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乘站》第八章

　　同一時間的諸神黃昏並沒有開上事件發生的那條海岸公路，他選擇了另一條與海岸公路平行的支道，持續前進不久後，他終於看見追逐戰車的軍方車隊。 　　儘管海岸公路上仍有許多其他的汽車，但是在坦克的履帶運轉下，所有的小型轎車都被坦克壓爛輾過，體型較大的車型同樣無法有效阻擋全力奔馳的坦克，那些休旅車、小貨車或者是試圖接近攔截的軍用卡車皆被具有超高輸出動力的坦克一路撞開。 　　諸神黃昏的車子與軍方的車隊幾乎是等速前進，他一面戴上自己的顯示器眼罩，一面思考著使爆走坦克停下的方法，不過看著那些一輛輛被遭到履帶蹂躪的自小客車，著實讓諸神黃昏想不出有什麼能夠奏效的具體戰術，而且還不能直接摧毀坦克的駕駛艙，因為假使嫌犯卜洛西真的位於車體內部，使用火箭彈攻擊將可能直接造成嫌犯喪命，評估現在的所有情勢，不管是美方還是事務所，最期望的結果都是以「活捉」的逮捕方式為主要目的，所以軍方寧願追逐回收也不採取致命攻擊，否則，遑論那架M1A2C裝甲防護力有多好，其實頂多靠著兩、三發標槍飛彈（FGM-148 Javelin）就能徹底癱瘓它。 　　終於又追逐了好一段路程之後，一架軍用的直升機飛過諸神黃昏與軍方的車隊，然後盤旋於那輛坦克前方的上空、和坦克保持一定的距離平行前進著，直升機一面繼續前進，一面在半空中做出90度的迴轉，以機身側面對坦克的正前方，飛機的艙門打開，在直升機的機艙裡有兩名狙擊手正以臥射的方式抱著12.7×99mm口徑的M107A1大型狙擊槍瞄準著，第一名狙擊手準備完畢之後，他朝著坦克車的履帶開了一槍，相隔不到兩秒，另一名狙擊手也朝同一邊的履帶又開了一槍，射擊似乎對戰車起了作用，剛開始只是幾塊橡膠裝甲板開始脫落，最後演變成整條履帶徹底斷裂瓦解。 　　諸神黃昏透過顯示器的電子望遠鏡頭看到了這一幕，他心裡暗自想著：「漂亮！成功了嗎？」 　　儘管整條履帶已經完全脫落，但沒想到的是頑強的坦克仍拒絕停止前進，於是狙擊手開始自由射擊，一槍接著一槍，同時，直升機也以坦克為圓心進行繞場飛行，好讓狙擊手能夠從其他角度進行射擊，尤其是位於後方的動力部；最後，兩名狙擊手共用去了五個彈匣的穿甲彈，坦克車的速度才明顯下降，那輛坦克車喪失了兩側的履帶、在柏油路面刮起火花，搭載的反應裝甲上也是彈痕累累，車燈、通訊器、備用油箱、主動輪……全部遭到子彈的貫穿所破壞，但幾乎都沒有傷到駕駛艙的本部，等到它前進的慣性終於消停，追逐的車隊才團團包圍在這輛坦克的週邊。 　　諸神黃昏也跟著將車子停下，並將顯示器眼罩的電子望遠鏡倍率開到最大，他從旁仔細觀察：在所有士兵手持步槍的警戒下，其中一名單兵將步槍擺在身後，右手僅拿著一把手槍爬上了戰車的砲塔進行檢驗，他伸手轉動駕駛艙的圓形蓋子，結果發現根本沒有上鎖，於是他一股作氣拉開那艙門…… 　　諸神黃昏看見了匪夷所思的一幕：駕駛艙裡一個人也沒有，不管是車長、砲手、填彈手或是駕駛，所有位置上都沒有人，砲塔裡面空空如也，當那群士兵同樣都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諸神黃昏已經再度發動車子，因為他的腦中瞬間意識到：「果然B-2α那邊才是真的，這下她危險了！」於是他將車子甩尾，往反方向疾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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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的B-2α已經踏上了直昇機，正往目的地全速飛去，她將機艙的艙門保持開啟，有一陣沒一陣的瑞雪已經停止了，趁這個時候，她將這架MH-60M加掛的複合式傳感鏡頭與自己的顯示器眼罩連線，於是，她就能切換功率與望遠倍率都更好的熱成像濾鏡，在當前的低溫下，透過熱像儀對地面進行索敵是最適合不過了，在一片黑暗中，地面如果有任何能夠發出熱源的物體都會被直接以顯眼的白色標示出來。 　　