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的我，娶十八歲的漂亮姊姊為妻　（中長篇小說，姊弟配

本篇內容類型： 近現代／家族／愛情親情／日常／姊弟搭配

本篇字數：３５０００字。 一篇完成，很長，閱讀請有心理準備。

本文原發於│2018-09-15 10:57:16 　　＝底下正文開始＝ 　　現在我要說的故事，真的非常平淡。 　　沒有太多的激情，也沒有太多的熱血，更沒有太多的戲劇性衝突。 　　都是些再平凡不過的家庭日常生活。 　　現在我就要開始說了…… 　　我出生在南部小鎮的富有家庭。 　　我們黃家目前連我在內總共五個人。 　　我，爸爸，媽媽，阿公和阿媽。 　　阿公和爸爸都是商人，在整個東南亞經營運輸和貿易生意，到處都有據點。 　　常常早上還在泰國，下午就到菲律賓，明天又到另一個國家，所以一般都會好幾天才回家休息一次。 　　做的生意，就是在各國之間進行貨物運輸和販賣。 　　阿媽和媽媽雖然不必在外面奔波，不過還是要負責在家裡幫忙處理整理重要的公司文件。 　　可以說我們黃家是個商業家族。 　　自然是這個小鎮最有錢的家庭。 　　所以鎮裡如果辦什麼活動需要錢，往往都會來家裡商量，請求我們家幫忙贊助一點。 　　所以我們黃家對於這個以務農為主的小鎮來說，是個非常特殊的存在。 　　現在既然說到我出生的這個小鎮，我不得不說它真的是個非常單純純樸的地方。 　　一片又一片的農田，一隻又一隻幫忙農作的大水牛，還有到處奔跑嬉戲的活潑孩子們…… 　　但是同樣是孩子的我，只能乖乖留在家裡。 　　因為我自從出生就體弱多病，總是大病小病不斷，不是去醫院就是乖乖留在自己的房間養病。 　　各大醫院給我看病到最後，醫師都說我的問題是：先天抵抗力低落。 　　怎麼治療？沒有徹底的治療辦法，只能希望我的抵抗力會有自然好轉的一天。 　　因此西藥我從來沒有少吃過，昂貴的中藥補品更是三餐，童年的我真的是個大藥桶。 　　也幸好，我們黃家很有錢，沒有這方面的問題，否則多病的我恐怕早就已經被放棄。 　　不過，沒有讀過什麼書的阿媽還是為多病的我著急萬分，不時責怪我的媽媽，讓媽媽受盡委屈。 　　我就因此記得媽媽被阿媽罵到哭的一段記憶。 　　當時我七歲，發著四十度高燒，躺在自己的床上病懨懨。 　　二十六歲的媽媽坐在我的床沿，一邊聽著阿媽不停的責罵，一邊流著眼淚用濕巾為我擦涼身體。 　　阿媽責罵媽媽知道自己身子虛弱，常常感冒不適，還敢嫁來黃家生下我這個最重要的長子，把病弱的體質傳進黃家。 　　阿媽責罵媽媽生下我之後就像個石女，再也生不出來，讓黃家只有我這個體弱多病的長子。 　　甚至於，阿媽責罵出身貧寒葉家的媽媽沒有半點自知之明，不安本份的嫁入黃家，肯定是為了黃家的錢勾引爸爸。 　　所以我相信，當時媽媽的處境一定比我還要難受。 　　如果不是為了我這個親生孩子而隱忍，才二十六歲的媽媽恐怕已經被阿媽罵到離開黃家。 　　就這樣，這場把媽媽罵哭的大責罵結束不久，在外面跑的阿公和爸爸回來了。 　　因此，我的生命就要再次不同。 　　我的阿公，就是現在這個黃家的一家之主。 　　雖然阿公沒有讀過書，但是很會做生意，算是東南亞貿易圈的一號人物，所以把事業做的很大，賺錢的速度就像轉開水龍頭。 　　阿公坐到我的床沿，疼惜摸摸我的臉，然後叫著媽媽的小名：「阿素？」 　　媽媽和爸爸站一起：「爸？」 　　阿公：「前陣子妳被罵的事情，剛才妳的媽媽（阿媽）都跟我說了。」 　　媽媽：「嗯……」 　　阿公：「媽媽是心急孩子忽然又高燒，不是有意把妳罵成那樣，原諒媽媽吧。妳絕對是我們黃家的好媳婦。」 　　阿媽安靜站在阿公身邊，不發一言。 　　媽媽則是低下頭，眼淚又一次滾出來：「我知道……」 　　阿公：「那麼來說正事。孩子的對像我們辦好了，是個不錯的對象。」 　　媽媽擦掉淚水：「已經辦好了？」 　　阿公：「去他們家看過，互相說過所有情況，把一半的聘金給他們。」 　　媽媽：「她什麼時候會來家裡？」 　　阿公：「下個月的九日她會來台灣。二天之後的十一日是師父說的吉日，正式迎娶入門。」 　　然後，大家安靜好一會。 　　阿公疼惜的一直看著我這個病弱躺著的獨孫。 　　直到媽媽打破沉默：「爸……」 　　阿公：「什麼事？」 　　媽媽：「這樣做，真的好嗎？」 　　阿公：「阿素，你應該知道，這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媽媽：「我知道……」 　　阿公：「到處跑醫院都沒有用，醫生就是沒有辦法完全治好。只能照宮廟乩童說的這樣做做看，給孩子沖喜了。」 　　媽媽：「但是孩子還這麼小，就要讓他娶妻……會不會對他的未來怎麼樣？」 　　阿公唯有語氣沉重的說：「反正只是做個樣子，不是真要讓她娶。現在我們黃家只有這個血脈，先想辦法讓孩子可以平安長大吧。」 　　就這樣，改變我的生命的那個女人就要來到身邊。 　　七歲的我，為了沖喜治病，就要娶妻了。 　　那個女人，我都叫她姊姊。 　　現在我要說的，就是以我和姊姊為中心、關於黃家的平淡日常生活故事…… 　　《我們黃家的故事》

　　隨著下個月九日逼近，家裡為了我的婚事越來越忙碌。 　　忙碌準備一堆婚禮相關物品。 　　除了專心照顧我的媽媽，阿公阿媽和爸爸整天忙進忙出。 　　甚至於，我的房間家具也完全換新。 　　但是我完全不清楚情況，同樣動不動就發高燒，只能躺平在床上養病。 　　終於，九日那一天來到。 　　即將嫁給我的姊姊，已經來到台灣。 　　所以傍晚的時候，媽媽把狀況好一點的我抱出門，阿公開車把所有人載往大城市的餐館。 　　我和姊姊，就是在餐館裡面的包廂第一次見面。 　　大家坐在大圓桌，看著彼此。 　　我們一家五人，坐在圓桌的一邊。 　　對方二人都是女性，坐在圓桌對面。 　　一名是準備嫁來黄家的近二十歲年輕女孩，留著一頭烏黑亮麗秀髮。 　　另一名是看來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胖胖的，是姊姊的姑姑。 　　她們二人都穿著越南式女性旗袍。 　　沒有錯，她們都是越南人。 　　即將和我結婚的姊姊，可以說是所謂的越南新娘。 　　接下來我要說的這些關於姊姊的事情，都是之後才慢慢知道。 　　姊姊的名字是：『林花。』 　　嫁來黄家的姊姊十八歲，比我年長十一歲。 　　姊姊是她家的長女，下面還有二位年長我好幾歲的弟弟。 　　全家在越南的鄉村務農，姊姊一邊在鄰鎮的高中讀書，一邊打工幫助家計。 　　姊姊是成績一直在前十名的優等生。 　　原本計劃在高中畢業之後繼續半工半讀大學，選讀和育幼有關的科系，未來當小朋友的老師。 　　但是就在高中畢業前夕，爸爸忽然中風臥床，家計再也支持不下去。 　　姊姊為了自己的家庭，只得拿我們黃家一大筆錢，告別父母和二名年幼弟弟，遠渡重洋嫁來我們黃家。 　　先是依靠英文和阿公與爸爸溝通，之後再比手劃腳的慢慢學習漢語。 　　這些就是關於姊姊的事情…… 　　不過當時在餐館的我才七歲，出於好奇一直看著比較年輕的姊姊。 　　內心單純想著：『漂亮的姊姊，頭髮又黑又長……』 　　至於就要和我結婚成親的姊姊，同樣安靜看著我。 　　只是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 　　所以這時候的姊姊雖然漂亮，但是看起來冷冷冰冰，很難接近的樣子。 　　我相信，是因為姊姊對於面對這一切的不安，才會感覺很不親近人。 　　而不論如何，冰冷就是我對姊姊的深刻印象。 　　初次見面這天的餐館會面，就在如此面無表情的沉默中開始。 　　阿公、爸爸和姊姊，都是用英文溝通。 　　阿媽和媽媽如果要和姊姊說話，同樣要透過阿公與爸爸進行翻譯。 　　尤其是媽媽，一再向姊姊拜託：「林花小姐，我因為和先生早婚，所以不過大妳八歲而已，真的能夠體諒妳必須嫁過來的委屈。我不敢要妳做什麼，只求妳以同樣的女人心體會我這個做母親的心情。這個孩子一直是個很聽話的乖孩子，不吵不鬧，只是從小身體一直很不好。今後真的要拜託妳幫忙照顧……我真的拜託妳了……」 　　媽媽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再三拜託姊姊幫忙照顧我。 　　姊姊都是平淡回答：「好。」 　　姊姊嘴巴回答好，問題是她的內心到底又是怎麼想？ 　　總之，這一晚的餐館聚餐，就這樣在姊姊面無表情的冰冷中結束了…… 　　． 　　． 　　． 　　二天之後的十一吉日。 　　姊姊穿著潔白新娘服正式嫁進我們黃家，成為台灣媳婦。 　　病懨懨的我同樣穿起兒童西裝，勉強支撐起精神，在什麼都不懂的情況下和面無表情的姊姊拜堂成親。 　　一直陪在我身邊的姊姊同樣冷冷冰冰，看起來很難接近。 　　所以我完全不敢親近姊姊，更不敢和姊姊說句話，只能一直找媽媽。 　　就這樣，忙碌一整天的婚禮終於結束。 　　當晚的洞房花燭夜，只能由我和姊姊一起度過，否則不吉利。 　　但是我才七歲，什麼都不懂，所以發現自己和陌生的冰冷姊姊一起被留在房間，我立刻撐著不舒服的身體跑出房間找媽媽。 　　畢竟姊姊對我來說是個陌生人，加上姊姊從頭到尾的冰冷態度，所以還是七歲孩子的我完全不想和姊姊獨自在一起，就算姊姊再漂亮也一樣。 　　已經換上睡衣的姊姊，只能一直安靜跟在我背後。 　　剛開始，媽媽一直哄我，把我帶回房間，要我乖乖的和姊姊一起睡覺，然後關門離開。 　　我當然又吵著追出去找媽媽。 　　就這樣來回找媽媽幾次，對我很溫柔的阿公終於大罵：「你已經是個娶妻的大人了，到底一直在吵什麼！這麼晚了還不快點回房間睡覺！」 　　這真的是我第一次被阿公罵。 　　加上對於發生的事情和完全搞不清楚整個情況。 　　所以我怕到了。 　　背後跟著姊姊，哭著轉身乖乖回到房間，坐在新床上不安哭著。 　　一定是因為這樣，姊姊看我無助害怕的一直哭著要媽媽，就像被狗媽媽拋棄的可憐小狗。 　　因此姊姊發現我終究只是個普通的七歲小男孩，不是什麼可怕的存在。 　　冰冷的姊姊，終於改變對我的態度。 　　姊姊遲疑一會，不忍心的伸出手，把我溫柔摟在懷裡，輕輕搖著我，哄著我，完全把我當成孩子安撫。 　　至於我，忽然被姊姊摟著，一開始哭叫著抗拒，努力想要逃離這個冰冷的陌生人。 　　直到我看見姊姊溫柔哄我的溫暖笑臉。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姊姊露出的友善笑容。 　　七歲的我因此知道了，姊姊其實沒有那麼冰冷可怕。 　　姊姊其實是很溫柔的好姊姊，否則怎麼會像這樣微笑哄我。 　　於是我慢慢收起眼淚，不再哭鬧，乖乖的依偎在姊姊溫暖的懷裡。 　　被溫柔的姊姊摟著哄，感受著姊姊的善意，直到被姊姊輕輕搖哄到睡著。 　　我和年長十一歲的姊姊，就從這一晚開始共同生活了…… 　　． 　　． 　　． 　　姊姊被迫為錢離家，遠嫁我們黃家，讓她冷冷冰冰的，頗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很明顯就能看出來。 　　事實上，姊姊曾經跟我說過，剛來台灣的那陣子她的確一直在想著逃跑的事情。 　　逃離這個用錢買自己的黃家，能逃多遠就逃多遠，躲到台灣其他地方想辦法生活。 　　反正姊姊的聘金，她的家人已經完全拿到。 　　就算姊姊逃走，也只能算是姊姊個人『離家出走』，不會給娘家帶來太大麻煩。 　　