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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飛狐續傳 四十三回 計謀深算

    胡斐見這大綠花燈幽光奇詭,心知有異,當下腦中便開始尋憶日間所記地圖位置,知道現下所處乃莊內西首區域中的『藥靈寶地』,為聖手藥王培育各類異卉苗圃的要地所在。至於居中座落的這間樓閣,圖上小字則是註著『懷淵雨閣』,當時曾問了瑤瑤,她說這是藥王各種藥經寶典的藏書房,堂中雅舍則是招待賓客之用。
    他將身子盡量放低,朝前緩慢移動,逐漸繞到了蓮花池的另一頭來。這時正要循著牆角閃去,不意間卻見到旁首處月映湛藍,心中一動,忖道:『這不是藍花迎月時所綻放開來的藍光麼?』趨前探去,便見矮籬內果然是塊花圃地,大小便與自己養病所在的屋外花圃一般,各形花卉雖已均不相同,但唯藍花卻是依然種在其中。
    胡斐心道:『這倒奇了,藥王的花圃裏各類異卉繁多,卻何以都要種著這種藍花來了?』正待轉身離去,突然又想:『藍花雖是主剋血矮栗這種毒樹,但用在防止其他有害毒氣亦具功效,藥王既是深知這種藍花效用,大可如二妹般遍地栽種才是,何以卻是如此分散開來的種在不同花圃之中?嗯,是了,顯然這是藥王為了掩人耳目而做的特意安排。如此說來,她種上這麼多的藍花必有其目的,更有可能是為了要對付蠶王而來的了?』
    他這麼一想,當即蹲身摘下了一朵藍花來,小心放入衣襟之中,忖道:『這花帶在身上有益無害,何況此去一路兇險未卜,也不知這些人在甚麼地方又給種上些奇怪的毒卉異物來,有了藍花相護,自是安全的多了。』跟著靈機一動,又摘了兩朵藍花下來,解開衣襟釦子,將三朵藍花小心塞入衣內,這才輕步走到屋角牆邊上停下。
    胡斐伸頭探出,見屋後青松環繞,矮竹成林,當即躡手躡腳的鑽過樹叢,只見北邊窗中透出燈光,屋內隱隱傳來語聲。他這時內力已失,耳力便不似從前般靈敏,隔得稍遠,只聞人聲,無法聽清楚說話內容。他心中盤算忖道:『現乃時值子夜之際,屋內卻仍燈火通明,想來必是商量重大要事,卻不知說話的是些甚麼人?』
    他雖心存好奇,但自知身無內力,不只武功尋常,就連家傳飛狐輕功也已無氣可御,足下窒礙,重手重腳,極易為人發現,是以不敢冒險走近偷聽。就見他矮身撥開竹枝,謹慎異常的抬腳移動,緩慢往北穿去。
    他日間曾經詳看地圖,若要避開莊內眾多房舍不來給人發現,須得經由這處『藥靈寶地』樹林穿越而過,再行不遠,當可直抵瀝膽石洞前的『薰松居』。若依地圖上所繪路線而行,沿途屋宇連綿,東彎西繞,自是耗費多時,何況現下莊內巡邏暗哨極多,更是容易為人發現蹤跡,只得摸黑穿越樹林捷徑,那也是不得不行的了。
