷彿輕撫著那金色三角，接著雙掌輕按往前推送。

從瑪格斯的耳裡聽來，那先是一道雷鳴，接著一連串車輪輾壓的格格聲響，最後，冰河奔洩席捲而過，直接撞上漫溢的岩漿，激起蒸氣。瑪格斯突然口鼻一陣灼燒才發現就算冷卻的蒸氣，也對自己平凡的身體有害。

熱+冷=常溫，這個單純的等式在這個極端場景中似乎不太適用。

麥特降落，一腳踏進冰河水、一腳踩進大地，藉由腳底對於大地刻痕的感應，節制引導崩洩的冰河水流向。而瑪格斯心念一動，來到鷹獅纏鬥的戰場，牠們就在大地裂口旁，而裂口中盛滿地底熬煮已久、腐肉爛骨的湯。

生由死而來，那冷熱、水火呢？

生死不能相互抵消。瑪格斯閉眼想著倒懸者的世界，一切並非一分為二、相互拮抗，而是融合。

融合，生中有死、死中有生，性質雖然相異、但必定互相依存。

瑪格斯瞬間頓悟，他操著翼鞋找回靈活的操控感，在紅白二獸廝殺之中找到了空隙，各在牠們頸上拍了一下，只見獅吼鷹嘯，紅獅吐出了尖刺如匕的火焰，而白鷹吐出了如珍珠的冰球。

纏鬥停止了，牠們嗅聞彼此吐出的核心，一口吞下。看著紅獅雪白而白鷹轉紅，瑪格斯明白牠們的廝殺並不是想要彼此的命，只是先天有一種融合的渴望，而那融合在肉體的核心，好像必須撕裂、腐爛過後才能獲得。

在鷹獅平息之後，溫度似乎也降了些，瑪格斯此時才發現皇帝被獅子咀嚼過的屍體自大地裂口流了出來，擱在月光之下面孔模糊，但線條似乎柔和了些。白鷹紅獅來到皇帝的屍體旁，竟蹲伏在那胸口吸吮那殘破身軀的乳汁。

「這感覺一點道理都沒有，」一切平息，瑪格斯對著遠方而來的麥特說：「我感覺上懂、但我的腦袋…牠們在喝死人的奶。」

「我想這就是創造吧，宇宙最原始的生命力本來就是某種極端的融合而來，男與女、冰與火、生與死。」

麥特走近之後，瑪格斯在她臉上看見疲態。他們兩個就坐在大地裂口之旁，看著一切平息、消退。冰河水蒸散到了天上成雲，等待某處的雨季。而岩漿退回了地底，重新孕釀溫度。而皇帝的屍首因為給予了乳汁反而重新擁有生命，月光之下他站了起來，領著紅鷹白獅走近地底。

懷裡最後一塊餅都焦了，兩個人剝開了燒焦的表皮，配著融化的冰河水分食。

「創造，有必要這樣嗎？」瑪格斯吞下最後一口餅。

腳邊的大地有灼燒的痕跡，儘管已經盡量避免，但任誰都想的到這塊大地之下有多少如蚯蚓的生命就此犧牲。

「來，我帶你看。」

麥特朝瑪格斯招手，兩人展翅滑進地底但已經是不同風景。冥河水依舊，但岩壁上多了許多顏色，紅的黃的綠的，各式各樣閃著七彩光芒。

周遭土色的岩塊全都成了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