但是新婚之夜，姊姊看著我的無助哭泣，就像一隻不停唉唉叫需要人照顧的可憐小動物，就此讓姊姊的冰冷心情融化。 　　姊姊想說，先幫忙照顧我一陣子，順便認識更多同樣來自越南的朋友，收集更多台灣其他地方的資訊，再正式逃跑。 　　結果情況卻是，隨著一天天照顧我，姊姊的想法一天天軟化。 　　此外，加上大家都對姊姊很好，完全以家人的平等態度對待姊姊。 　　年長八歲的媽媽更是把姊姊當作親妹妹對待。 　　大家同進同出，同吃同喝，而不是把姊姊當成越南勞工對待。 　　甚至於，每個月會給姊姊五千元的零用錢。 　　姊姊終於接受自己的命運。 　　姊姊開始把黃家當成她第二個家，和媽媽一起照顧我。 　　甚至於，姊姊很快就變成照顧我最多的人，也是付出最多心力的人。 　　畢竟媽媽晚上會回房間睡覺，只有姊姊才能整晚和我在一起，在我生病發燒的時候整夜看護。 　　在我身邊時睡時醒的給我量體溫，餵我水，哄我吃藥，給我的身體擦涼。 　　所以姊姊不只是姊姊，更像是忽然跑出來的第二個媽媽。 　　我自然很快的習慣了姊姊的存在。 　　越來越喜歡整天陪伴我的溫柔姊姊。 　　對於姊姊的依賴越來越重。 　　把姊姊當成可以整天陪我玩的大玩伴。 　　總會：「姊姊！姊姊！」的親密叫著。 　　握著姊姊溫暖的手，讓姊姊陪著玩耍。 　　玩玩捉迷藏。 　　玩玩跳房子。 　　一起唱唱歌。 　　讓姊姊一口口餵飯。 　　讓姊姊帶我上廁所。 　　讓姊姊幫我洗頭洗澡。 　　讓姊姊哄著一起睡覺。 　　讓媽媽看著我和姊姊的相處，半開玩笑的落寞說好幾次：「你這個孩子根本只要姊姊不要媽媽了。」 　　由此可知，我的確已經變成整天黏著姊姊，由姊姊日夜拉拔照顧的孩子。 　　十八歲的姊姊有我這麼親密陪伴，更是完全打消逃跑念頭，為了照顧我而決心留在黃家。 　　姊姊就這樣找到救贖和生命的出路，沒有走上躲躲藏藏過活的悲慘道路…… 　　另一方，關於我的身體狀況。 　　原本病弱的身體真的慢慢好轉，不再那麼容易生病發燒。 　　我越吃越胖，長出肉，不再像以前那樣骨瘦如材。 　　甚至於，我會有體力拉著姊姊出門跑步玩耍，就像那些在外面到處跑的活潑小朋友。 　　我的身體狀況好轉，除了沖喜成功真的找不到其他解釋。 　　阿公、阿媽、爸爸和媽媽為此喜悅萬分。 　　他們紛紛高興表示，給我找來姊姊成親沖喜是對的。 　　所以一年之後，八歲的我健康的進入本鎮國民小學就讀，和其他同年齡小朋友一起接受正式教育。 　　姊姊都會牽著我的手，親自把我帶往學校，一直用不流暢的漢語說：「你在學校要乖乖的喔……」 　　直到看我進入校園，姊姊才回家幫忙家事，或是以姊姊的英文能力幫助家族的生意文件。 　　接著，再於下午四點放學時間前來校門口接我，關心詢問：「學校過的怎麼樣？有沒有乖乖？」 　　不論風吹、雨淋、烈日，溫柔的姊姊沒有一天不陪我接我。 　　回家之後，姊姊更是會親自陪我寫作業，教我數學，確定我的學習沒有任何問題。 　　甚至於，在學校的我忽然身體很不舒服或是發燒，必須早退，趕來學校接我的也是姊姊。 　　親密的把我當孩子一樣揹著，帶我去醫院檢查，然後再帶我回家。 　　說真的，我和姊姊要說是夫妻，其實更像是感情非常好的姊姊弟弟…… 　　不過也因此，我被學校的小朋友找麻煩了。 　　我和姊姊的事情，全鎮的成年人都知道。 　　成年人知道長輩讓我娶姊姊是萬不得已的沖喜，所以成熟體諒的沒有說什麼。 　　但是和我同年齡的小朋友們，知道我和姊姊的事情之後，終於瞭解為什麼我的上下學總是有漂亮姊姊親密接送，出於幼稚的無知開始嘲笑：「男生愛女生！羞羞臉！」 　　像這樣的嘲笑我還可以忍受，所以不理他們。 　　一陣子之後，他們竟然開始當我的面嘲笑姊姊，說她是：「家裡不要的女孩！為了錢來台灣的越南窮人！」 　　他們這樣說姊姊，我當然覺得很生氣，不是吵架就是打架。 　　那段時間，足足一週以上，真的又吵又打的度過。 　　後來會解決，還是姊姊看我身上一直有打架的傷口，對我詢問到底之後親自出面處理。 　　放學時間，姊姊陪我在校門口面對那些說壞話的小朋友。 　　姊姊蹲下來，溫柔微笑，和氣說著：「大家一起當好朋友，好不好？」 　　就這樣，那些原本欺負我的小朋友改變態度，不再亂說話。 　　甚至於，會在放學的時候陪我們一起走，開心的和姊姊說話聊天。 　　因為姊姊的漂亮，還有姊姊的溫柔，小朋友們一定會喜歡。 　　喜歡和小朋友相處的姊姊，更是順理成章的成為大家的好姊姊，會在週末帶著我和大家一起玩。 　　我的拳頭無法解決的事情，溫柔的姊姊輕鬆辦到。 　　我真的更加佩服姊姊了。 　　不過，我也因此開始體會到自己和姊姊的奇妙關係。 　　畢竟學校的小朋友沒有人像我和姊姊一樣結婚。 　　只有我，像爸爸媽媽、阿公阿媽和其他大人一樣結婚。 　　我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思考：『我為什麼會和姊姊結婚啊？』 　　我一個人想幾天，終於在這天放學，只有我和姊姊的時候直接問：「姊姊，我想問妳一個問題。」 　　姊姊：「什麼問題？」 　　我問：「我們為什麼會結婚？」 　　面對我的問題，十九歲的姊姊沉默了。 　　安靜牽著我的小手，一步步帶我回家。 　　八歲的我，完全不瞭解姊姊為什麼都不說話。 　　不過只要是個成年人，一定能瞭解姊姊不語的原因。 　　十九歲，根本還只是大學生。 　　如果姊姊的爸爸沒有中風，現在姊姊應該正在越南的某間大學半工半讀。 　　姊姊卻是拿錢嫁來台灣，和我結婚成為黄家媳婦，一年來一直日夜陪伴我生活。 　　姊姊的寧靜，其實是有重量的。 　　生活的重量，從來不是三言二語可以輕鬆說完。 　　也或許，正是因為無奈和感嘆，才讓它這麼不容易說完。 　　天真不懂的我追問：「姊姊？」 　　姊姊回答：「因為我們必須結婚。」 　　我：「為什麼？」 　　姊姊僅能：「姊姊不知道應該怎麼說。等到回家之後，你問媽媽吧？」 　　所以回家之後，我真的牽著姊姊的手，跑去問媽媽這件事。 　　媽媽沉默的和姊姊互看，然後回答我：「等你長大之後就知道為什麼會和姊姊結婚了。」 　　結果，當年八歲的我還是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和姊姊結婚。 　　我也只能想著這件事幾天之後，開始把它淡忘掉，繼續開開心心的牽著姊姊的手，和姊姊一起生活…… 　　． 　　． 　　． 　　就這樣，幾年的國小生活迅速過去。 　　姊姊嫁來黄家的時候十八歲，現在已經二十三歲。 　　照顧我之餘順便幫忙家事，處理家裡公司的英文翻譯工作，可說已經完全融入黃家的一切生活。 　　至於越南娘家，姊姊和娘家密切保持聯絡，不論是實體信件，電子信件，通訊軟體，沒有斷絕過。 　　中風的爸爸情況好轉。 　　媽媽用姊姊的聘金開一間穀物貿易店，生意做的不錯。 　　二位弟弟則是都在高中讀書，準備考大學。 　　所以原本窮困的娘家的確因為姊姊的聘金，慢慢發達起來。 　　就這樣來看，窮人女孩為錢出嫁遠方，真的不好嗎？ 　　當然，每個人心中都有想法和答案…… 　　我則是十二歲，健康快樂的入讀國中一年級。 　　開始長高的我，心靈隨之成長。 　　小時候的我，整天黏著姊姊。 　　但是現在的我，對於那麼黏姊姊開始覺得怪怪的。 　　和姊姊一起手牽手走在路上，以前的我覺得很自然快樂，但是現在的我卻覺得很奇怪。 　　尤其是如果在路上遇見認識的同學或是朋友，我都會趕緊放開姊姊的手，和姊姊分開，不想要被他們看見我和姊姊手牽手。 　　甚至於，我會對於和姊姊同房睡覺這件事感到彆扭。 　　睡覺的時候，我都已經故意側躺背對姊姊，並且離遠點，姊姊卻還是主動靠上來，從我的背後主動摟抱我在懷裡。 　　就像過去那樣，從背後抱著我一起看電視。 　　就像過去那樣，從背後抱著唸故事書給我聽。 　　就像過去那樣，抱著親密搖我，唱兒歌給我聽，陪我說話。 　　就像過去那樣，一直把我當成孩子…… 　　因此，今晚睡覺又被姊姊像這樣從背後親密摟抱，彆扭好一陣子的我終於說：「姊姊……」 　　姊姊：「嗯？」 　　我說：「妳可以不要抱我嗎？」 　　姊姊：「怎麼了？」 　　我誠實說：「感覺好難為情。」 　　姊姊沉默。 　　我繼續趁這個機會說出心底話：「其實……我越來越覺得我們一起睡覺很奇怪……」 　　姊姊：「…………」 　　我說：「我知道，好多年來我們都是一起睡覺，妳會像這樣抱著我。但是，現在我真的開始覺得好奇怪……」 　　又是幾秒的沉默。 　　姊姊主動移動手，不再從背後摟抱我。 　　我擔心姊姊不開心，回頭看去：「姊姊，我沒有討厭妳，只是真的覺得好奇怪。」 　　陰暗的燈光下，側躺面對我的姊姊溫柔微笑：「阿弟，你長大了。」 　　不只姊姊，阿媽和媽媽也是叫我阿弟。 　　我只能說：「是嗎？」 　　姊姊：「你也不喜歡和姊姊牽手被同學看見吧？」 　　我這才知道，原來姊姊有察覺到這件事，知道我都會在路上遇到同學的時候放開姊姊的手。 　　唯有乖乖承認：「嗯……」 　　姊姊詢問：「你也會討厭姊姊陪你上下學？」 　　我沒想到姊姊會反問這件事，所以我真的想幾秒：「上下學……我是覺得，上下學我一個人不會有問題。其實姊姊可以不必一直跟著我，感覺有點浪費妳的時間……」 　　姊姊得到我的回答：「姊姊知道了，以後你自己上下學吧。明天你還要去學校，先睡覺。」 　　說完，姊姊轉身，背對我睡覺，沒有再摸我一下。 　　我也只好同樣繼續背對姊姊睡覺。 　　我知道，姊姊依然是當年那個一心一意照顧陪伴我的姊姊。 　　但是開始長大改變的我，真的不再是當年七歲的我。 　　雖然當時沒有感覺，不過我和姊姊的關係，的的確確就從這時候開始不同。 　　隔天，姊姊果然讓我一個人上學，下午回家時間也沒有來校門口接我，讓我感覺好奇怪，就像有什麼明顯不對勁。 　　甚至於，回到家之後，在房間放下書包，發現房間裡面怪怪的。 　　但是那時我還忽然說不出房間哪裡奇怪。 　　直到進入廚房從冰箱找喝的，遇見正在忙碌晚餐的媽媽和姊姊。 　　我先問候：「媽媽，姊姊。」 　　媽媽知道我一定還沒有完全搞清楚情況，所以主動跟我說：「今天開始，姊姊會去原本用來堆雜物的那個房間睡覺。下午已經把雜物間清理好，也把姊姊的東西都搬進去，以後那裡就是姊姊的臥房。」 　　這就是剛才我為什麼覺得房間有點奇怪，因為原本屬於姊姊的東西與衣物都消失不見。 　　我小小意外到：「姊姊要睡在雜物間？」 　　媽媽：「你不是跟姊姊說不想和姊姊一起睡覺？」 　　我：「昨晚我是那樣說……」 　　然後，我看向姊姊。 　　姊姊面無表情站在瓦斯爐前炒青菜，沒有看我一眼。 　　我：「姊姊？」 　　姊姊終於看我：「嗯？」 　　我：「你真的要搬去雜物間？」 　　姊姊回我：「早上姊姊和媽媽談過之後，覺得這樣對你比較好。」 　　我：「可是－－－」 　　『可是』到這裡，我又半句話說不出。 　　畢竟我究竟想要『可是』什麼？ 　　我的確一天天覺得和姊姊同床共枕很奇怪，親口說出這件事。 　　我和姊姊分房生活本來就是很自然的發展，到底還有什麼好『可是』？ 　　所以『可是』之後，我真的又沒有一句話可以說，只能站著。 　　因此姊姊再說：「你真的已經長大了，開始獨立自主。姊姊很高興，可以陪伴你平安長大到今天。今後也要繼續成長為一位優秀的大人，知不知道？」 　　我唯有：「…………」 　　媽媽有意思讓這件事就這樣：「好啦！你自己聞聞衣服，都是臭酸味！