    正當他小心翼翼的撥枝覓路、輕手緩足的移挪著身子慢慢前進之時,斗然聽得屋內一人說話聲響極大,中氣充沛,透過窗子一句句的送了出來。胡斐因著距離所限,雖仍聽的極不清楚,但話裏其中一句『........想那雪山飛狐........』卻是清晰入耳,心中不禁一震,暗自訝道:『噫,這人嘴裏現下說的,難道便是我了?』
    這念頭一起,當下悄悄轉身朝著窗戶挪動過去,見那窗子是綠色細紗所糊,心念一動,忙回身悄沒聲的折了一條松枝擋在前面,足尖輕挪輕踩,就怕發出半點聲響上來。待得好不容易來到了窗下,更是不敢大意,身形放低,躡手躡腳的側身站到窗子邊緣處,隨即隔著松針從窗紗中向屋內望去。
    只見屋內居中坐著兩個黑衣男子,下首坐著聖手藥王,右側空著一張椅子,對首則是坐著兩人,一個是艷麗無方的文洛,另一個是穿著藕色熟羅長袍的中年長臉漢子。這人面容枯槁,然雙目炯亮,眉心長有黑痣,這時正蹙著眉來聽藥王與那兩個黑衣男子的說話。屋內中堂條幅,四壁圖畫,几列楸枰,雲板花瓶,陳設得甚是考究。
    這時就聽得藥王冷語蕭蕭,不疾不徐的說道:「........幽月冥王這番話雖是言之成理,但咱們主上當年可也答應我聖毒門藥蠶莊擁有三大自主之權;一是門派莊名不變,二是不尚黑月服色,第三則是不受主上之外麾下門人所令。那『天影紅魔』雖是主上師妹,又是黑月派『掌月魔使』之尊,但既非主上聖諭,本門大可不必理會。」
    那坐在屋內上首右邊的黑衣男子聞言,臉上似乎愀然不悅,哼了一聲,說道:「藥王身為本宮左魔使,便是歸屬黑月派所管,豈有不受『掌月魔使』命令之理?再說,當年咱們『魔主』所說的『主上』二字,其實指的是你師門二人『左、右魔使』的上司,亦即就是掌管黑月派的『天影紅魔』主上而來,想是你誤解了『魔主』話裏所說的『主上』含義,這才有了如此的誤會所致。」藥王臉色微變,勃然怒道:「你說甚麼?」
    另一名黑衣男子臉上神情沖淡恬和,貌相清啜,見到藥王如此反應,嘴裏輕聲一笑,悠然拿起茶几上的一碗清茶,淺淺啜了兩口,再慢條斯理的放回几上,淡淡說道:「玄機七星雖是位居本宮三大魔柱之末,卻是七人各有分掌。這位『玄機龍魔』所轄管的,便是咱們黑月派裏的各地分支門屬,而他口中所說的『主上』,自然就是上司『天影紅魔』,也就是左魔使你的『主上』了。要知咱們宮裏門屬們尊稱『天魔主上』時,向來均是稱其為『魔主』,可不單單只是『主上』兩字帶過而已。關於這一節,還得請『左魔使』有所體認才是。」
    胡斐在窗外聽得一驚,忖道:『原來天魔底下所屬門人支派竟是如此眾多,在江湖上寖尋可與冥月宮分庭抗禮,裏頭還分成甚麼三大魔柱,可想而知,規模必是龐大無比;而掌管黑月派的竟是天魔的師妹『天影紅魔』,雖不知其人,但光聽其名,便知必與紅色相關,怪不得黑月派袖口上繡有紅月,起因便是在這裏了。如此說來,那麼當日打我兩掌的,究竟是『天魔』本人呢,還是這個黑月派的掌月魔使『天影紅魔』?』
    他這麼一想,心底不覺慄慄心驚,要是運使『陰陽冥掌』將他擊傷的乃是天魔的師妹『天影紅魔』,這人武功已是如此高強的深不可測,那麼天魔本人的武功,豈不更是可怕而駭人來了?