這個時候，無線電頻道上傳來了岩川的聲音：「B-2α，妳現在有空嗎？」 　　B-2α：「請說。」 　　岩川：「看來妳已經成功拉攏了好奇之角小姐成為我們暫時的盟友，所以我剛剛跟她打過了招呼。」 　　B-2α：「你的意思是『與她比對新的資料』，對吧？」 　　「沒錯，」岩川：「綜合從那名韓國駭客復原的電腦資料以及剛剛掌握到的卜洛西，我們發現了一個相當有趣的東西：MKUltra，妳聽過這項計畫嗎？」 　　B-2α：「那是惡名昭彰的精神控制計畫，如果按照CIA誠實公佈的內容，這計畫應該在上世紀七零年代末就關閉了。」 　　「顯然那個『如果』只是個假設，」岩川：「因為我們發現卜洛西的名字就曾掛於MKUltra的子計畫底下，我們不清楚具體內容是什麼，不過操作權限確定源自於NSA。所以，或許大使的故事裡還是保有幾分的真實性，那名卜洛西的失控很有可能是由於腦中被塞入了什麼東西而導致的。」 　　聽到這項重要的情報，B-2α似乎在腦海裡頓時有個底，不過她並沒有將還不確定的推測說出來，只是禮貌地回覆岩川：「感謝通知，這下就更加確定不得不活捉他了。」 　　岩川：「下手輕一點。通話結束。」 　　旋即，B-2α轉而聯繫好奇之角：「Evo-05小隊還是沒有任何回應嗎？」 　　「完全沒有。」好奇之角順便提醒：「目的地就快要到了，還有三十秒。」 　　B-2α：「收到，但還是幫我發出友軍識別通知；另外，在抵達後，先讓我盤旋環場一圈，我想從空中進行初步偵查。」 　　好奇之角：「瞭解。」 　　第695號檢查站其實是由軍方報廢的雷達站改建的演習練靶場，因此也堆積了大量的貨櫃，雖然是在山上，但是嚴格來講離海岸及市區還不算路途遙遠，整個演習練靶場由於是軍方所管轄，所以土地面積幅員遼闊而且平坦，就像是高爾夫球場一樣；照理說，如果要在這裡進行環境戒備，那麼被派駐到此地的Evo-05小隊應該要將靶場內每座高聳如風力發電機的探照燈全數開啟才是，然而放眼望去，當前還在維持照明的只剩其中一座，這顯得不太尋常，不過很快地，B-2α就會發現原因。 　　透過高倍率的熱成像，B-2α在入口處看見了數具留有殘溫的屍體，而檢查站裡的所有軍事車輛仍然發動著，破碎的車頭燈、遍佈於雪地中的彈殼和濺灑在擋風玻璃上的血跡，看來不久前當地經歷過一場小型的激烈戰鬥，而代號為Evo-05的一整班士兵大概也已經全數陣亡。 　　按照B-2α所要求，直升機開始在離檢查站不遠的上方展開繞行偵查，B-2α坐在艙門邊，試圖繼續搜尋是否還有生存者的跡象，或者該說，如果仍有人還在地面上活動，那麼此人有大概率正是她所需要追捕的卜洛西；可惜，環場一圈後，B-2α並沒有發現任何活動跡象，於是她命令好奇之角將直升機停下並準備降落。 　　頃刻間！就在好奇之角遙控著MH-60M準備下降之際，駕駛艙內大聲響起了遭到飛彈鎖定的警報！那是一枚從地面發射而來的標槍飛彈，MH-60M瞬間做出迴避的標準作業程序，除了放射出大量的熱誘干擾絲，整架機身也強力橫擺，若非有安全索扣著，B-2α可能在剛剛的那陣緊急迴避中被甩出艙外了。 　　這發標槍飛彈受到耀眼的干擾絲影響而在空中自行殉爆，原以為危機解除了，沒想到這時鎖定警報再度響起，竟然還有第二發標槍飛彈！ 　　B-2α當機立斷，她戴上頭盔、拉緊手套，用腳將垂降用的成綑纜繩用力踹出艙門，接著將腰上的安全索卸除後，她身手俐落地抓著纜繩從機艙往外跳下。 　　