快去浴室洗澡，準備吃晚飯了！」 　　就這樣，我們沒有再談過這件事。 　　我跟姊姊正式分房生活…… 　　． 　　． 　　． 　　姊姊決定放手，讓我自由自在的長大，相信那樣對我的成長最好。 　　我從上下學不再有姊姊陪伴，直到現在分房睡覺，真的一直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 　　就像自己的生活，忽然有什麼重要的人事物消失不見。 　　這樣的消失，好像明顯是錯的。 　　但是我又感覺到，這樣才是對的。 　　我相信這就是姊姊所說的獨立自主和所謂的長大吧。 　　卻也因為這樣，沒有姊姊常常跟隨陪伴的我，雖然獲得很高的生活自由，卻也交上壞朋友了。 　　週六日，以前我都是跟姊姊一起出門，搭公車去鄰近城市的鬧區走走逛逛再回家。 　　不再有姊姊緊密陪伴的我，都和同學朋友一起出遊。 　　姊姊都會在我出門赴約的時候，微笑的說：「路上小心，早點回來。」完全把我當成大人尊重看待。 　　就這樣，朋友彼此之間再互相介紹，我終於和一群大人常說的『壞孩子』認識。 　　一夥近三十人，男女都有，對我來說都是些大哥哥大姊姊。 　　年紀大約是國中生到二十歲，最年長的幾位等著當兵，並且他們的家庭明顯都有問題。 　　搶劫吸毒之類的嚴重事情沒有。但是檳榔喝酒，喜歡夜遊飆車，嗆聲裝大……大概就是缺少家庭關愛的鄉下8+9。 　　當然，認識他們之初，我也覺得和他們在一起不太好。 　　聰明的孩子絕對會知道不應該和他們繼續往來。 　　但是我又無法抗拒和他們繼續來往的誘惑。 　　因為他們有帥氣的摩托車。 　　他們是個8+9飆車族，車隊名稱叫做三太子風火輪。 　　沒有錯，我喜歡帥氣的摩托車。 　　看著那樣的帥氣摩托車，我就想騎上去飆。 　　聽著引擎聲怒吼，我的感覺整個嗨到不必嗑任何東西。 　　尤其是家裡沒有摩托車，只有分別由爺爺、爸爸和媽媽各自擁有的二輛汽車。 　　當年的我不懂汽車，只記得叫難聽的梅賽什麼的，看起來又黑又大又笨重，一點都不拉風的廉價車。 　　而大哥大姊他們不只有摩托車，還都經過特別改裝，看起來又酷又炫。 　　只要坐上去感覺就像世界無敵了。 　　當年才十三歲的我，真的好希望自己也能擁有一輛自己的帥氣摩托車。 　　所以我真的克制不住和他們一群人來往的慾望。 　　他們一定是因為全都破碎家庭出身，主觀的認為我也一樣，所以完全不問我的來歷，我到場就接受我，讓我跟隊。 　　所以我不必上學的週六日一出門，就是主動去找他們，大家一起出門全速衝鋒。 　　當然，我都是後座被載的那個。 　　大部份時間，都是在靠中央山脈的山路衝鋒兜風，大約深夜就解散回家。 　　少數時候，大家飆的比較瘋，就是順著車少的靠海道路從台灣南部衝到台北，再從基隆衝進宜蘭花蓮直到台東，再一路騎回來。 　　真的是完全不睡覺，從白天騎到黑夜，再從黑夜騎到白天，猛衝台灣島一圈的衝鋒。 　　每個月都會像這樣衝一次。 　　大家都樂此不疲，我更是好開心。 　　我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好遼闊。 　　我真的好想看到外面更寬大的世界。 　　我越來越不想離開這個環島飆車團體。 　　不過想也知道，我才一個國中生，家人一定擔心追問。 　　如果半夜才回家，這種情況還好，被媽媽碎念個幾句就好。 　　如果是一整天的瘋狂環島…… 　　終於，這個週日早上，第三次我再次環島瘋回來之後，被追問到底了。 　　不只媽媽和姊姊，就連最疼我的阿媽也在一邊看。 　　媽媽一臉擔心：「昨天週六你到底去哪裡？怎麼整晚都不回來？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一次二次了！你才幾歲啊！大家整晚等你，怕你出什麼事，一直想去報警知不知道？」 　　因為擔心會被媽媽繼續罵，所以我回答：「沒事啦。只是和幾個朋友去台北玩。」 　　這是事實，因為車隊的確會經過台北。 　　雖然抵達台北的時候都是大部份人回家睡覺的深夜。 　　換姊姊問：「阿弟，你們沒有做壞事吧？」 　　如果說謊，媽媽和姊姊一定會看出來。 　　我覺得很煩又很無奈的直視她們，明示自己的清白：「沒有啦。真的只是一群人出去玩而已。」 　　不過是騎摩托車瘋狂繞台灣，還會是什麼壞事？ 　　姊姊再問：「下週六你們也會像這樣出去玩到週日才回家？」 　　我不耐煩的回：「又不是每次都這樣好不好？」 　　姊姊：「表示以後還會像這樣？」 　　我不敢回答，因為是肯定的，所以生氣大罵：「妳們又煩又囉嗦！有完沒完！碎碎唸個不停！我要回房間睡覺了啦！」 　　就此頭也不回，直往房間快步走。 　　媽媽她們看我忽然這麼兇的大罵之後轉身就走，全部愣在客廳，忽然追不上來。 　　只有姊姊，第一時間追進房間，拉著我的手：「你到底跟誰出去？」 　　就這樣，我第一次和姊姊吵架了…… 　　發急的我，只能甩開姊姊的手：「問這麼多做什麼？是有那麼嚴重喔？」 　　姊姊：「阿弟，媽媽剛才沒有說錯，你才十三歲，是個國中生啊！整晚不回家，大家當然擔心！加上你正在叛逆期，我們可以不擔心嗎？」 　　這時候，媽媽和阿媽也追上來觀戰。 　　不過她們暫時都沒有說話，把發言權交給姊姊。 　　我一心只想早點罵退她們，所以直接對姊姊罵：「到底關妳什麼事！」 　　姊姊：「為什麼不關我的事！」 　　我：「妳到底是我的誰啊！」 　　姊姊：「我是妳的姊姊啊！」 　　我：「我只是把妳當姊姊喊！不然我什麼時候有姊姊了！妳是媽媽生的喔？」 　　姊姊的確一時難以回答。 　　我繼續說：「妳又不姓黃！明明什麼都不是！妳只是個外人！就不要再對我管那麼多了啦！」 　　姊姊：「…………」 　　媽媽：「你這個孩子對姊姊說什麼話！」 　　阿媽也罵我：「是姊姊辛苦的一手把你帶到這麼大，知不知道？怕你冷！怕你熱！怕你餓到！怕你受傷生病！怕你書沒讀好！你還要去哪裡找這樣的姊姊！到底誰還會對你這麼好啊！」 　　媽媽：「你的阿媽沒有說錯！姊姊真的對你那麼好，結果你竟然對姊姊說這種話！」 　　這樣子，我又要面對她們三人了。 　　整晚沒有睡的我，又煩又氣又累，拉著房門就要緊緊關上。 　　姊姊卻是踏出一步，伸手用力頂著門，不給我關。 　　甚至於，姊姊直瞪著我，毫不移開雙眼。 　　被姊姊這樣瞪，頓時一陣膽寒。 　　畢竟我是被姊姊從七歲一手帶大的孩子，對於和姊姊相處的實際記憶真的比媽媽還要多。 　　所以被姊姊這樣瞪，讓我感覺比親生媽媽這樣瞪還要可怕。 　　覺得自己真的麻煩大了…… 　　我又急又怕：「放手！」 　　姊姊：「不放！你不敢說，背後一定有問題！你好好說出是和誰出去整晚！你們到底去做什麼！」 　　我：「我已經說了，妳沒有資格問！」 　　媽媽出頭：「那麼媽媽總有資格問吧！」 　　我更是不敢回答媽媽，只能繼續用力推門，對姊姊喊：「反正跟妳沒有關係，放手啦！」 　　姊姊只能喊：「我不是外人！我是嫁進黃家的媳婦！你這樣子，我會擔心啊！」 　　我：「什麼媳婦！到底是誰的媳婦！」 　　姊姊：「你的啊！」 　　當時的情況，姊姊不這樣說不行。 　　因為姊姊真的會在這個黃家找不到立足之地。 　　只會是個來自越南卻長時間住在黃家的外人。 　　我：「才不是！」 　　姊姊：「為什麼不是？」 　　我：「我又不是願意和妳結婚！再說當時我才幾歲啊！而且大家都知道只是做做樣子，又不是真的！妳才不是我的媳婦！」 　　接著姊姊的回答，我萬萬想不到。 　　我真的萬萬想不到。 　　姊姊問我：「那麼姊姊搬出去，和其他男生約會結婚也沒有關係了？」 　　當然姊姊是故意這樣說，為了嚇嚇我。 　　不過才十三歲的我根本還只是個不夠懂事的孩子，心臟立刻一個大跳！ 　　這樣的心情，就像孩子聽到守寡的媽媽要改嫁。 　　只要是孩子，一般都會很難接受這樣的事情。 　　到時候姊姊會被其他人搶走，姊姊就不再是我的姊姊了。 　　說起來，當時的我真的就像個要斷奶卻無法斷個徹底的孩子。 　　當然我緊張的對姊姊說：「妳說什麼啊！」 　　姊姊說：「反正我又不是黃家的媳婦，你管姊姊那麼多。」 　　我：「這是不同的事情啊！」 　　姊姊：「隨便你吧。」 　　說完，姊姊還真的直接放手，不再想把我的房間門頂開，並且轉身就走。 　　媽媽配合姊姊：「你這個孩子實在是啊……看看你剛才對姊姊說什麼話！姊姊真的不想管你了，還不快去跟姊姊說對不起！」 　　我猶豫堅持僵持著。 　　畢竟如果說出事實，我知道她們一定不會再讓我去參加車隊兜風。 　　如果不說，姊姊又會變成別人的姊姊。 　　我的心情真的是有夠天人交戰。 　　根本是逼我二選一。 　　媽媽：「姊姊真的不必勉強自己一直留在我們家！現在你真的要看姊姊離開？還不快去跟姊姊道歉！」 　　終於，我還是害怕的：「嘖！」一聲，離開房間，快步跑去找姊姊。 　　姊姊坐在客廳沙發看電視，冰冷的完全不看我一眼。 　　我：「姊姊。」 　　姊姊：「…………」 　　我：「姊姊，妳不要這樣。」 　　姊姊：「…………」 　　我：「對不起。」 　　姊姊：「…………」 　　我：「妳不要走啦。」 　　姊姊：「…………」 　　我：「剛才我真的不是故意那樣說……」 　　姊姊終於看我：「姊姊想聽到的不是這些。是你整晚到底去哪裡？」 　　我又是一番掙扎：「…………」 　　姊姊終於看我：「你從小到大，今天真的是第一次有事情瞞著姊姊。讓姊姊好難過。」 　　我：「如果我說了，你們一定不會再讓我出去……」 　　姊姊：「反正你先說，到底整晚去哪裡做什麼？」 　　我：「…………」 　　姊姊：「還是不願意說嗎？反正對你來說，姊姊只是這個黃家的外人吧。」 　　我：「不是那樣啦。」 　　姊姊：「那就告訴姊姊。不然姊姊真的要搬走了。」 　　我只能心一橫：「昨天我是去參加車隊……」 　　姊姊：「車隊？」 　　我：「整天跟大家坐摩托車兜風，只有那樣而已。」 　　阿媽擔心的問：「你跟人家去飆車？」 　　我拼命想著讓自己可以無罪開脫的回答說詞，可是就速度來說，又覺得很難辯駁：「…………」 　　媽媽看我的沉默，直接有罪判定，滿臉的難以相信：「你竟然去跟人家飆車……」 　　我：「不是飆車啦！只是外面騎一圈而已！」 　　姊姊冰冷的說：「騎去哪裡？為什麼整晚才回來？」 　　我：「沒有去哪裡啦……」 　　姊姊：「到底跟人家騎去哪裡？」 　　我：「就是……台灣繞一圈而已……」 　　姊姊略顯訝異：「台灣繞一圈？」 　　我看姊姊的反應，知道不妙了：「真的只有那樣！不是什麼危險的飆車啦！」 　　姊姊：「一天騎台灣一圈？所以整晚都在騎車？」 　　阿媽再次：「哎喲！這樣不就整天在飆車！」 　　媽媽同樣受驚不小，音量非常大：「你這個孩子實在是！竟然去跟飆車族整天在一起飆車！那樣有多危險知不知道！如果出事怎麼辦！」 　　換阿媽哀叫：「哎喲……你這樣如果讓疼你的阿公知道，他一定會驚的血壓飆高喔……」 　　我：「真的沒有想的那麼危險啦！再說我已經參加過三次，不是都沒有出事！」 　　媽媽直接大聲：「以後不准再去參加，聽到沒有！」 　　阿媽：「黃家現在只有你這個獨孫！黃家還要靠你傳下去！你要是有個萬一要怎麼辦啊！」 　　果然，變成我最討厭的情況。 　　我只能做著沒有意義的抗議：「就是因為會這樣，我才不敢跟妳們說啦！」 　　姊姊接口：「你不敢說，因為你自己也知道本來就不應該去參加。」 　　我：「但是真的沒有想像的危險！你們看我不是一直都平安回來？」 　　