    但見藥王這時聽得臉容勃然變色,臉上青白相映,霍地長身而起,憤道:「這等細節之事,當初你們卻又何以不來明說?待騙得我聖毒門入了你們魔下一派,這時才來大放厥詞,強詞奪理,硬說主上指的另有其人。咱們這時不妨便把話給說個清楚來,當初是『天魔主上』應下了我聖毒門三大自主之權,就我派來說,自是以天魔為主上,豈有另尊他人為主之理?我且問你,當日是天魔主上本人應下來的,還是她的師妹『天影紅魔』來了?」
    右首那名黑衣男子聞言哼了一聲,轉過臉來望了望身旁坐著的男子,兩人四目交會,各自點了點頭。胡斐見這人下頦留著一叢疏落山羊鬍鬚,貌容精悍,粗眉大眼,兩邊太陽穴高高鼓起,想是內力練到了深處,這才有如此異相出現。就見他這時轉回了頭,說道:「當日確是咱們『魔主』答應了你們這三大自主之權,這點我們二人並無異議。但剛才幽月冥王不也跟你說了,『魔主』不同於『主上』,要是當日魔主說的是自己,便不會只是來說:『不受主上之外麾下門人所令』這些話,而是會說:『不受我本人之外麾下門人所令』。這樣你可懂了?」
    那貌相清啜男子便是幽月冥王,當下附和說道:「是啊,咱們魔主若是稱呼自己,向來便以『本人』稱之,豈有另稱自己是『主上』的道理來了?魔主當日會這麼說,便是明白的告訴你們,你師門二人為我黑月派所屬左魔使與右魔使,輩份極高,除了主上『天影紅魔』之外,凡她麾下門人的諸般命令,你們兩位魔神自是可以不予理會;至於魔主本身,她老人家權位是在『天影紅魔』之上,又何須多說這般無用的贅言來了?」
    聖手藥王見他二人聯合搭擋說來,雖然聽來似乎理論正確而顛撲不破,一時間難以駁倒。但跟著仔細想來,還是覺得這兩人不過只是逞弄文字上的釋義而已,逕將『主上』與『本人』分隔開來,好能繼續強詞奪理,要令自己無端的多奉『天影紅魔』為另一正主。這麼一來,除了天魔之外,豈不是又要多受一人的羈絆來了?
    胡斐見她一張冰臉氣得嫣紅作紫,卻又難以開口辯駁,心中倒也替她頗抱不平,忖道:『這兩人不過仗著言語厲害,咬住了『主上』兩字本身即已存在的模糊性來說,自是意由心生,話隨人講,其理不明而正,說來仍不過是一番是是而非的歪理罷了。若照他二人邏輯來說,豈非職位凡是高於『掌月魔使』的人,不就都可以任意的來命令於藥王與蠶王了?這麼一來,所謂的『主上之外麾下門人』說法便成了笑話,要是這名『主上』的輩份低微,手下統領者不過區區數人,上頭卻有上百上千人之多,那麼『主上』二字,還能來認真看待了麼?』
    就在這時,門口緩步走來一名五十來歲的老婦,手執拂塵,背脊微僂,頭上戴著絨布小帽,露出了鬢邊稀疏的白髮來,人尚未進得屋來,便已開口說道:「自古以來,主字無二指,要是『主上』乃上頭另有所屬,其主便非主,否則君主豈能稱作皇帝來了?」說話中見她邁入門來,直朝藥王身旁空椅上大喇喇的坐了下去,跟著拂塵凌空一拂,說道:「幽月冥魔,你別跟我老人家亂嚼舌根,咱們說的主上與魔主可乃同一人,要不你請天魔主上自個兒來跟我說了去,那裏由得你們兩個在此搬弄是非來了?我問你,那丐幫長老與雪山飛狐之事,究竟是天魔主上吩咐下來的,還是黑月派掌月魔使『天影紅魔』私下交待你們的了?一是一,二是二,別給我打迷糊仗。」
    胡斐見他義正詞嚴的劈頭一串話說來,雖是有點兒倚老賣老的味道,但話裏委實咄咄逼人,其人更是氣勢洶洶,盛氣凌人,讓人不自覺的便要為她拍手叫好,心中便道:『看來這人便是聖手蠶王了。』