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這次的MH-60M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它的機尾直接遭到飛彈命中，失去尾部的旋翼，受爆炸波及的主幹螺旋槳也冒出陣陣的黑煙，液壓管和齒輪組全數遭到破壞，整架機身已無法保持平衡，開始陷入嚴重不穩，只能像支迴力鏢一樣飛旋，高度更是急速墜落；此刻的B-2α還沒完全垂降到地面，因此她整個人承受著強大的離心力在半空中就像顆鏈球一樣跟著被拋甩著。 　　靠著強大的臂力，B-2α在即將被重重砸向地面的幾秒前抓準了時機鬆手放開纜繩，靠著翻滾以及雪地來減緩落地的衝擊；平息俯臥的她抬頭看著空中的那架MH-60M，它的結局就是在墜機觸地後又發生了一次巨大的爆炸，解體的殘骸連同被刮起的草皮和雪泥一併被炸往各個方向，在山間裡，方圓1公里的範圍內都能憑藉肉眼目睹這場爆炸所迸出的耀焰。 B-2α將顯示器切換為帶有增強模式的望遠鏡頭，沿著剛才標槍飛彈發射時的煙幕，於其中一台Evo-05所留下的悍馬車引擎蓋上，一個男人就站在那裡，隨著電子望遠鏡的倍率調高，她終於清楚地看見了發射者的臉…… B-2α的心底湧上一股彷彿厄運降臨的壓迫感：「真的被我給遇上了……卜洛西。」 　　丟開標槍飛彈的發射基座、掀開N3B防寒外套的頭罩，卜洛西仰天呼出了一口氣，他的全貌是個頭髮銀白、體型壯碩卻一身流浪漢打扮的拉丁人種，臉上還有淚滴與十字架的幫派刺青，他瞳孔無神，眼窩像是海洛因成癮者那般凹陷、淤黑；雖然剛打下了MH-60M，不過他並不滿足，因為他也看見了在直升機墜落之前就已經脫出的B-2α，於是他從引擎蓋上跨回車頂的機槍塔，將安置在液壓臂上的M240L給卸下，然後直接從車頂一躍而下，他回頭打開車門，從彈藥箱裡抓了另一條100發的彈鍊披掛在自己的脖子，接著又從附近已被殺死的美軍士兵屍體上扯下了防彈盔扣在自己的頭上。 　　卜洛西姿態邪門地歪著肩頸，他拉動懷中M240L的槍機將子彈上膛，準備前往墜機的爆炸地點進行實地巡邏、仔細搜尋B-2α的下落。 　　而於此同時，B-2α早已採低姿勢躲到了鄰近的貨櫃區，她並不打算與卜洛西正面交鋒，畢竟她現在身上有高科技道具的加持，就算隔著貨櫃，她也能夠透過由好奇之角提供的即時衛星影像來確認自己與卜洛西之間的相對位置與距離，她正打算採用迂迴戰術、由背後或側面放倒卜洛西，畢竟她需要活捉卜洛西以從他口中榨取出更多的情報。 　　只不過，卜洛西的行動卻有些詭譎難料，原本逕直走向貨櫃區的他忽然無來由地停下腳步，正當B-2α還在納悶對方為何不再前進之際，卜洛西在一番猶如神智不清的喃喃自語之後，直接抬槍對準了貨櫃，而且宛如擁有透視能力，他槍口所指的方位就是當前B-2α倚肩作為掩護的方位！ 　　B-2α透過衛星影像看見這一幕，反應機警的她立刻轉身奔跑了起來，隨之M240L接連不停的擊發聲乍然迸出、撕裂了黑夜的寧靜，簡直千驚萬險，假如B-2α再多遲疑一秒，她就會被貫穿貨櫃的子彈給掃中上半身，那7.62×51mm的彈藥威力驚人，貨櫃說穿了也不過就是兩層單薄的鐵皮，面對這種大威力的彈頭，貨櫃鐵皮直接被撕碎，而且還連連刮出火花。 　　卜洛西一旦扣下板機就完全沒有要再鬆開食指的意思，他任憑M240L機槍傾瀉所有的火力，大量的銅製彈殼以及鍊勾源源不斷地從拋殼窗噴吐而出，搭配著來回快速覆進的槍機，接連發出鏗鏘清脆的金屬聲，尤其那些才剛從膛室擊發完的彈殼還留有相當高的餘溫，灑落在地上一下子便將週圍的積雪給融化；在可怕的火力壓制中，B-2α只能隔著貨櫃東躲西藏，但有一點卻相當奇怪：明明身上沒有配掛任何熱視儀、增強型夜視鏡或者視覺聲納一類的輔助道具，卜洛西卻一直能隔牆鎖定B-2α的位置，就算她在某個轉角緊急剎車轉向，卜洛西的掃射也能夠修正追上她。 　　