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12|閱讀時間 ‧ 約 9 分鐘

流放:第二十三章

东南北扶着栏杆喘着粗气一步步踏上了楼梯,刚拐到楼道,远远看到自己门前蜷着一个人,走近后那人抬起头来,是古丽。古丽看到东南北,挣扎着站起来紧紧抱住他失声痛哭起来,房间里传来了多多“汪汪”的叫声。
“怎么了?”东南北轻轻地拍着古丽的后背紧张地问。
“老董……被绑架了!”古丽抽泣着说。
原来当天下午古丽回港湾酒店找旧同事了解酒店用品的进货管道和厂家信息,出门时恰好碰到了老董,老董执意要请古丽吃饭,古丽推辞不过,勉强答应。在“半山1号”吃完饭已经十点多了,老董劝古丽明天回,但是她不想住酒店,最后只能让老董送她回家。
车子开过深圳大学没多久就被后面一辆车追尾了,老董下车查看情况。后面的车子下来三个人,两个人架着老董坐进了他的车后座,第三个人坐在驾驶座上开车行驶了一段后下了大道,追尾的车跟在后面。
开到一片荒地时,他们把古丽和老董都拉下车来,当着古丽面给老董一顿毒打,逼着老董写了张五百万货款欠条,然后让他通知家人准备现金。老董说家人都在台湾,绑匪说让公司准备钱,他说印鉴都在他办公室保险箱里,而且得向银行提前预约。最后绑匪决定放古丽一个人走,让她取好钱于第三天晚上十一点一个人在深圳大学北门外的路边等,如果报警就撕票。
古丽坐在床沿,抱着双腿,断断续续讲完。东南北打开一罐啤酒递给古丽,自己开了一罐拖过椅子坐在她面前,喝了一口酒后放在地上,双手抬起她的头端详着。古丽的妆容已散,长长的睫毛结在一起,眼神愤怒而又无助。东南北起身烧了壶开水,烫过毛巾抖凉帮古丽轻轻擦了下脸。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东南北说,古丽摇摇头。
“他们为什么让你去送钱而不让公司的人去送呢?”东南北问。
“可能他们觉得我是老董什么人吧?或者怕公司的人报警。”古丽说。
“你觉得老董认识他们吗?”东南北问。
“绝对不认识!”古丽说,“我觉得他们是在港湾酒店瞄上我们的,因为我和老董在门口僵持时听到旁边有人喊了声‘二驴’,后来他们打老董时,有个就是‘二驴’,旁边站着没动手的那个人说‘二驴!别把人打死了’,说话声音一样,应该是他们的头儿。”
“哪里口音?”东南北问。
“东北的?说话像赵本山。”古丽说,“说‘别’字是四声。”
“还知道别人的名字吗?”东南北问。
古丽想了一下说:“对了,领头儿那个逼老董写欠条时说‘欠汪淼货款,三点水的汪,三个水的淼’。”
“你准备怎么办?”东南北问。
“不知道,我想杀了他们。”古丽恨恨地说。
“你不回去会怎么样?”东南北问。
“他们肯定会杀了老董!”古丽颤抖着说,“还说知道我住哪里,如果我不自己回去送钱,让别人送或者报警都会把我……轮…奸…后剁成块……扔了。”
“你是第一次见老董吧?”东南北抚摸着古丽的肩膀说,古丽点点头。
“他们是吓唬你,肯定不知道你住在哪儿。他们是随机的,也不知道老董情况,只是凭黑色牌照奔驰、台湾人,又以为你是二奶,能抓到老董把柄,就盯上你们了。” 东南北说,“不过不知道老董会不会供出你住在哪里?”
“我相信他不会的。”古丽说,“他自己提出让绑匪放我走,不然一分钱都拿不到。”
隔了好一会儿,东南北看古丽慢慢平静下来,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你带着钱回去,极有可能两个人都被杀了,你也可能被那个了。”
“报警吗?如果我不回去,老董也可能被杀。”古丽抬起头看着东南北说。
“别指望警察了。”东南北说,“你怎么能拿到钱?”
“老董告诉了我他保险柜密码,还给他们财务写了个东西,在我包里。”古丽说。
东南北打开古丽的包,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和一张老董的台胞证,纸上用繁体中文写着:
Rosy:我突发急事需要回台北避一段时间,拜托两天内务必帮我筹到五百万人民币现金,特委托小粒凭我台胞证去取,事关紧急重大,保密为宜。
落款是老董签名和日期。
“老董不老嘛,挺帅的,像个书生。”东南北看着台胞证说,“他们财务认识你?”