    幽月冥王與玄機龍魔兩人相互一望,回過頭來時,臉上神情便已少了先前那股霸勢。那玄機龍魔當下作勢乾咳了一聲,臉情有點不自在,發話說道:「右魔使,這是主上吩咐下來的事........」蠶王椅子一拍,喝道:「是哪個主上吩咐的,你可給我說清楚了。」幽月冥魔給她這聲宛如雷鳴霹靂般的喝聲嚇了一跳,趕緊說道:「蠶王,不瞞你說,這事有魔主親自吩咐下來的,同時也有掌月魔使所交待下來的一些事兒,那還不都是一樣?」
    蠶王聞言一怒,說道:「放屁,兩人身分不同,說出來的話哪能是一樣了,你是不是腦袋有問題來啦?我現下再問你一遍,那丐幫長老與雪山飛狐兩人之事到底如何,你別給我繞著話兒來轉,直接說。」
    玄機龍魔聽得渾身有氣,先前他給蠶王氣勢震懾,那是因為出其不意,畢竟他未曾與這蠶王真正交過手,就只當日到達『藥蠶莊』時彼此客氣謙讓了幾句,自是不知她私下脾氣個性如何,只知左、右魔使深得天魔主上器重,自成魔門一派,並不受宮內其他人的命令,因而心中頗為不是滋味。自從見了藥王之後,又見她不過三十出頭年紀,雖門下弟子不少,但總少了一派宗師該有的氣派模樣,是以更加輕視不屑,不覺中對她說起話來便不怎麼客氣,更因而大著膽子咬住『主上』兩字的模糊定位,硬要說成指的是『天影紅魔』來了。
    他會這般指鹿為馬的混淆是非,自是為了要將左右魔使的特殊身分給予降低,如此一來,藥王與蠶王俱都同歸黑月派『天影紅魔』所屬,他便能依權而管,否則就拿她兩人沒軋了。原本這主意用在藥王身上還不錯,他與幽月冥王兩人便如唱著雙簧一般,直把藥王說的當場辯駁不能。眼見她就要默認接受,豈知半路卻殺出蠶王這個不請自來的厲害人物,一出口便戳破了他兩人一番自以為是的謬論,甚且還氣勢凌人的質問起來,當下直逼得自己二人氣虛理弱,完全搶不上鋒頭,再這麼任她跋扈囂張下去,兩人豈不都要在她面前俯首稱臣來了?
    玄機龍魔這麼一想,當即雙眉揚起,辛辣說道:「右魔使,說話別這麼嗆。若論宮內職位來說,我二人都在你左右魔使之上。然而既是魔主有令,咱們便互不通所屬,誰也管不了誰,那是無可奈何。但勸你千萬也別將我二人瞧得小了,難道就只你會大聲說話,咱們便不會了麼?嘿,我瞧還是得給自己留點後路的好啊。」
    蠶王脾氣本已火爆,聽他如此說來,更是火冒三丈,當下手掌就往茶几上拍去,震得茶碗跌了下來,滿臉怒容的喝道:「豈有此理,我堂堂聖毒門藥蠶二王在此,難道跟你說話還得客氣了不成?當年天魔主上對我二人以禮相待,自始至終,良言善語,說道武林一統之日,五嶽劍派盡皆歸我聖毒門統領,發號旗令,莫有不遵。這些年來,我聖毒門煉藥培毒,全力提供宮裏所需,何時有過延誤,卻甚麼時候輪到你來此囂張妄為的了?」
    胡斐聽得心中大是愕然,心道:『統領五嶽劍派?原來天魔竟是畫了個大餅給藥王和蠶王,甚且還讓她們繼續保有原來聖毒門本派,如此便不至背上『欺師滅祖』的惡劣名聲,怪不得她二人願意投效到天魔的麾下了。』
    玄機龍魔原本不知天魔主上與這藥蠶莊有過甚麼私下協議,這時聽得蠶王憤然說來,才知天魔主上對她二人實是禮遇有加,日後一旦得以克成武林一統大業,光是五嶽劍派盟主之銜,便已遠遠超越自己,更何況屆時還能在宮裏享有無上尊崇稱號,那可是大大不能稍有開罪的人物了,怎能現下就跟蠶王翻起了臉來?但他畢竟是天魔麾下的三大魔柱之一,『玄機七星』在江湖上也闖下了極烜赫的萬兒,以區區七人所組之陣,便駸駸然可與冥月宮十八星宿『星羅棋布無極陣法』並駕齊驅,以陣御陣,變化之妙,威力之大,武林門派中極少有人可以匹敵。