終於，掃射暫時停止了，短短幾秒內卜洛西就打完了下掛於M240L彈箱中的100發子彈，他不疾不徐地掀扯另一條繞掛於他脖子上的彈鍊重新裝填。趁著這個空檔，全程在線上輔助的好奇之角緊張地問道： 　　「喂！妳沒事吧？」 　　「身體沒有損傷。」為了在剛才那陣幾近瘋狂的掃射中全力迴避，B-2α現在也是全身大汗，不過她趕緊平復著自己的喘息，並且冷靜詢問：「妳記錄下來了嗎？整個行動過程都算是搜查證據。」 　　好奇之角：「沒問題，我一直都在同步錄影。」 　　聽見這回答，B-2α深吸了一口氣：「很好，那麼我要上了。」 　　好奇之角：「千萬小心，他的樣子很奇怪！」 　　B-2α點點頭：「是啊……我一種同時在對付兩個人的不協調感。」 　　好奇之角瞬間理解B-2α的意思：「我會盡全力搜查他是否還有其他同伴在進行遠端觀測。」 　　B-2α：「麻煩妳了！」 　　一說完，B-2α奔向附近堆疊的棧板，她一躍而上、直接攀上貨櫃的頂端，這下她終於與卜洛西面對面，B-2α取起槍就朝著卜洛西進行點放射擊，不過她只是將子彈打在卜洛西的腳邊，目的是吸引卜洛西的注意力。 　　而卜洛西彷彿看穿了B-2α的意圖，他絲毫沒有躲避，反而正因為這陣射擊使得卜洛西看清楚了B-2α的位置，他舉起重新裝填完的機槍，旋即就朝B-2α死死扣下板機。 　　B-2α立刻逃離自己原本所站的地點，她在巨大的貨櫃矩陣中不斷地奔跑和跳躍，卜洛西也因此追進了這巨大的迷宮。B-2α在途中始終不忘繼續做一些牽制的射擊，根據卜洛西那揮霍彈藥的射擊慣性，B-2α估計很快地卜洛西一定又會消耗完當前的機槍殘彈，所以她所需要做的就是利用靈活的機動性以及足夠的耐心來找到下一個真正瞄準卜洛西的窗口。 　　這個戰術基本上是正確的，卜洛西的子彈消耗速度非常地快，不過對於全身穿滿防護裝備──即使已經算是輕裝──的B-2α而言同樣也在快速內耗她的體力，她一刻都不能停止移動，相較於B-2α，卜洛西的步伐與其說是積極追擊，不如說是從容地散步。 　　而就在某個時刻，卜洛西改變了他的射擊習慣，B-2α點射完幾槍，回頭又要躲到某座貨櫃之後，結果卜洛西並不是連發開火，這一次，他竟然是先舉高了槍口，在預判了B-2α於貨櫃後的奔跑方位後，經過一小陣的追瞄，卜洛西才又扣下了板機。 　　貫穿貨櫃的彈頭擦過了B-2α的頭盔，其中一發甚至削破了她的頭戴顯示器，在一陣噴發出的電流火星之後，顯示器徹底喪失功能，B-2α的眼裡也陷入了一片黑暗，這使得B-2α瞬間停下了腳步，還沒來得及移除掉頭盔以及頭戴顯示器，卜洛西就又朝著B-2α打完剩下的殘彈，最後的掃射，其中一發子彈破壞了B-2α的手中的SR-16，緊接而來的另外三發彈頭則是接連在B-2α的身上打出了響亮的碎裂聲，受到強大的衝擊力所命中，B-2α直接從莫約兩層樓高的貨櫃上直接跌落地面。 　　失去主要武器，上半身的軀幹還被直接打中，B-2α以側滾的方式緊依一座離她最近的貨櫃，她摘掉頭盔、拔下毀損的顯示器，此刻令B-2α感到最為疼痛的就是胸腔上的彈孔，她撕開戰術背心的魔鬼氈，將裡面的早已破裂的陶瓷板扯出來，儘管B-2α所使用的高階陶瓷板加上作為打底的抗衝擊連身衣能夠阻擋下M240L的7.62×51mm彈藥，可是強大的衝擊力仍然重創B-2α的內臟，那股終端彈道壓力在她的體內翻攪著，幾乎快要將B-2α的心臟從口中整個擠出來，B-2α只能按著子彈在腹部上造成的嚴重瘀血，臉色蒼白、冷汗直流，緊咬住牙根，忍耐地完全不吭一聲…… 　　卜洛西將子彈已經用盡的M240L丟在一旁的雪地上，過熱的槍管與積雪接觸旋即昇華為蒸氣，然後從他那件N3B大衣的口袋裡取出一把老舊的M1911A1軍用手槍、慢慢走向B-2α的所在處。 　　