姊姊：「不論你說多安全，我們都不會相信。飆車本來就是很危險的事情，更不必說你才十三歲。」 　　我：「所以等我十八歲就可以了，是不是？」 　　姊姊卻是直瞪著我，直接一句：「姊姊對你很失望。」 　　我：「…………」 　　姊姊：「我一直以為你會開始懂事，會自己想……結果你竟然做出這麼危險的事情，去參加整天飆車的飆車族。姊姊真的對你非常失望。」 　　我：「…………」 　　姊姊：「你根本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完全不知道事情輕重。」 　　阿媽也在旁邊整個憂心：「會變壞……這樣一定會變壞……哎喲……怎麼辦啦……」 　　我做著最後掙扎：「事情真的不是那樣……」 　　姊姊：「反正你不准再去參加，否則姊姊就搬出去，再也不管你了，有沒有聽到？」 　　我還能怎麼回答？ 　　只能垂頭喪氣：「知道了……」 　　． 　　． 　　． 　　當時的我，真的覺得好難過，覺得好不甘願。 　　因為我真的很喜歡騎著摩托車兜風的感覺。 　　現在這一切，因為我不希望姊姊離開，所以都要被強迫終止。 　　讓我怎麼接受？ 　　我自然悶悶不樂起來。 　　週日的這場爭吵，就這樣結束。 　　然後，週二這一天，在外面跑生意的爸爸回家休息幾天了。 　　所以這一天放學回家，我立刻被爸爸叫到客廳。 　　爸爸一臉嚴肅，姊姊她們三人都在旁邊。 　　雖然爸爸因為和阿公一樣整天在東南亞跑，都把我的事情交給阿媽媽媽和姊姊，幾乎沒有插手過我的教育，不過還是會在必要的時候管教我。 　　所以我其實還頂怕爸爸的。 　　爸爸開口就是嚴肅的問：「聽媽媽說，你去參加飆車族，已經好幾次和他們環島？」 　　我覺得說再多也沒有意義，所以簡單的：「嗯。」 　　爸爸嚴厲罵來：「亂來！」 　　我：「…………」 　　爸爸：「你以為飆車好玩啊！」 　　不服氣又不甘心的我，雖然會怕爸爸，不過還是什麼都不管了，直接說：「很好玩。」 　　聽著腳下的引擎怒吼，看著二旁道路快速向後衝去的速度感，進入前方從來沒有見過的新世界，真的很好玩。 　　我真的喜歡騎摩托車旅行的感覺。 　　越是參加那個車隊，我越是著迷於那樣的感覺，難以自拔。 　　不過，在場四人都為我這句話：「…………」 　　真的，他們都被我一句話頂到安靜。 　　好幾秒，半句話沒有。 　　爸爸反應回來，更兇的說：「飆車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安危開玩笑，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反正你們不會懂啦！」 　　爸爸：「是你完全不懂！真的跟個孩子一樣！」 　　我正想要給爸爸頂嘴…… 　　一直安靜在旁邊的姊姊：「那麼你說，我們不懂什麼？」 　　我：「反正你們不會再讓我去了。」 　　姊姊：「我們的確不會再讓你去參加飆車族。可是如果你說出來，至少我們還可以懂你為什麼會去參加。是因為姊姊開始不陪你，所以你覺得一個人很寂寞嗎？」 　　我：「不是那樣啦。」 　　姊姊：「那是怎麼樣？」 　　我：「我喜歡騎摩托車。」 　　姊姊：「你喜歡騎摩托車？」 　　我：「我知道你們一定會覺得那些騎摩托車的人都是壞孩子，當然不會讓我去參加。可是他們其實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壞。我只是和他們一起騎車，一起兜風，又沒有怎麼樣……」 　　姊姊卻是說：「我們先把他們的事情放在一邊。你為什麼會喜歡摩托車？」 　　我：「你們一定不喜歡摩托車吧？是不是覺得會騎摩托車的人都是窮人？都不是什麼好人？」 　　姊姊：「你為什麼這樣問？」 　　我：「因為一定是這樣啊！否則我們家為什麼連一輛摩托車都沒有！」 　　爸爸出面回答：「因為汽車載人載物比較方便，也比較安全！再說平時如果大家需要出門，媽媽會開車，不是都會開爸爸的車載你們出門？」 　　我：「不一樣啦！」 　　姊姊：「哪裡不一樣？」 　　我：「摩托車帥氣拉風又自由，騎起來的感覺就是好棒！我們家的車又笨重又醜，名字也難聽又難記，叫梅塞什麼的……要怎麼跟帥氣的摩托車比！」 　　爸爸沉默二秒，口氣好許多：「梅賽德斯？」 　　我：「對！梅賽德斯！聽都沒有聽過！看起來也真的有夠醜！」 　　爸爸：「梅賽德斯是主名，大家常知的通名是賓士。我們家二輛車都是賓士高級車款，你知道一輛多少錢嗎？」 　　當然我絕對聽過，知道是很貴的車，忍不住確認：「賓士？」 　　爸爸：「都是賓士。」 　　下一秒，我有一種極為失望的感覺，因為總覺得賓士那樣的名貴轎車應該看起來更加不同凡響才對。 　　所以我發自內心回答爸爸：「好醜……真的……」 　　首先，美醜是很主觀的。 　　再來，我真的打心底覺得，賓士有名又貴到讓我很無法理解。 　　真的，就算我已經長大成人，還是不喜歡賓士的外型，就算是賓士的跑車款也一樣……絕對是青菜蘿蔔每人各有喜好。 　　所以這時候的我萬分的難掩失望之情。 　　爸爸：「賓士也有跑車款，看起來很好看。我們家二輛都是家用房車，所以看起來像一般常見車輛，不過的確都是很貴的頂級賓士。」 　　我：「…………」 　　姊姊再問：「你真的那麼喜歡摩托車？」 　　我：「摩托車很棒啊！車隊的大哥大姊都把自己的車改的好酷好炫！那是因為你們沒有看過，不然你們一定也會喜歡！坐在上面騎，感覺就很舒服！真的可以騎一整天也不會膩！」 　　他們四人，幾秒的安靜。 　　爸爸終於說：「十來歲的年輕人，真的都會比較喜歡摩托車吧？」 　　我：「所以讓我再去參加車隊啦！他們真的只是單純的在路上騎車，沒有想的那麼危險！」 　　媽媽直接大聲：「不可能！」 　　爸爸也說：「你給我乖乖留在家裡，有沒有聽到？」 　　阿媽更是：「傻孫啊，摩托車騎那麼快多危險啊……」 　　我還能怎辦：「我就知道！一定會變成這樣！跟你們根本白說！」 　　姊姊：「你真的那麼喜歡摩托車？」 　　我開始發洩自己被強迫阻止的怒氣：「我就是喜歡！比家裡那二輛什麼醜賓士帥氣多了！就算你們現在禁止我！但是等到我滿十八歲是個大人了，一定要回去車隊給你們看！到時候看你們怎麼阻止我！」 　　媽媽：「你這個孩子！說這什麼話！」 　　我：「我一定會回去車隊給你們看！」 　　媽媽本來想再罵我，但是看爸爸一直安靜：「你也對孩子說句話啊！」 　　爸爸卻是思考：「嗯……」 　　媽媽：「喂！」 　　爸爸回答媽媽：「看他這樣，不如我先通知爸爸？不管怎樣，這件事都要讓爸爸知道，再看要怎麼處理。」 　　當然，爸爸口中的爸爸就是阿公。 　　媽媽：「要告訴爸爸？」 　　阿媽：「讓你的阿公知道你出去飆車一整天，還要出去繼續飆，一定要為你急的高血壓啦！」 　　然後，爸爸播起電話，開始和電話另一頭的阿公說我的事情。 　　參加8+9飆車族。 　　一整天的飆車，環台一圈好幾次。 　　還放話，長大成人之後要回去繼續飆…… 　　然後爸爸掛電話，告訴我們：「爸爸說他會把工作的事排開，搭明天的班機趕回來。」 　　阿公一定吃驚訝異又發急，否則不會放下工作立刻趕回來。 　　阿媽：「傻孫子，你自己看看，阿公為你急的……哎喲……」 　　我也只能摸摸鼻子回房間，心情忐忑又不好的準備面對明天就要回來的阿公。 　　． 　　． 　　． 　　就這樣，隔天週三，我照樣去學校上學。 　　傍晚回家，阿公果然已經等在客廳。 　　姊姊他們四個人，都陪在旁邊。 　　因為阿公和阿媽一樣疼我這個寶貝金孫，所以阿公沒有像爸爸一樣嚴肅板著臉。 　　阿公說的很溫和：「阿弟，先回房間放下書包，然後來告訴阿公怎麼回事？」 　　於是放下書包的我，回到客廳。 　　阿公立刻對我招手，讓我親密坐到大腿上。 　　阿公對待我，真的一直都像對待幼稚園的小孩子。 　　可能對阿公來說，我不論長多大，永遠都會是當年那個可愛的小孫子吧。 　　於是我開始把整個事情從頭跟阿公說一次。 　　說完之後，換阿公問我。 　　先問我怎麼和那個車隊認識上，然後問我們都去哪裡？ 　　接著都是問一些我為什麼那麼喜歡摩托車之類的事情？ 　　我一直把自己的所有感受告訴阿公，並且求阿公讓我回去參加車隊，才能繼續快樂兜風旅行。 　　阿公很有耐心的仔細聽我從頭說到完。 　　最後，阿公問我：「你真的這麼喜歡摩托車？」 　　我當然說：「很喜歡！因為看起來好帥，騎著兜風也很開心！」 　　阿公安靜：「…………」 　　我開始撒嬌：「阿公……讓我回去參加好不好啦？」 　　阿公：「不可以。真的太危險。」 　　我像個孩子拼命耍賴：「讓我回去啦！讓我回去啦！讓我回去啦！……」 　　阿公一直微笑看著我，一言不發。 　　爸爸很兇罵來：「不要這樣亂！大家是為你好！長大一點！」 　　以前阿公都會袒護我，不過現在阿公只是安靜微笑看我。 　　我當然不敢再發亂：「…………」 　　阿公哄我：「好了，去洗個澡，換個衣服，全家一起去餐館吃晚飯。」 　　我：「可是車隊……」 　　阿公摸著我的頭：「乖。去洗澡。」 　　我只好百般絕望，垂頭喪氣，前往浴室洗澡。 　　在離開客廳的時候，聽到阿公叫爸爸的小名：「阿忠？」 　　爸爸回應：「爸？」 　　阿公：「我們黃家的確只有他一個男孩。不管怎麼樣，今後大家一定要看好他。」 　　爸爸回答：「我們都知道要看好他。可問題是再過幾年他如果成年，到時候又要怎麼管？成年人實在是很難管了。要是真的搬出去，更是沒有辦法管。」 　　然後我走遠，只聽到交談聲，聽不到他們到底在商量要怎麼看緊我。 　　當時我真的是感覺徹底無望啊。 　　車隊當然更是沒有辦法再回去。 　　因為姊姊故意會在週六日一直跟著我。 　　我因為不希望姊姊離開黃家，所以也不敢再偷跑回去參加車隊。 　　可以說我在『姊姊』和『摩托車』這二個我都喜歡的存在，選擇了姊姊。 　　不過我還是會在路上有人騎摩托車經過的時候，感覺好羨慕。 　　一心想著：我一定要在成年之後想辦法買一輛自己的摩托車…… 　　我對於摩托車旅行的慾望，真的只是暫時自我壓抑，並沒有消失。 　　． 　　． 　　． 　　一個月之後的這個週六。 　　一大早，姊姊就出門，不見蹤影。 　　看不見姊姊，感覺就是奇怪。 　　因為姊姊應該會主動來跟著我監視才是？ 　　我吃著早餐，好奇追問媽媽：「姊姊呢？」 　　媽媽：「去城裡。」 　　也就是說，姊姊去鄰近的城市。 　　我問：「去做什麼？」 　　媽媽隨便敷衍：「辦點事情。」 　　於是吃過早餐的我，回到房間寫週末作業。 　　雖然我想過可以趁姊姊不在的這個機會偷偷跑回去參加車隊，不過還是因為害怕姊姊會離開而…… 　　就這樣，下午大約二點。 　　我聽到響亮的摩托車引擎聲。 　　那樣的引擎聲，一聽就很不同凡響，絕對不是一般市區常見的摩托車引擎聲。 　　如果要形容那樣的引擎聲，就像是馬匹的腳蹄，很有力的踩著地面，每次都快速踩三下：『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聽起來規律、快速又清脆，非常悅耳。 　　尤其是，竟然不是從家門前的道路騎過去，而是騎進這個住家的廣大前院，在前院踏馬蹄。 　　鄉下因為土地寬，像我們這樣的有錢人家一般都會有像這樣的大前院。 　　摩托車就那樣停在前院，三馬蹄引擎隆隆作響。 　　寫作業的我立刻停筆，順著聲音轉頭，心中猜想：『摩托車？誰來了？』 　　然後媽媽高興喊來：「阿弟你快來看！姊姊把摩托車牽回家了！」 　　