    他為人本已心高氣傲,加上其身練有『玄龍魔功』,內力實是已臻魔境之界,因而縱使知道藥王與蠶王均是得罪不得,卻也不肯退讓半分,當下怪目一橫,森然說道:「咱們有幾分力,便擔得幾分石,誰又能任意囂張妄為來了?要知咱們天魔主上大事克成之際,最需人力與財力,藥王與蠶王能得天魔主上青睞,重點便在於兩位煉藥培毒之術,武林中實是難再覓得第三人之故;至於丐幫長老與雪山飛狐,這二人生死乃攸關李自成闖王寶藏下落的重要關鍵,天魔主上要能克成大業,財力萬不可缺,因此傳令下來,務必將這兩人救轉過來,好從他們身上問出闖王寶藏的蹤跡來。這等大事,我等自是不敢稍有怠忽,怎麼卻給蠶王說成是囂張妄為來了?」
    胡斐聞言瞿然大驚,心中疑道:『這倒奇了,天魔怎會知道我便是雪山飛狐?既是如此,當日又何以下這般重手的來將我打傷欲死?要不是老天爺萬般垂憐,我這條命老早給葬送在絕丈深谷之中,哪裏還能救得回來?』
    他心中大起疑竇,前思後想,就是無法明白自己身分如何會給天魔識穿開來,而自己終被神農幫所救,再得千里迢迢護送來此療傷治病,這一切的天意巧合,難道竟都是天魔所安排下來的諸般計謀之一?他愈想愈怕,自己一無所覺的給圍在天魔圈套之中,要不是瑤瑤無意中提到了藥蠶莊裏的幽月小築黑衣人來,恐怕再久也想不到這裏竟是天魔麾下所屬的一個隱秘支派,更無法知道天魔早已知曉自己便是雪山飛狐,甚且又與闖王寶藏有著莫大關係與牽連。這麼一想,各項疑竇便隨圈化了開來,一道又一道,讓他一時間神思恍然,忘了注意屋內動靜。
    過得許久,漸漸回過神來,耳裏這才聽聞蠶王正兀自說著話來:「............丐幫那位長老中的是陰山修羅門的波羅綿掌,身骨肢節俱斷,心肺震傷極其嚴重,要能治療到開口說話,沒個一年半載,除非奇蹟出現才行。雪山飛狐中的卻是天魔神功裏的『陰陽冥掌』,此功只有天魔主上與天影紅魔才有,出手極重,顯然當時便欲以兩掌擊斃。要是如你所說,這人攸關著闖王寶藏的重大關鍵,然何以卻是使出這等厲害招數來了?要不是此人當真命大無比,這才能僥倖存活下來,否則早已命喪當場,縱是再高明的醫術也已救他不得,卻不知原因何在了?」
    胡斐聽得一喜,心道:『是啊,這正是我極欲想來知道的答案,究竟原因何在啊?』
    就見玄機龍魔沉吟半晌,這才緩緩說道:「雪山飛狐身上所中的『陰陽冥掌』,是咱們黑月派天影紅魔主上給打的。當日天影紅魔主上偕同徒兒『天山魔影』,兩人現身十八天人絕路的鷹嘴頂,那是為了奪取丐幫長老身上所攜帶的闖王寶藏相關物件。豈知好巧不巧,雪山飛狐這小子也渾戰當場,天影紅魔主上當時自不知他是誰,見他武功實有獨到之處,當下便欲以出掌除去,免留來日後患,這才使了重手將他擊落深谷。