B-2α已經沒有時間顧及自己的傷勢，壓抑著那股殘存於全身的劇烈絞痛，她拔出了腰封後方槍套上的Raging Bull，蹲在貨櫃的邊緣旁，等待卜洛西的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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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神黃昏正通過當初他放B-2α下車的地方，根據儀表板上的地圖指示路線，從這裡開車過去還要二十幾分鐘，諸神黃昏卯足全力踩下油門，一心只想盡快趕到B-2α那邊的檢查站，諸神黃昏重覆試著無線電和網路電話，但B-2α完全沒有任何的回應，心急如焚的諸神黃昏在腦海裡咒罵著：「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幹！為什麼妳就是要這麼特立獨行？我早就跟妳警告過了！為什麼不聽？喔，天啊……拜託妳一定要沒事！我就拜託妳這件事……」其實他還是很擔心B-2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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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卜洛西與B-2α已經展開了激烈的近距離肉搏戰，面對體型碩大的對手，B-2α應付起來格外弱勢，因為卜洛西即使身高190公分、體重接近100公斤，但是他的動作竟然異常靈活，他們兩人除了手槍，手上還另握持著自己專屬的刀器，B-2α受迫於時間壓力，她只能率先抽出工具鉗、翻出其中的短刀緊急應戰，然而對上卜洛西在先前兩次作案時所使用的特殊倒鉤野戰刀，二者尺寸在相形之下簡直小巫見大巫，當卜洛西的野戰刀迎面劈來時，B-2α已經無法抓穩用以抵檔的短刀，那把原本只是工具鉗的細小短刀順勢飛了出去，卜洛西隨後對著B-2α開了兩槍，B-2α只能趕緊側身迴避！ 　　滑套後定，卜洛西那把只有7發裝彈量的M1911A1已經把子彈用光了，B-2α見狀，她立即助跑向前、縱身一躍，想利用全身的重量對準卜洛西的胸口使用膝撞，可是卜洛西單手就擋下了B-2α的攻擊，甚至，他更以可怕的怪力直接抓住B-2α的腰帶將她整個人抬起、接著再重重地砸在軍用卡車的引擎蓋上，隨後卜洛西又對著B-2α的腹部施以一記重搥，B-2α扎扎實實地接下這發拳頭，更何況這位置剛剛才遭受過槍擊，她的神情面露痛苦地輕咳出一口混雜著血絲的唾液，大概是某個內臟破碎了，肋骨應該同樣已出現了裂縫；卜洛西這次舉起他的野戰刀朝B-2α頭部的位置刺下，所幸B-2α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了野戰刀致命的突刺，因此那把巨大的野戰刀直直捅入了卡車的引擎蓋裡，B-2α舉起她的Raging Bull抵著那把野戰刀的握把做零距離的射擊，成功地將刀身徹底變形以至於卡在鈑金上無法抽出，B-2α接著抬腿踢中了卜洛西的下顎，卜洛西因此仰頭退後了幾步，順著慣性，B-2α後翻離開引擎蓋，正當B-2α試圖吞納自己的痛楚以準確瞄準卜洛西時，卜洛西已經站穩了腳步，並且握拳朝B-2α的正面襲來，B-2α以最快的反應做出了格擋，然而卜洛西的側鉤拳仍舊打在B-2α肩膀上，神經瞬間的麻痺加上先前的劇痛，B-2α不自主地走火開了一槍，強大的後座力使得她抓不穩握把，進而甩飛了手中的Raging Bu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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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進入山區的道路上，諸神黃昏已經能夠以目測的方式看見了山區裡那陣直升機爆炸的火光和濃煙，雖然山林道路現在並不對外開放、入口柵欄是放下來的，不過諸神黃昏根本不在意，他維持原速，直接撞斷了柵欄強行闖入。 　　