我自然萬般意外：『姊姊？牽摩托車回家？』 　　立刻拋下作業跑到前院看個究竟。 　　抵達前院，阿媽和媽媽已經在前院看摩托車。 　　引擎正在隆隆作響的果然不是一般車。 　　至少一看外型就絕對不是路上常見的車款。 　　外表看起來很拉風，很像是賽車場使用的競技車。 　　那麼是什麼車？ 　　是哈雷重型機車，全球限量二百輛的特別款，現在有一輛在我家。 　　全車幾乎都是由技術師父純手工組合和調整，可以說是精密的手工品。 　　必然是從美國出發，通過層層關卡和檢查之後運來台灣，才會一個月之久才來到家裡。 　　至於價錢，這一輛哈雷價值將近新台幣三百萬元，抵的上一輛賓士。 　　把這台限量款哈雷騎回來的騎士，正是一大早就出門的姊姊。 　　漂亮的姊姊穿著全黑緊身皮衣，身材凹凸搶眼，跨坐哈雷，看起來超級帥氣迷人。 　　過去那支車隊的所有大哥和大姊頭，從車到人都跟姊姊完全沒得比。 　　我趕緊跑到車邊，興奮的又叫又跳：「姊姊！這輛車是怎麼回事！是怎麼回事！」 　　姊姊對我溫暖微笑：「阿公和爸爸買回來的摩托車。」 　　我完全難以相信：「真的買回來？」 　　畢竟一個月來，家人都沒有跟我說要買摩托車回來。 　　媽媽回答：「本來阿公是說要大家把你看好。後來是你的姊姊跟阿公和爸爸說，如果你這麼喜歡摩托車，不如買一輛回來。看姊姊對妳多好，處處為你想，你卻對姊姊說那些話……」 　　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激動興奮叫個不停：「哇！哇！哇！哇！哇！」 　　姊姊：「帥氣嗎？」 　　我：「好帥！好帥！好帥！」 　　姊姊微笑：「你真的很喜歡摩托車呢。」 　　我：「買摩托車為什麼都不跟我說！」 　　姊姊直接說：「因為如果這一個月你趁機跑回去參加飆車，我們就會在你眼前把摩托車賣掉，懲罰你。讓你知道偷偷做壞事會有報應。」 　　到時候對我來說，會是多可怕的報應和懲罰啊？ 　　也幸好，今天我沒有趁著姊姊不在偷偷跑回去車隊。 　　我忍不住又氣又笑：「好壞！你們真的好壞！都不說！」 　　姊姊伸手摸我的頭：「不過你一直很乖，沒有偷偷跑回去飆車。」 　　我：「所以這輛車要給我騎？」 　　我已經滿心騎著它到處兜風的幻想。 　　姊姊：「不是喔。」 　　我：「不是？」 　　姊姊：「你才幾歲，也沒有駕照，怎麼能讓你自己騎？」 　　我急的：「不讓我騎，那麼買回來做什麼啦！」 　　媽媽告訴我：「姊姊會負責載你，讓你願意乖乖留在家裡。除非你成年考上駕照，否則這輛車都給姊姊騎，讓姊姊載你兜風。」 　　這就是阿公回來的那天，為什麼沒有說要買車回來的原因。不是沒有錢買，而是阿公和爸爸整天不在家，很難常常載我兜風，摩托車買回來也只是堆灰塵，相信我一定不會喜歡…… 　　不過我聽媽媽這樣說才想到，直看著姊姊：「啊！姊姊會騎車？妳有駕照？妳真的把車騎回來？」 　　因為就我知道，姊姊應該不會騎車也不會開車。 　　姊姊：「這一個月，你在學校上課的時候我去考駕照。」 　　我喜悅的：「姊姊好帥！」 　　姊姊又一次提醒：「你絕對不可以再去參加外面那些車隊，不然這輛帥氣的摩托車就會賣給別人，知不知道？」 　　我再問：「姊姊真的自己把這輛車騎回來？」 　　姊姊：「路上大家都在看，感覺有夠不好意思。」 　　我：「因為看起來真的好帥啊！可是這輛車看起來好重，姊姊真的有辦法騎的動？」 　　姊姊：「我本來也懷疑自己會騎不動。但是實際坐上去，發現重心很穩，腳架也很容易推動，女生也能輕鬆騎動。」 　　聽到這裡，我再也忍不住。 　　直接伸手摸握把：「讓我騎一下看看就好！」 　　就算只有一次也好，我也要帥氣的騎著哈雷限量款機車兜風！ 　　姊姊：「不行。沒聽到姊姊剛才說什麼嗎？」 　　我：「只是在這個庭院而已，讓我騎騎看啦！」 　　姊姊：「剛才姊姊已經說過，除非你二十歲考到駕照，否則絕對不可能讓你自己騎。如果你自己偷騎，也會把它賣掉喔。」 　　我：「可是－－－」 　　姊姊溫柔微笑：「姊姊不是說了，我可以隨時載你出門。你不相信姊姊嗎？」 　　姊姊這樣說，才讓我稍微釋懷。 　　在一旁媽媽說：「讓姊姊負責載你，這樣大家才會放心。」 　　阿媽也說：「對啦對啦，這樣最好，不然要賣掉喔。」 　　姊姊：「戴上這頂安全帽，上車吧。姊姊先載你在附近騎一圈。」 　　我不再多說，開心的直接坐上後座。 　　姊姊：「抱緊我，比較安全。」 　　於是我親密摟著姊姊的細腰，貼靠在姊姊的背上。 　　姊姊：「阿媽，媽媽，我們去外面騎一圈就回來。」 　　媽媽：「小心一點。」 　　然後姊姊調轉車頭，轉動油門，載我出發。 　　雖然時速只有安全的三四十公里，並且都是騎在附近的寬大省道。 　　不過可以再一次騎車兜風，我還是覺得好開心。 　　當然，路上所有人還是都看著這輛車，聽著不同凡響的三馬蹄引擎聲，真的非常引人注意。 　　就此騎著騎著，姊姊忽然說：「阿弟？」 　　我：「什麼事？」 　　姊姊：「現在這輛車雖然是姊姊騎，不過姊姊其實對於自己騎車沒有興趣。所以你快點長大，二十歲考重機駕照，換你載姊姊，知道嗎？」 　　我：「好。」 　　姊姊：「約好了喔？」 　　我當然說：「約好了！」 　　然後，又是一會的安靜兜風。 　　換我主動開口：「姊姊……」 　　姊姊：「怎麼了？」 　　我：「那一天，我對妳說那些話，對不起……」 　　姊姊：「姊姊能夠瞭解，沒有關係，你能夠平安長大，好好的成人，比什麼都重要。所以你不要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不過我還是開口，很想要再說點什麼。 　　問題是，我到底還能說什麼？ 　　不論如何，我們家就這樣因為姊姊為我說話，買進一輛非常帥氣的哈雷機車。 　　由姊姊負責保管，定時騎去哈雷直屬的修車場檢查，所以保養的非常好。 　　我當然沒有興趣再去參加那個飆車隊，因為我已經和姊姊組成一個二人小車隊。 　　姊姊會在我的作業寫完之後穿上出遊用皮衣，帥氣的載我出門兜風。 　　載我前往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騎進沒有去過的大街小巷，看看陌生的新世界。 　　甚至於，有計劃和安排的準備好帳篷之類野營用品，載我去遠一點的露營區過夜，週日下午才載我回家。 　　整趟旅程，我們都會東聊西聊。 　　我都是說些最近遇到的事情。 　　姊姊都會說些以前在越南的往事，或是她的父母和二位弟弟。 　　因此我對於姊姊的娘家算是有一定程度的瞭解。 　　我問過：「姊姊，妳很想念越南的家人吧？」 　　姊姊：「當然會想啊。」 　　我再問：「為什麼不回家看看？」 　　面對這個問題，姊姊沒有回答，只是沉默。 　　不過我大概可以猜想到姊姊的心。 　　姊姊一定是認為已經過來台灣黃家這麼久，加上一種難以說明白的望鄉情怯吧…… 　　所以雖然姊姊和我分房生活，不再於上下學接送我，但是因為摩托車旅行，我們的關係依然親密。 　　真的讓我一再想起阿媽罵我的時候說的：『到底誰還會對你這麼好？』 　　忙碌於工作的阿公和爸爸不可能。 　　阿媽雖然疼我，不過已經有點年紀，加上必須處理很多家事，所以同樣不可能。 　　媽媽十八歲和爸爸結婚，十九歲生下我，雖然現在才三十二歲，不過親密感沒有姊姊對我這麼好，加上必須管教我而無法對我百依百順。 　　真的只有姊姊對我這麼好。 　　因此，我再次認真思考：『姊姊對我來說，到底是什麼人？』 　　姊姊當然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不是真正的姊姊。 　　真的要當成姊姊看待，我們之間有十一歲這麼大的年齡差距，很詭異。 　　如果要說感情，又比一般的姊弟還要親密，絕對是姊弟以上的程度。 　　要說我和姊姊是情侶或是夫妻……問題是，我的確是由姊姊一手拉拔長大的孩子，完全無法產生那麼親密的戀愛感情。雖然我的確不希望失去姊姊，更別說姊姊如果真的交男朋友。我對於姊姊真的具有不能有第三者出現的獨佔心理。

反觀姊姊，雖然把我照顧的不像單純的姊姊照顧弟弟，因為真的照顧的太貼心，但是看起來也不像對我有明顯的男女之愛那樣的感覺。 　　所以，姊姊到底是我的什麼人？ 　　姊弟以上，戀人未滿，到底應該怎麼面對這樣的關係？ 　　一天天長大成人的我，就這樣開始越來越認真的給自己和姊姊的關係尋找新定位。 　　畢竟我已經隱隱感覺到，如果找不到答案，最後等著我的一定只有遺憾和失落…… 　　． 　　． 　　． 　　我們家這輛哈雷，是全世界限量二百輛的限定款。 　　網路上專門觀看影片的網站，只要輸入這輛哈雷的型號，就能找到不少相關影片。 　　大部分的同款車都是在歐美。 　　台灣這裡，只有我們家這一輛。 　　所以只要是和台灣有關的同款車影片，一定是我們家。 　　不是我們拍的影片，是路上偶然遇到的識車人拍的。 　　他們看到我們這輛罕見哈雷出現眼前，當然立刻開始錄影。 　　影片中的姊姊都穿著黑色緊身皮衣，載著後座的我兜風，時速都是很安全的三十多公里而已。 　　姊姊看起來真的帥氣又迷人，根本像是摩托車界的瀟灑女英雄。 　　然後影片底下的留言，大都是一些車友或是愛車人，否則不會從型號找進來看影片。 　　他們發表像這樣的言論： 　　「哈雷重機引擎特殊的三節拍好棒！」 　　「這輛車多少？」 　　「三百多萬，全球限定二百輛的特殊款，台灣應該只有這一輛。」 　　「三百多萬？我要不吃不喝好幾年才買的起啊！」 　　「她幾歲？買的起？」 　　「一定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 　　「是我的菜，我可以。」 　　「不管可不可以，路上遇見離遠一點，別撞上了，當心要賣腎。」 　　「如果是她撞我怎麼辦？可以要她用身體賠償？」 　　「朋友在路上親眼看見過。我聽他說還不太相信，竟然真是年輕女騎士……」 　　「她撐的住這麼大的重機？」 　　「後座載的是誰？弟弟還是男朋友？年齡看不出來。」 　　「看他抱成那樣，應該是男朋友？」 　　然後有人說：「他們的關係，你們點進去這個連結的影片看看……」 　　點進去連結之後，又是另一段錄影的影片。 　　我記得那段影片和那一天。 　　那一天姊姊載我跑遠一點，回程的時候在路邊的小七休息，買麵包飲料休息一會，忽然跑出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大哥哥。 　　那位大哥哥穿著同樣用來騎車旅行的緊身皮衣，也是騎自己的重型摩托車出門旅行，遇到我們也在小七休息，於是趁機邊錄影邊跟騎士姊姊搭話。 　　當然，大哥哥的重機只是幾十萬元的那種大眾車…… 　　大哥哥友善詢問姊姊許多這輛哈雷重機和我們的問題。 　　姊姊都是面帶微笑，落落大方面對。 　　如果是關於哈雷騎起來的問題，姊姊都是直接回答。 　　如果是比較家庭私事，姊姊會直接表示這個問題不能回答。 　　在一邊安靜陪姊姊的我，看大哥哥這樣一直和姊姊裝熟說話，不由得覺得討厭起來。 　　這樣的討厭心情如果真的要說清楚，其實更多的是：你不要隨便一直和我的姊姊搭話啦！ 　　可以說是獨佔姊姊的心情，希望其他男人滾遠一點。 　　所以我插話，跟姊姊說：「姊姊，回家了。」 　　之後就是我和姊姊都上車，我再次緊緊摟抱姊姊的細腰，貼在姊姊背上，讓姊姊載回家。 　　那位大哥哥一直拍到我們的背影和哈雷一起消失在路上為止。 　　