    「後來,天影紅魔主上擊退了眾多敵人,她徒兒『天山魔影』卻說出了落下山谷的人便是雪山飛狐胡斐,此人乃遼東大俠胡一刀的兒子,更是闖王手下第一能人『飛天狐狸』的後代傳人。當年闖王身邊有四名武功極其高強的衛士,軍中稱為胡苗范田。這四大衛士跟著闖王出生入死,不知經歷過多少艱險,也不知救過闖王多少次性命,因此闖王自是將他們四人待作心腹。這四人之中,又以那姓胡的武功最高,人最能幹,闖王軍中稱他為『飛天狐狸』,便是這名『雪山飛狐』的先祖了。闖王退出北京時,留下大批寶藏,據說藏在長白山烏蘭峰左近,也有諸多線索可供尋找,雪山飛狐與丐幫便是其中關鍵,自不能讓他們二人就此輕易死去的了。」
    胡斐張耳聽來,心中只是驚道:『原來出掌打我的人是『天影紅魔』,並非是『天魔北星』本人,但她徒兒『天山魔影』卻又怎會認得我是雪山飛狐來了?當日『天山魔影』面罩掀起一角,深覺此人似曾見過,身材動作更是眼熟的很,想來以前自己必曾會過才是,怎地腦中卻偏又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這時就見藥王冷語說道:「這麼說來,神農幫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兩人的重要性了?」對首座上的文洛與那名眉心長有黑痣的男子聞言,各都吃了一驚,文洛忙道:「沐家妹子可萬別胡猜亂想,咱們神農幫當時救了雪山飛狐這小子時,只道他是迷路山中受了重傷的尋常人等,哪能知道他身上牽連如此重大來了呀?」
    那名眉心長有黑痣的男子兩眉深蹙,跟著說道:「確是如此。神農幫還是過了七日,才由山上傳來『天影紅魔』的口諭,要我們注意是否見到一名虬髯男子的屍體,亦或者是傷重難行之人出現山中。我們一旦發覺所救之人正是『天影紅魔』所要找的人,當即連夜趕赴報訊,才知這人便是雪山飛狐。至於其人如何重要,神農幫乃小幫小眾,不過就是採藥製藥的山中粗人,向來只能聽令行事;其他的,咱們可是問也不敢來問的了。」
    胡斐聽他淡然說來,言不盡意,語多保留。嘴裏三句話說來,其中便有兩句是在推諉搪塞,就怕丁點責任扛到肩上來;說話時有氣無力,雖雙眸精亮,但臉容枯槁,一副縱慾過度的精虛模樣,瞧來要死不活,當真越瞧越不是味道,不禁心中暗忖:『難道這人便是燕兒口中所稱呼的三伯麼?怎麼是這副萎靡不振的死人模樣來了?』
    文洛這時媚眼一挑,嫣然笑道:「可不是麼。咱們神農幫向來只懂採藥一味,好提供給『藥蠶莊』上等的製藥材料,江湖上的大事小事,卻哪裏能夠擔得起來的了?我說呀,雪山飛狐先前傷重難治,卻給藥王跟蠶王合力續命了下來,這小子是重義之人,必然感念萬分,再經咱們施以女體外療以惑,甚麼秘密不也說了出來啦?」
    藥王冷哼一聲,說道:「你道雪山飛狐這小子,當真如此容易便誘惑上了麼?這小子曾經身受『碧蠶毒蠱』厲毒所害而不死,依我所猜,這人必是認得我聖毒門『毒』字派中的高手人物,才能身中無藥可治的三種毒物而不死。要知名聞武林的『毒手藥王』無嗔和尚已死,門下弟子中,唯一人能得其真傳,那便是『毒手藥王』最小的徒兒程靈素了。十年前,我曾前赴洞庭湖畔的白馬寺藥王莊尋找程師妹,豈知所住茅屋早已積滿塵埃,久無人居。後來我一路打聽下去,才知她竟是死在京城郊區一座藥王廟裏,跟她結伴同行的,便是這個雪山飛狐了。」
    胡斐聽得心中一震:『怎麼聖手藥王竟也知道我和二妹的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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