“他带我去过他们公司。”古丽小声说。
“恐怕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拿到钱后交给他们但打死也不上车,哪怕扔地上就跑,他们的目标是钱,顺便要车和女人。”东南北说,“至于老董的死活只能看他造化了。”
“都怪我,我要是不和他一起吃饭就没事了。”古丽哭着说,“老董人挺好的,对我很真诚,不是你们想象那种人,他也是我第一个男人。”
“和你没关系,是他的劫数。”东南北说,“明天你先去他公司看看,如果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就只能报警了。如果能拿出来,我陪你去送,确保你不上车。”
古丽想了下说:“好吧,只能这样,连累你了。”
“不说这些,你是我最爱的妹妹。”东南北说,“你好好睡一觉吧,天快亮了。”
东南北穿着衣服小睡了一会儿起身带多多下楼转了一圈又顺便带了早餐上来,给多多添了食物和水放在洗手间叫了部出租车直奔东洋银行,取了枪和子弹后和朱珠说:“我后天要出趟差,当天回来我就告诉你,如果没联系你,你务必去看看多多。”
离开东洋银行后,东南北传呼了光仔两次都没复机,回到住处楼下又传呼了一遍,光仔迅速回电,焦急地问:“怎么了?”
“我准丈人被人绑架了。”东南北压低声音说。
“我屌!我也找不到你哥啊,都是他打过来的。”光仔说。
“我知道,我就想问问你,一般这种情况要不要报警?”东南北说。
“不好说。”光仔说,“多数都是花钱消灾。”
“那给了钱一定能放人吗?”东南北说。
“也不好说,绑匪是哪的人?”光仔问。
“东北口音。”东南北说。
“东北人好点,谋财不害命。”光仔说,“晚点你问下凯哥,我帮你约他出来。”
东南北回到公寓轻轻打开房间门,看到古丽手里握着菜刀直直地坐在床边,紧锁着眉头注视着门口,桌上的早餐没动。
东南北笑了一下挨着古丽坐下,拿过菜刀放在床头柜上,从书包里掏出枪和子弹,古丽瞪大了眼睛看着。东南北卸下弹夹,把子弹压满了又上回去,拿到古丽面前。
“万一老董被逼说出了你我的住处,绑匪上门抓你来制约老董,你就开枪,把他们打死了坐牢也好过被他们先奸后杀。”东南北说着哽咽起来,“但是要先把子弹上膛,像这样把枪管往后拉,然后松开就行。这是保险,开枪前一定要把保险推到上面。现在把保险放下来,以防走火。记得枪膛里现在有一颗子弹,松开保险勾扳机就行,双手握住枪柄防止后座,枪管对着绑匪反复勾扳机,直到把子弹打完。”说完东南北把枪递给古丽,古丽两只手接过去翻看着。
“我出去一趟,回来就陪你去老董公司,后天钱都取出来我陪你去送。”东南北说,“我把门反锁,你要吃东西然后睡觉,保持体力。”
东南北见到凯哥后没有寒暄,迅速把整个事情经过告诉了凯哥,详细地描述了汪淼、二驴几个绑匪特征。
“他是你老丈人?”凯哥听完后问。
“嗯,我女朋友现在和我同居。”东南北说,“快结婚了。”
“我知道小淼、二驴他们。”凯哥说,东南北和光仔对望了一眼。
“一帮农民。原来在南站大市场卖菜,后来干批发,再后来就收起了保护费,尤其外县、外市的大挂车,不交钱就不让卸货,后来又垄断了海鲜批发。”凯哥说,“去年出了人命,他们跑了,省厅在通缉他们,这是没钱了。”
“警察能抓着他们不?”东南北问。
“上哪抓?给你枪、给你人、给你警车,你去抓。”凯哥说。
“趁他们收钱的时候呢?”东南北问,“他们肯定得要钱吧?”
“谁说的?你要是绑匪,看着路上都是晃悠悠的可疑车辆,你还敢停下来拿钱?”凯哥说,“再说范围太大,没法布防,又不能拦车检查。没准他们有人守在你老丈人公司或者你家附近,跟踪你女朋友,确认你女朋友拿到钱半路就给抢走了,什么‘深大’、‘十一点’都是幌子。”
“要不要先筹款?”东南北说。
“不用!有钱也不给他们,这帮山货!还五百万?操他妈的!真敢要,他们见过多大钱?”凯哥说,“我先打听下。有个滨城的大哥在关外,几个雪城跑路的人都跟着他混,很有可能小淼会投靠他。他几次叫我和你哥去吃饭,我们都没去,跟他们扯啥呀?你先回去陪你女朋友,告诉她你老丈人后天前肯定没事。我下午去关外一趟,如果能找到小淼,肯定无条件放人,最多给他们几万块钱打发了。晚上九点后你传呼我一下,我要是没复机就是放人了。”
回到住处,东南北和古丽复述了凯哥的话,然后洗了个澡,把枪检查了一下塞在枕头底下,让古丽睡在里面,他睡在外面,头刚沾着枕头就响起了鼾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下来。
“几点了?”东南北问。
“十点十分。”古丽看下手表说。
“老董房间号码是多少?”东南问。
“2318。”古丽说。
东南北带着多多下楼后过了二十多分钟,他打开门进到屋里。古丽支起身体看着东南北,东南北走到床边坐下,顺手拿起手枪说:“老董回来了。”
“真的?”古丽惊呼一声,跳起来扑在东南北背上“呜呜”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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