大致上，這段影片就是這樣。 　　至於底下的留言當然…… 　　「姊姊？弟弟？」 　　「騙誰啊，臉蛋一看就不是姊弟，沒有血緣關係。」 　　「年齡看起來也不像姊弟，差個十歲吧，差太多。」 　　「所以是個貼上有錢大小姐的年輕小白臉？」 　　「有可能，看他抱著那麼親密……」 　　大致上，都是一些像這樣的留言。 　　後座的我被說成是倒貼姊姊的年輕小白臉，我其實沒有太多負面感覺。 　　因為我自己也在想這樣的問題：『我到底是姊姊的誰？』 　　至少，大家就這樣看影片，的確也都認為我和姊姊不是姊弟，而是感情很好的年輕情侶…… 　　然後，大約是我國中快要畢業的這個晚上。 　　我們全家一起吃晚餐，看著電視的社會新聞。 　　新聞說到最近發生的一起老少配結婚事件。 　　女方五十多歲，男方二十來歲，女方比男方年長近三十歲。 　　當然，因為他們的年齡差距，所以立即吸引我的目光。 　　接下來，新聞記者跑去詢問一位男女關係專家，詢問關於這件事的想法。 　　那位男女專家說：『年齡和身份地位從來不是男女在一起的真正問題。真正的問題在於有沒有用心對待另一半？』 　　我沒有注意到當時的姊姊有沒有專心看這個新聞，她又是什麼樣的表情。 　　我只知道自己看完這則新聞，總會不時想著：『所以沒有愛情也沒有關係嗎？』 　　然後，十五歲的我從國中畢業了。 　　媽媽主動問：「畢業典禮要我們出席？」 　　我說：「只是領畢業證書，你們不必來浪費時間。」 　　我是真的這樣想，不想浪費大家的時間。 　　不過當年二十六歲的姊姊還是來學校，在校門口等我。 　　畢業典禮結束，我們一群畢業生被老師和學弟妹們歡送出校門，遠遠就能聽見熟悉的規律馬蹄三拍。 　　幾名從國小認識到現在的同學，因為他們都認識姊姊，所以已經圍著姊姊聊天。 　　我萬分意外的跑上去：「姊姊？妳怎麼來學校？」 　　姊姊：「過來載你。」 　　我：「為什麼忽然要來載我？要去兜風？」 　　頗感意外，因為姊姊對於騎車的事情總是興趣缺缺，只有我主動找姊姊載我出門，沒有姊姊找我出門。 　　由此可知姊姊對我多好，總是對於我的騎車兜風要求百求百應。 　　畢竟姊姊真的可以不必這樣，就是把我丟著不管也不能怪她…… 　　姊姊：「今天早上阿公已經回家。說要在餐廳慶祝你國中畢業，所以讓我來接你。」 　　我這才瞭解：「喔……」 　　所以是想要給我驚喜的慶祝聚餐吧。 　　的確很像是疼我的阿公會做的事情。 　　然後我簡單跟這幾名老同學道別，讓姊姊載走。 　　進入大餐廳的停車場之後，發現阿公個人專用的賓士已經停在裡面。 　　和姊姊一起進入餐廳的大包廂，果然阿公、阿媽和爸爸媽媽都在。

我又一次意外：「爸爸？」 　　因為工作的關係，所以阿公和爸爸很少同時間回家休息。 　　會像這樣一起出現，往往都是什麼大事，像是發現我去跟飆車族。 　　所以我小抱怨起來：「不過是畢業，又不是什麼重要大事，搞的好像很重要一樣……」 　　阿公笑容滿面，告訴我和姊姊：「是要談很重要的事情。你們先坐，再來談重要的大事。」 　　我第三次意外：「真的有大事？什麼事？」 　　阿公：「先坐。開始吃再說。」 　　於是我看姊姊一眼，想瞭解情況。 　　姊姊也一臉茫然，不清楚情況。 　　我只好和姊姊坐一起。 　　大家給自己倒綠茶飲料，然後拿起碗筷開動。 　　吃過幾口，阿公先說：「阿弟，你也要十六歲了。」 　　我說：「還有二個月。」 　　阿公：「今天大家來吃飯，也算是先慶祝你十六歲生日。」 　　我說：「喔……」 　　這樣我還是不瞭解算是什麼大事。 　　阿公：「阿公和阿媽本來還有生另外四個男孩。但是他們都命不好，還是孩子就夭折，我和阿媽只剩下你的爸爸。」 　　我邊吃邊說：「這件事我聽媽媽說過，本來還有二個大伯和二個叔叔。」 　　阿公：「然後你的爸媽生下你之後，就沒有再生……」 　　爸爸趕緊開口，明顯要為媽媽和自己辯護：「爸，我和阿素－－－」 　　阿公伸手制止爸爸說下去，並且表示沒有關係。 　　爸爸發現阿公不是要怪他們，因此索性閉嘴。 　　阿公繼續對我說：「現在我們黃家只剩下你，你有讓黃家開枝散葉的責任。現在我們黃家缺的不是錢，缺的是興旺的人丁。知道嗎？」 　　我專心看著阿公。 　　因為我知道阿公一定想說什麼，只是我還聽不出來。 　　阿公：「我們黃家人一向早婚，最遲也會在二十歲結婚。早婚有早婚的好處，可以早一點把黃家傳下去，並且多生一點傳承的人丁出來。」 　　我稍微有點知道阿公到底想說什麼，不過還是安靜看著阿公。 　　阿公：「不管政府怎麼規定，在我們黃家男孩十六歲就是成年，可以結婚了。當年我和你的阿媽就是十六歲成親，十七歲生下你的第一個大伯。」 　　我的心情沉重起來：「所以？」 　　阿公沒有回答我，看向坐我身邊的姊姊，直接喊她的名字：「林花，妳來黄家已經九年了？」 　　我身邊的姊姊，表情平靜：「對。」 　　阿公直說：「這九年來，我看妳和阿弟的感情一直很好，也為我們黃家和阿弟奉獻那麼多……」 　　姊姊安靜聽著：「…………」 　　阿公直說：「如果阿弟是要娶其他女孩進來黄家，阿公真的會猶豫，因為需要時間觀察和瞭解對方。不過如果是妳，阿公可以放心讓妳成為黃家的媳婦。再說也只有妳才能完全管好阿弟，其他女孩就不知道會怎麼樣了。」 　　姊姊依然沒有半句話。 　　我則是終於完全瞭解，為什麼今天阿公和爸爸都會在場。 　　阿公想把我和姊姊的事情說出一個定論。 　　因此我不只訝異，心情更是緊張起來。 　　我再次開始自問：『我和姊姊又沒有男女的愛情，真的可以嗎？』 　　阿公問姊姊：「我們黃家不敢說是什麼大戶人家，不過我們黃家的財力妳一定很清楚。好的時候每個月百萬百萬的在賺，差的時候也有二三十萬，不是一般家庭比的起。所以這件事妳覺得怎麼樣？妳要不要乾脆正式嫁進黃家，給黃家生孩子？」 　　姊姊：「…………」 　　阿公：「女人年過三十會越來越難生，真的就是那樣。妳今年已經二十七，不年輕，不能再猶豫。接不接受真的要立刻決定。如果妳不想正式嫁入黃家，也是時候快點開始新人生，才不會耽誤到妳自己。」 　　所以阿公是想說，如果阿姐不打算正式和我結婚生子，就應該早點另外找好對象，對姊姊才是最好的選擇。 　　我擔心的：「阿公，你不要這樣逼姊姊……」 　　阿公趁勢：「你看，這個孩子打心底擔心妳，保護妳。我們黃家有錢，還有像這樣護著你的阿弟。妳難道真的還會有什麼不滿？」 　　姊姊：「…………」 　　我：「阿公。不要這樣逼姊姊啦。」 　　阿公轉移目標向我：「那你又怎麼想？十六歲成年的你，要不要正式娶這個從小辛苦照顧你長大的姊姊？剛才阿公已經說過，黃家只剩下你，所以你越早傳承下去越好。要是再拖下去，姊姊真的不年輕了。」 　　我：「可是結婚這種事，要彼此喜歡啊。我和姊姊就像姊姊和弟弟那樣，沒有愛情，要怎麼一起生活？」 　　阿公：「傻孫子。你認為人們結婚之後，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我不太懂阿公到底想說什麼，所以安靜看著阿公。 　　阿公：「你和姊姊的關係，在阿公來看，已經和一般的老夫老妻差不多。所以阿公才會直接在今天問你們這件婚事。」 　　我：「可是我們連戀愛都沒有啊！」 　　阿公看向爸爸：「阿忠，你說，我們怎麼看這件事？」 　　我這才知道，阿公和爸爸竟然已經議論過我和姊姊的事情。 　　爸爸告訴我：「阿公和爸爸都覺得，你和姊姊已經跳過戀愛那個階段。所以爸爸也覺得，今天是應該讓阿公問你和姊姊的事。」 　　我真是深感不解：「跳過？想要結婚怎麼可以跳過戀愛？沒有戀愛就結婚，那樣不是會有很多問題？」 　　爸爸解釋：「爸爸知道你年輕，所以無法立刻聽懂。戀愛從來不是為了保障婚姻一切順利。戀愛只是其中一條走向婚姻的道路。婚姻會不會有問題，從來都是看有沒有辦法長時間認真對待對方，願意和對方長時間在一起。而你和姊姊的相處，看起來完全沒有問題。所以你們如果正式結婚，不過是把名義上的姊弟轉變成為具有實際關係的夫妻。這樣你懂嗎？」 　　阿公也說：「接著阿公要說的話，是因為阿公已經把你當十六歲的大人看待才會說。一定要戀愛才能結婚那種事，是涉世未深的孩子才會說。真正出過社會的大人都是看對眼就好，沒有那麼多什麼戀不戀愛的。這樣你懂嗎？所以阿公看你和姊姊的相處絕對可以，不會有問題，才會在今天直接提出這件事。」 　　爸爸繼續補充說下去：「再說，先結婚再戀愛的例子，爸爸也算見過不少。所以你們二個怎麼想這件事？」 　　我說不出半句話：「…………」 　　因為他們這樣說，讓我忽然間懂了些什麼。 　　讓我受到一定程度的震撼。 　　並且開始瞭解，那晚看電視新聞，為什麼男女關係專家會說：『年齡和身份地位從來不是男女在一起的真正問題。真正的問題在於有沒有用心對待另一半？』 　　姊姊安靜和我一樣：「…………」 　　換阿公問姊姊：「林花，比起阿弟，妳絕對是個更懂世事的大人。剛才我們告訴阿弟的這些話，妳覺得有沒有說錯？」 　　姊姊對於那些看法的回答，真的可以相當程度看出姊姊的心思。 　　因此阿公絕對是故意問姊姊。 　　姊姊沉默：「…………」 　　阿公：「林花，妳放心的說。妳也已經跟著黃家奉獻九年。不論怎樣的答案，我們都絕對不會虧待妳。否則就是黃家無情，對不起妳。」 　　阿公一定是想說：就算姊姊不答應這場婚事，最後因為尷尬想要離開黃家，也一定會給姊姊一大筆補償的錢。 　　姊姊終於說：「我覺得－－－」 　　說到這裡，姊姊欲言又止，安靜打住。 　　大家都安靜看著姊姊。 　　尤其是我，心臟碰碰跳到自己都能聽見…… 　　姊姊幾秒的沉默：「對於阿弟，我真的年紀太大。還是年紀相近的女孩才是阿弟的好對象。」 　　大家沉默。 　　我更是如遭重擊，因為姊姊拒絕了。 　　果然，我們終究只是姊姊和弟弟。 　　所以姊姊為了避免尷尬，應該不久之後就會離開黃家，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阿公開口，語氣平淡，微帶遲疑：「是這樣啊？」 　　然後，阿公拿起自己的茶杯，喝口茶。 　　姊姊繼續說下去：「再說，阿弟剛才已經表示他並不喜歡我。」 　　沒有錯，我的確已經透過自己的疑問，表示自己對於姊姊沒有愛情存在。 　　不過母子連心，媽媽一定有體會到我的心情：「阿弟，快把你的真正心意告訴大家。」 　　我還在姊姊拒絕婚事的不知所措中：「我……」 　　媽媽：「如果你喜歡姊姊，直接說出來，不然姊姊真的會離開喔。」 　　我不希望姊姊離開：「我喜歡姊姊！當然我喜歡啊！」 　　媽媽：「你願意跟姊姊結婚？」 　　我：「我……」 　　媽媽：「不願意？」 　　瞬間，我幾乎想問：『不可以讓姊姊繼續留在家裡？』 　　但是我又想到，這樣問不就表示我要拒絕婚事？ 　　並且繼續把姊姊綁在家裡，限制她的人生和幸福？ 　　這樣的我，難道不是很自私？ 　　再說，如果姊姊住在黃家，卻又另外交起男朋友，我能接受那樣的情況嗎？ 　　所以我說：「我不知道……」 　　爸爸問：「你怎麼會不知道？你是想要拒絕這件事，還是你真的不知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 　　爸爸問出真正的重點：「你不需要管那些戀愛什麼的。你只需要說出來，你願不願意和姊姊結婚？」 　　我：「…………」 　　爸爸：「不願意？」 　　媽媽：「如果你願意和姊姊結婚，這是唯一的好機會。