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勝哼哼冷笑,不作回應,只是高舉著左手,凜然倨傲,似乎江老等人生死皆掌握在著高舉的左手裡面。 江老嘆息,自言自語說道:「避了二十年,該面對的,始終逃不開…」 說罷,鬆手放掉鐵蒺蔾,直立著身子,貫以真氣喊道:「你們先別出手,交由我來處理。」 語音方落,江老面容一沉,渾身上下透散凌冽殺氣,眾匪馬匹感受危險,紛紛不安擺頭嘶鳴,唯有阿善與那持槍者尚能壓下,胯下座騎平靜如斯。 細微之處,江老自然有所察覺,但他並沒有功夫去理會,趁著馬匹紛亂,一道鬼魅般身影穿梭馬群之間,眨眼間,江老已竄近裴風鈴身旁,低聲說道:「他們人多,先備上『不覺香』。」 裴風鈴意會,反手扣上一小包毒散,準備隨時出手。 馬匹不受控制,顏勝只能緊拉韁繩,勉力穩坐鞍上,乍一瞥,眼見江老竄入馬圍之中,既怒且驚,左手當即下揮,大吼道:「奉主子令,殺了他們!」 號令出,馬背上八人隨即挺身躍起,刀、劍、鎚、戟各方兵器幾乎同時撼下,黑壓壓地鋪天蓋地而來。 江老冷哼一聲,殺意暴起,六殺武訣「手殺訣」猛然向著持戟人攻去,持戟人突感周身酥軟,緊接著撕心裂肺般疼痛如浪潮湧上,雙肘骨頭竟在眨眼間被江老打碎,手中單月牙戟亦遭其奪去, 勁風驟起,戟化棍,「棍殺訣」畫圓成盾,格去攻往張魚販的四樣兵器,剩餘刀、叉、鐧向著裴風鈴驚雷砸下,塵土揚起,不見殷紅飛濺,猛一看竟砸了個空,持兵三人卻視若無睹,兀自竊喜完成任務。 張魚販看傻了眼,只因裴風鈴正好端端地站在甫落地的三人身旁,秀指輕彈,三人盡遭奪心昏死過去。 尚未回神,一把劍突地塞進自己手裡,江老聲音在耳邊響起:「照料自己,我不習慣護著人」。頭一抬,那持劍者倏地被戟棍突刺飛離圈外,手裡卻沒有劍,想來應是移轉到了自己手中;再一擺頭,另被格開兵器的三人一落地,架式擺開,挺起兵器向自己攻來! 猝不及防下,張魚販本能挽起劍花擾敵,跟著向後跳躍至馬背上,足尖一點,翻身凌空劍勢撒下,銀光四射,宛若漁夫灑網般籠罩敵手。 三人皆使重兵器,靈動不如長劍,欲變換招式攻上已然不及,銀光間腕、臂受創,三種兵器應聲落地。 首度對敵取得勝利,張魚販欣喜若狂,回頭卻不見江老身影。 突然,咆哮驟起,持槍那人策馬奔動,拋下阿善向外繞了半圈,挺槍,竟是刺向顏勝! 「著眼不錯,但你殺氣太重了。」 那人手腕一抖,槍尖轉向斜下刺去,槍尖觸及之處爆出一陣金屬交擊聲響,定睛一看卻是江老持戟,自下而上捲襲突來。 那人以槍阻戟,手底並未停下,槍尖輕走滑進月牙間隙,手腕再轉,奮力往上挑起,將江老連人帶戟挑飛空中,渾身上下盡曝其攻擊範圍之內。 「師叔!」 阿善驚喊,猛然策馬向持槍者奔去,然非善騎,一時間座下難控,繞行速度遠趕不上持槍者出槍之快,怒吼之下,長槍疾刺而過,貫穿江老左胸! 「不!」 阿善心慌,身體突地從馬背上拔起,如離弓的箭一般對著持槍者疾衝而去。 耳聽風聲,持槍者棄槍回身出掌,正對阿善臨面劈過的掌刀。 刀掌互撼,阿善敗在足無施力點,被震退數丈。 然而,阿善卻笑了,他看著貫入江老胸口的槍以桿點地,帶著江老身軀躍至顏勝頭頂,翻身,分腿,身軀坐上馬鞍,持著不知何時劈成兩截的戟,壓在顏勝咽喉之前。 「你的人敗得差不多了,餘下一個『虺首』,絕不足以壓制我們。說吧,你們北上,目的為何?」 環顧四周,十一人十一騎僅餘三人三騎,形成均勢。江老戟下控制著顏勝,他要知道顏勝等人究竟是不是為了「凌空墨」而來。 顏勝沒有回答,再次左手高舉,那張滑稽的臉露著詭譎微笑,喉間不停顫響「哼哼」聲,即便觸及冰冷戟刃也無動於衷,彷彿天地間沒有任何事能動搖他完成主子命令。 江老心中一凜,他知道這類幾近瘋狂的的敵人最為可怕,因為他曾經也是這類人。當下手腕一引,果決結束顏勝生命,跟著抬手將戟向著手上無槍的持槍者擲去。 持槍者身沒有動,頭沒有回,接了阿善一刀後就只是坐在馬上,仔細地看著與掌刀對撼的掌心,像是裡頭有另外一個世界。 戟,破風飛;斧,劈風斷。 餘下兩匪默然而至,使斧者擋下飛戟,使鉞者立於槍者馬前,擺出架式,面對著阿善。 「這刀,很像『晃燭』,但又有所差別…」 持槍者喃喃自語,說出一個江老許久未曾聽過的語詞--「晃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