因為媽媽整天看著你和姊姊的相處，知道只有你能留下姊姊。」 　　我被問急，乾脆直說：「剛才姊姊說的，你們是沒有聽到嗎！讓姊姊勉強留下來，到底是有什麼意義啦！」 　　媽媽：「所以如果姊姊其實願意這件事，你就也願意和姊姊正式結婚？」 　　我：「姊姊都拒絕了啊！一直問到底是有什麼意義！」 　　媽媽：「可是媽媽看你們，總覺得是誤會……」 　　我被媽媽這些話給說愣好幾秒。 　　如果姊姊其實是願意，我願意嗎？ 　　但是，可能嗎？ 　　剛才姊姊不是已經拒絕我？ 　　尤其是，阿公竟然也說：「我也覺得剛才我是問錯方向了……」 　　我：「…………」 　　媽媽轉而問姊姊：「我雖然是阿弟的親生母親，不過我終究只大妳八歲，這九年來我一直把妳當成妹妹，相信妳一定知道。雖然剛才聽妳那樣說，不過我覺得自己沒有聽到妳真正的內心話。妳真正的心意到底是什麼？」 　　姊姊安靜：「…………」 　　媽媽：「大家日夜生活九年，真的就像無話不說的家人一樣。所以請妳任何話都直接說沒有關係。如果妳真的沒有那個意思，也請妳不要拐彎抹角，直接說。至少大家不會有誤會，阿弟也不會一直有遺憾和猜想。因為阿弟剛才說的那些，絕對知道感情無法勉強。」 　　姊姊：「其實我……」 　　媽媽：「是的？」 　　姊姊慢慢低下頭：「我剛才那樣說，因為我以為阿弟對我沒有愛情，沒有辦法接受我……如果阿弟真的沒有辦法接受我，我能夠瞭解，絕對沒有關係，有必要的話我可以離開黃家。剛才我是想說那些。」 　　媽媽：「所以的確是誤會了？」 　　姊姊：「九年來，我真的已經覺得自己是黃家人，而不是我出生的林家人了……」 　　媽媽催促：「繼續把妳的心意說下去。」 　　姊姊靦腆說著：「這件事情，我其實都看黃家的意思……」 　　持續幾秒的安靜。 　　對我來說，姊姊根本是在說：『正式娶我，讓我成為真正的黃家媳婦吧。』 　　我吃驚又意外的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媽媽喜悅打破沉默：「阿弟！媽媽就知道，果然是誤會！快點！跟姊姊說，你想要跟姊姊正式結婚啊！」 　　我難以置信的，轉頭看著身邊低頭的姊姊：「…………」 　　媽媽：「快點跟姊姊說，你想跟姊姊結婚！」 　　我終於開口：「姊姊……」 　　姊姊依然靦腆低頭：「…………」 　　我：「妳真的不會勉強和我結婚？」 　　姊姊微微向我轉頭：「你才不會勉強正式娶姊姊吧？」 　　我趕緊說：「我是不會！但是！但是……」 　　媽媽趕緊代姊姊詢問：「但是？」 　　我：「我比姊姊還要小十一歲，現在也才這麼小，才要十六歲，姊姊真的不會討厭和我正式結婚？」 　　姊姊終於完全轉過頭，正面看著我，靦腆微笑：「我已經習慣整天看著像個孩子需要照顧的你。所以你比起擔心姊姊，不如先擔心自己更像個孩子，都這麼大了竟然還需要姊姊一直看著照顧。你先擔心自己什麼時候才會完全長大吧。」 　　我難掩喜悅和感動：「姊姊……」 　　姊姊繼續說：「再說姊姊早就已經把我的所有青春歲月奉獻給了你，奉獻給了你們黃家……」 　　我：「…………」 　　姊姊：「所以姊姊更擔心的是，你真的願意和姊姊結婚？就算沒有和姊姊談過戀愛？」 　　爸爸在我回答之前，趕緊告訴我：「你不要想那麼多了，先把姊姊留住比較重要！真的也有不少人先結婚再戀愛，知道嗎？」 　　我當然說：「我願意！」 　　話都說到這裡，關於戀愛結婚的事情我決定先聽爸爸的話，暫時不管它了。 　　畢竟不論怎麼說，姊姊自己也願意和我正式在一起，然後姊姊都不會再離開我的身邊！ 　　所以我還需要懷疑什麼？ 　　姊姊：「以後你還是要乖乖聽姊姊的話，有沒有聽到？不然姊姊會生氣。」 　　我說：「好！」 　　姊姊：「一定要繼續聽話喔？」 　　我說：「我一定會聽話！」 　　阿公知道真的說成這件事，笑到合不攏嘴，用台語說：「我就知道這件事一定說的成！聽某嘴，大富貴！我們黃家準備大富大貴啦！」 　　阿媽雖然同樣喜悅，但還是趁機取笑阿公：「我說的話，你就有聽啊？難怪你只能賺那麼一點！」 　　阿公：「阿忠！快！讓餐廳送幾瓶好酒來！今天真的大喜，一定要好好慶祝一下！哈哈哈哈－－－－－－」 　　大家都為我和姊姊開心不已。 　　我和姊姊彼此尷尬難為情好一會，沒有交談，不過還是自然的迅速要好起來，像以前那樣親密的無話不談。 　　甚至於，感覺自己跟姊姊好像真的更加親密了。 　　所以過去幾年最困擾我的問題：『我和姊姊沒有經歷過愛情，如果真的要在一起，我應該怎麼面對姊姊？』 　　現在我已經完全知道應該怎麼面對。 　　答案正是：『根本沒有必要去煩惱這個問題。』 　　我和姊姊的親密感情，不會改變。 　　我們九年來的感情，的確已經是跨越戀愛的家族親情。 　　阿公他們做的，真的不過是讓我們完全湊在一起。 　　就這樣，我和姊姊終於決定正式成親了…… 　　． 　　． 　　． 　　因為七歲的時候我和姊姊已經舉行過正式婚禮，所以在我十六歲生日那天家裡簡單準備三牲五果，讓我和姊姊一起祭拜黃家祖先，告訴祖先我已經成年，現在要和姊姊真正成親。 　　阿公想要早點抱到黃家下一代大孫，加上擔心姊姊再拖下去會成為年過三十的高齡產婦，所以一直明示暗喻的希望我和姊姊快點完成好事。 　　就在我入讀高中的前一天，正好是月底發下個月零用錢的時候。 　　掌管全家金錢的阿公回家休息，順便把我和姊姊叫到客廳。 　　阿公先是對姊姊說：「今天開始，家裡不會給妳每個月五千元的零用錢。」 　　姊姊安靜聽著，沒有一句話。 　　我意外：「不給姊姊零用錢？為什麼？姊姊有做錯什麼？」 　　阿公從胸前口袋拿出二張名片般的塑膠卡片：「來，這個給你們夫妻。」 　　我和姊姊安靜接過，都是一樣的信用卡。 　　阿公：「那二張卡是同帳戶的對卡，每個月最多可以刷二萬元，也可以提領小額現金出來。你們省著點用，學會節儉才是真正的持家之本。」 　　我這才知道，姊姊不是做錯事，是因為我們的夫妻身份一起升級了。 　　並且阿公可以透過每個月寄來的刷卡帳單，瞭解我們的支出詳細，必要時對我們進行相關詢問。 　　姊姊：「謝謝阿公。」 　　我也說：「謝謝阿公。」 　　接著阿公拿起茶杯，順便無聲示意要我們繼續留下，所以我和姊姊只能乖乖坐著等待。 　　阿公喝口茶，開口詢問：「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都正式拜過祖先，卻還是一直分房睡？」 　　我趕緊說：「沒有啦。只是覺得暫時這樣比較好。」 　　阿公：「那一天阿公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姊姊已經這個歲數。另外我們黃家缺的不是錢，缺的是興旺起來的人丁。」 　　我：「我知道。」 　　阿公當著姊姊的面，直接問我：「那件事你會覺得不好意思是不是？」 　　我趕緊說：「因為我才這個年紀，才要讀高中，真的覺得生孩子這件事－－－」 　　阿公冷冰冰的一段話頂來：「孩子是會讓你負責帶？你在學校不說又會有誰知道？」 　　畢竟是在鄰鎮，也都是些不認識的外地同學…… 　　再說，孩子必定是會由阿媽、媽媽和姊姊養育，就像小時候的我一樣。 　　我無話可答：「…………」 　　阿公：「明年你十七歲。阿公十七歲的時候，生下已經無緣孝順我和阿媽的大伯。你要給阿公拖到幾歲？再說，你和姊姊像這樣獨睡，男人不男人，女人不女人，陰陽怪氣的不健康，真的好嗎？」 　　我：「…………」 　　阿公：「這件事，你到底想要怎麼回答阿公？」 　　以前阿公疼我，所以都是溫溫和和。 　　現在，我真的感覺到來自阿公的魄力和壓力。 　　我深深體會，這件事不給阿公交待，阿公絕對不會放過我。 　　相信爸爸和媽媽一定也有承受過這樣的壓力。 　　不過我和姊姊還是沒有進一步發展，依然維持以前的分房生活。 　　主要是我知道自己還只是高中生，加上心情沒有整理好…… 　　我和姊姊就這樣繼續一天拖過一天，過著『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 　　阿公也『有嘴說到沒口水』，只能唉聲不斷…… 　　． 　　． 　　． 　　事情再次出現變化，是在我讀高中二年級那一年，十七歲的聖誕夜。 　　姊姊騎車載我進行長途旅行，從南部老家前往台北市參加聖誕夜晚會。 　　熱鬧的聖誕晚會結束之後，又前往入住的國際級大飯店，參加飯店收費舉辦的跨夜晚會。 　　非常熱鬧，很多人都聚在一起唱歌、跳舞、吃大餐。 　　甚至有熱情的情侶當場擁抱熱吻。 　　我和姊姊也在人群中和大家一起開心。 　　因為飯店有提供一種雞尾酒，喝起來又甜又清爽，很接近摻糖的乳酸菌飲料口感，一點都不像是酒類。 　　我和姊姊開心的一起喝多。 　　然後就……你懂…… 　　我和姊姊都只有一點點記憶，不記得是怎麼開始，只記得是一個充滿溫暖笑聲的愉快自然夜晚。 　　大量酒精真的徹底解放我們的心。 　　隔天中午，我們在姊姊的房間清醒，當時你說有多尷尬就多尷尬，完全不知道要跟對方說什麼。 　　一直到整理好行李退房，騎著哈雷回程南下，我照樣摟著姊姊的細腰，我們才又開始談話。 　　迅速恢復以前的親密感。 　　甚至於感覺更加的親密。 　　我們都沒有問：怎麼辦？ 　　姊姊和我都知道，正式拜過祖先報告了，真的也不需要怎麼辦。 　　就這樣自自然然的一起面對這件事吧。 　　不過回家之後，我們還是什麼都沒有跟家人說。 　　畢竟覺得這樣的私事，加上是意外，不需要特意去說。 　　我和姊姊繼續分房，恢復以往那樣的生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直到一個多月後的農曆除夕，全家六人一起圍爐吃團夜飯。 　　大圓桌上面各式菜色都有，非常豐盛。 　　大家開動之後，阿公拿出一瓶高級洋酒，開瓶給大家倒一杯。 　　阿公說：「大家喝杯迎春酒。」 　　姊姊忽然說：「我不能喝酒。」 　　媽媽一向把姊姊當妹妹對待，關心詢問：「腸胃不舒服？」 　　姊姊沉默幾秒，才尷尬說出：「我有了。」 　　大家：「…………」 　　我相信，大家一定都聽出來姊姊說的是什麼。 　　我受到的震撼更是深。 　　我一直在心中問：『聖誕夜那一晚？姊姊真的有了？』 　　畢竟我和姊姊也只有那一晚。 　　媽媽緊張的進行最後確認：「妳有了什麼？」 　　姊姊：「孩子。」 　　媽媽：「真的有了？」 　　姊姊：「嗯……」 　　阿公認真直問：「誰的？」 　　我可以瞭解阿公為什麼這樣追問。 　　因為我和姊姊跟以前的相處都一樣，沒有變化。 　　如果我是阿公，一定也會半信半疑的追問確認，避免誤會…… 　　姊姊安靜幾秒，露出尷尬笑容：「去問你的寶貝孫子。」 　　阿媽驚喜的：「唉呀－－－－－－」 　　阿公等待這天一年以上，同樣喜悅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爸爸直接伸手，開心萬分的在我頭上亂抓：「臭小子！看看你！真的讓爸爸我當阿公啦！」 　　媽媽則是出於好奇，一邊喜悅一邊問：「怎麼回事？看你們平時在家裡都一樣啊？」 　　爸爸笑著說：「你管他們夫妻那麼多？是妳的金孫就好啦！」 　　我讓二十八歲的姊姊懷孕，家裡肯定沒有人料想的到這麼快。 　　阿公感動萬分：「這麼說，今年的團圓飯，我們黄家已經是七人同桌？」 　　阿媽心花怒放：「明年團圓飯就能見到大金孫的面。」 　　阿公：「快！把她那杯酒拿掉，換果汁！今晚大家好好的喝一杯！黃家真的要開始人丁興旺啦！乾杯－－－」 　　所有人都拿起自己的杯：「乾杯－－－」 　　今年的團圓飯充滿熱鬧歡笑聲。 　　他們都萬分期待姊姊的生產。 　　二十八歲的姊姊頓時取代我，成為家裡最受寵的人。 　　大家怕姊姊餓到，怕姊姊累到，怕姊姊生病，怕姊姊受傷，絕對不讓姊姊做事。 　　給姊姊吃的補品和山珍海味更是不必說，想吃什麼有什麼，多貴都會買回來。 　　至於我，依然和姊姊同樣分房睡，沒有因為姊姊懷孕而同房。 　　並且一天天看著姊姊的肚子變大，心情複雜的唯有死心接受事實。 　　就算我有意拖著，最後還是讓姊姊大肚子。 　　我真的只能說，早婚早生果然是黃家男性的命運…… 　　． 　　． 　　． 　　升上高三之後，姊姊順利給黃家生下一個健康的白胖男孩，黃家的下一代繼承人。 　　十八歲的我成為一個嬰兒的爸爸，照阿公的意思把黃家傳承下去，我的高中同學都不知道這件事。 　　我和姊姊真的只有聖誕夜一起意外睡過那麼一次。 　　卻讓我們一起踏上人生下一個階段，成為一個孩子的父母。 　　醫院私人病房內，我抱著自己和姊姊的長子，真是完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心情面對。 　　反觀其他人，抱著這個黃家下一代都是高興萬分。 　　升格當阿祖的阿公，更是抱著黃家大金孫盡力疼愛，開心到合不攏嘴。 　　黃家最受寵的人，自然又從姊姊變成我們的孩子。 　　把孩子從醫院抱回家，黄家開始日夜可以聽到嬰兒哭聲。 　　阿媽、媽媽和姊姊輪流照顧。 　　房間的我，半夜睡覺更是被客廳傳來的啼哭聲吵醒好幾次。 　　我雖然聽的煩，還是心想：『反正不是我在帶孩子，就這樣吧……』 　　姊姊就此一邊照顧我們的孩子，一邊陪伴我。 　　對姊姊來說，肯定像是有大小二個孩子需要看著…… 　　． 　　． 　　． 　　隔年六月，我從高中畢業。 　　雖然我有報考大學，但是我對於是否就讀大學有疑問。 　　另外，也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和姊姊的關係『該是時候了』。 　　於是我把姊姊約出門兜風，表示有事想要和姊姊好好談談。 　　黃家的大前院，阿媽和媽媽抱著大金孫，目送我們騎哈雷出門。 　　姊姊邊騎哈雷邊問我：「你想找姊姊說什麼？」 　　我說：「妳覺得我不去讀大學好嗎？」 　　姊姊：「你不想讀大學？」 　　我：「我想跟阿公和爸爸一起出去工作。」 　　姊姊：「為什麼？你不是報考了？」 　　我：「首先是我對於讀大學沒有什麼興趣。而且他們都沒有強迫我讀大學，讓我想讀就去讀。再來是因為我看著姊姊妳照顧小孩，越來越覺得自己應該跟著阿公爸爸去家裡的公司工作。」 　　姊姊：「和他們說了？」 　　我：「還沒。」 　　姊姊：「你沒有勉強自己工作吧？」 　　我：「沒有。」 　　幾秒的沉默。 　　姊姊終於說：「孩子的爸爸，加油喔。」 　　我：「…………」 　　姊姊：「怎麼了？還有什麼事想要說？」 　　我安靜的，確定路上幾乎沒有人車，開始大起膽子移動雙手。 　　摟著姊姊細腰的雙手開始向上方移動，摸著姊姊豐滿的胸部。 　　真的好豐滿…… 　　聖誕夜怎麼樣，我不記得了。 　　不過從小到大除非不小心碰到，否則我都沒有碰過姊姊的胸部。 　　姊姊安靜幾秒：「你的手？」 　　我怕被罵，有點緊張：「姊姊，我在想，我都已經高中畢業，快要十九歲，也要去工作了……我們像以前那樣恢復同房好不好？」 　　姊姊沉默的把哈雷騎進路邊的無人小巷，停在路邊，一定是避免被人看見我摸胸部。 　　我緊張不安：「姊姊，妳不願意嗎？」 　　姊姊看出我很緊張：「都生下你的孩子了，你還在擔心什麼？只是孩子還是會在半夜哭吵，我會需要常常半夜出入，到時候一定會吵到你睡覺。」 　　我：「喔……」 　　姊姊再問：「另外，你的手……你是在跟姊姊求愛？」 　　我終究是個年輕男性，當然會有慾望，會對那件事充滿興趣。 　　一年多以前的聖誕夜，意外和姊姊發生關係，我就開始一直想著這件事：『反正都跟姊姊發生關係了……』 　　簡單說：我想要再跟姊姊上床一次。 　　一直沒有再行動，的確因為覺得還是高中生，又害怕姊姊會反對抗拒，所以猶豫再三。 　　然後，姊姊忽然在團圓飯宣告懷孕，讓我只能完全打消念頭，不敢碰姊姊。 　　不過現在，孩子已經出生，高中畢業，也要出社會工作了…… 　　所以我緊張的用這種方式告訴姊姊：「反正我們都有孩子了？」 　　姊姊大方的說：「姊姊已經知道，放開手，衣服被妳弄濕了。」 　　我：「衣服弄濕？」 　　姊姊：「忘記姊姊一直在給你的孩子餵母乳？你這樣抓，皮衣裡面的胸衣已經濕掉，感覺到涼涼的。」 　　我趕緊放手：「啊，對不起……」 　　姊姊：「找間汽車旅館清洗吧。」 　　聽到姊姊這樣說，我鬆口大氣。 　　因為不可能單純去汽車旅館。 　　姊姊明確的給綠燈。 　　不愧是二十九歲的成年人，很大方的面對。 　　也一定有想過我像這樣正式求愛的情況，才能反應的這麼迅速自然。 　　於是我像以前那樣重新摟著姊姊的腰。 　　姊姊把哈雷騎回大路，載著我繼續走。 　　又是一會的安靜。 　　姊姊忍不住嘻笑起來：「明明都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爸爸，卻還像個害羞的男孩呢，呵呵……」 　　我只能說：「我會盡快長大啦。」 　　哈雷就此騎進路邊遇到的第一間汽車旅館。 　　正式拜過祖先的我們，一起開房間了。 　　明明身上帶有足夠現金，姊姊卻特意用阿公給的信用卡刷卡租房間。 　　哈雷停進一樓車庫，我和姊姊一起上二樓。 　　姊姊先去坐到電話旁邊，撥電話回家。 　　姊姊：「阿媽？我和阿弟正在一間叫做春田的汽車旅館，今天可能會晚點才回去……我知道夜路危險。如果太晚，我們明天再回去……孩子要拜託妳和媽媽照顧了。」 　　當時我看著姊姊電話回家，光明正大的跟阿媽報告正在汽車旅館，真的很訝異，不瞭解姊姊為什麼要通知家裡。 　　之後我慢慢想，才想懂姊姊的用意。 　　信用卡的帳單寄回給阿公，就會從刷卡明細知道我們去汽車旅館，避免阿公又追問起生孩子的事情。 　　電話回家連絡阿媽和媽媽，是類似的道理。 　　他們所有人就會明確的知道我和姊姊關係再次不同。 　　這樣就算我和姊姊再次同房，或是比較親密的舉動，他們也不會太意外。 　　所以二十九歲的姊姊真的是個成熟女性，知道怎麼好好的處理這些家務事。 　　那麼十八歲的我呢？什麼時候才會完全長大成熟？ 　　不論如何，害羞的我和大大方方的姊姊、就在這間旅館度過生命中的第二次。 　　並且是完全清醒、沒有酒精作用的第二次。 　　在親密的笑聲中彼此試探摸索完成的第二次。 　　我和姊姊就從這一天開始，成為真正擁有親密性生活的夫妻。 　　我們之間，不再有任何心理障礙和隔閡了…… 　　． 　　． 　　． 　　我果斷放棄大學。 　　正式出社會跟著阿公，讓阿公教我做生意的道理和訣竅。 　　平均四天回家休息二天，和守在家裡的姊姊團聚。 　　男人在外工作打拼，女人守在家裡照顧孩子，如此生活的確是我們黃家的寫照。 　　只是，就算是家裡可以關上門的房間，和姊姊親熱我還是會覺得尷尬。 　　畢竟阿媽、媽媽總是在家裡，她們多少一定會察覺。 　　所以只要我說：「姊姊，我們騎車出門兜風？」一定會順便去汽車旅館刷信用卡報到。 　　因此有我定時播種，姊姊很快又有了。 　　我二十歲那年，姊姊再次生下我們的第二個孩子，也是黃家的第二個大金孫。 　　我成為二個男孩的爸爸。 　　阿公真是太滿意這樣的情況。 　　二個寶貝大金孫左擁右抱：「黃家的未來都靠你們這對寶貝兄弟了！」 　　甚至於，阿公特意把我和姊姊的信用卡金額上限調高，擺明要讓我們盡情去汽車旅館做人。

另外，當面告訴我們夫妻：「看起來姊姊很能生。不過姊姊年紀越來越大，一定會越來越難有孩子。所以你們夫妻真的要把握這幾年，能生就生。家裡有的是錢，也有阿媽和媽媽幫忙帶孩子，完全不必擔心。知道嗎？」 　　我和姊姊也只能：「嗯……」 　　不過我還是和姊姊一起回到房間之後：「姊姊，雖然剛才阿公那樣說……」 　　姊姊沒有反對和討厭，只有淡淡回答：「我也已經三十一歲了。」 　　我不明白姊姊的意思，所以看著姊姊。 　　姊姊微笑：「我的確像阿公說的，沒有幾年機會了……孩子的爸爸，加油喔。」 　　姊姊都這樣說，我還能怎麼辦：「好吧……」 　　就這樣，我和姊姊不多想，能生就生。 　　從我十七歲開始直到二十五歲的這八年，我和姊姊成為三男二女、總共五個孩子的父母。 　　姊姊將近一半時間都在懷孕中度過。 　　總是生產之後幾個月，肚子又開始隆起。 　　為了一直給陸續出生的孩子餵奶，乳汁沒有中斷分泌。 　　姊姊就這樣生到第五胎的三十六歲，踏入醫學上受孕機會低的高齡產婦年齡，肚皮才自然的不再有反應。 　　至少給黃家增加人口這件事，阿公很滿意。 　　八年的時間，我和姊姊的確完成阿公的期望了…… 　　‧ 　　‧ 　　‧ 　　現在，我二十八歲。 　　我和姊姊的長子十歲了。 　　算是已經長大懂事，會開始好奇的想要瞭解更多世事。 　　他終於在我回家休息的這天，拉著弟弟妹妹問我：「爸爸，你為什麼都叫媽媽為姊姊？姊姊為什麼都叫你阿弟？」 　　你認為，我應該怎麼回答孩子？ 　　我當然說：「因為爸爸在七歲的時候就和十八歲的媽媽結婚，讓媽媽照顧到這麼大，當然要喊媽媽為姊姊，被媽媽喊阿弟。」 　　沒有錯，不論我幾歲，都覺得姊姊一直像對待小弟弟那樣照看我。 　　長子很困惑：「爸爸七歲，媽媽十八歲，結婚？」 　　我問他：「奇怪嗎？」 　　長子乖乖點頭。 　　於是我開始把自己和姊姊的故事，說給我們的第一個長子聽。 　　讓他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到底是怎麼沒有經過戀愛，卻還是一直在一起…… 　　那麼接下來我還能說什麼？ 　　我真的已經沒有太多可以說。 　　七歲病弱的我，娶十八歲的姊姊沖喜，讓姊姊親手照顧長大，再於十六歲的時候和姊姊正式結成連理，十八歲生下我們的長子，後續幾年再生下二男二女總共五個孩子。 　　十八歲為錢來到黃家的姊姊，本來想找機會逃跑，卻因為不忍心看還是個病弱孩子的我無助啼哭，開始接受我，日夜照顧我，漸漸的融入黃家的生活，最後給黃家生下五名重要的下一代。 　　我們之間，一天天培養出來的深厚感情當然有，不過戀愛般的愛情絕對沒有…… 　　你也會覺得我和姊姊的夫妻關係真的奇怪？ 　　年齡相差太多的男女，絕對不可能有未來？ 　　我不知道你會怎麼想我和姐姐的事。 　　我只知道自己和姊姊一路走來，覺得男女關係專家真的沒有說錯： 　　『年齡和身份地位從來不是男女在一起的真正問題。 　　　真正的問題在於有沒有用心對待另一半？』 　　愛情真的像爸爸說的，只是通往婚姻的其中一條道路。 　　維持一段婚姻的從來不是愛情，永遠都是在於是否用心對待對方。 　　有心了，把對方當成自己的另一半照顧陪伴，自然能刻骨銘心，自然能長久。 　　這才是家族親情和婚姻的真諦。 　　因此我沒有什麼可以再說。 　　再說下去，恐怕就是那五隻兔崽子怎麼又吵又鬧又合作的興旺黃家的故事。 　　所以現在我唯有說：「這就是黃家屬於我和姊姊的故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