他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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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體型及重量都比不過卜洛西的B-2α只能盡量地攻擊對手的關節處或頭部，可是不管B-2α怎麼做，卜洛西就像完全沒有任何知覺一般，仍然是發狂似地全力攻擊B-2α。上一秒才剛蹲下以閃避卜洛西的旋踢高掃，卜洛西的右臂立刻從B-2α的左側揮來，B-2α抬起雙臂護住頭部，以十字防禦的架式企圖勉強扛下這一拳，但事實上，在卜洛西的拳頭碰到B-2α的片刻間，B-2α就在自己的心裡下意識地體認到：「不可能擋下來，力量太懸殊了，他的力氣……簡直就像熊的揮擊一樣！」果不出其然，他的甩臂已讓B-2α站不住腳，毫無招架之力的她不可抵擋地撞在貨櫃的鐵壁上，鐵壁更因此被撞出了一個凹洞，剛剛的撞擊使得一支貨櫃上的鐵釘劃過B-2α的前額髮際處，紅色的鮮血不斷流下，很快就染紅了她的半張臉，那源源不斷的血流讓B-2α的一隻眼睛完全睜不開，打從B-2α進入事務所以來所進行過的每一項交手任務都從未使她感到如此無力，腦中輕微的震盪使得B-2α暫時陷入無法控制的恍惚狀態，就算她的精神還不準備在此就被擊潰，但她的身體早已無法再負荷……最後，B-2α像個破玩偶一般地癱跪在地上，只能心有餘而力不足地急促喘氣。 　　冷酷的卜洛西慢步走向B-2α，他伸出左手抓住B-2α的脖子然後抵著貨櫃的牆面把B-2α整個人舉至半空中，B-2α有氣無力地踢著卜洛西的身體，她的雙手也一樣吃力地搥打卜洛西的左手肘關節，即使如此，B-2α使出最後全力的掙扎對卜洛西而言根本不痛不癢。 　　卜洛西一手掐著B-2α，另一手則將M1911A1按下釋放鈕將空彈匣退出，他接著將M1911A1插在褲腰帶上，然後從他外套內側的口袋裡抽出一支填滿子彈的新彈匣插入握把，如此他以單手就能完成那把手槍上膛的動作，最後，他持槍抵著B-2α的頭…… 　　“叭、叭、叭～！”，不遠處傳來一串連續的喇叭聲，接著可以聽見有人下車的聲音，那個人大喊著：「B-2α！妳在哪裡？」及時趕到的正是諸神黃昏。 　　儘管脖子被緊緊掐住，B-2α仍奮力地想擠出一點點的聲音：「諸神、諸神黃昏，我在，這裡……諸神黃昏……」 　　卜洛西注意到了，為了避免諸神黃昏聽到槍聲而立即趕來支援，他放下了手槍，抓住B-2α脖子的左手手掌開始慢慢地施加力氣，他想要無聲無息地勒死B-2α，然後再去解決掉諸神黃昏。 　　B-2α死命掙扎，但是卜洛西的緊抓讓她根本喘不過氣，B-2α渾身冷汗，頭上的鮮血還在不斷流下，她的瞳孔像是陷入了死亡邊緣：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到徹底放大，最後，B-2α的四肢垂擺，不再動作，臉上糾結的痛苦神情完全解放，眼皮也已沉重地闔上，B-2α斷氣了…… 　　眼見頭部歪斜、臉部被瀏海遮蓋的B-2α已失去了生命體徵，卜洛西露出了邪氣的笑容，於是他稍微鬆開了自己的手…… 　　然而卜洛西始料未及地：B-2α突然抬起頭睜開雙眼，她的神情就有如鬼神般凶狠，雙眼又如獵狼般地充滿殺意！ 　　就在卜洛西尚處於詫異之餘，B-2α的右手則已迅速從腰後的背板抽出那把具有高週波切割功能的布伊獵刀，按下啟動鈕，一道宛若牙醫鑽孔機的刺耳聲響起，B-2α平滑而乾脆地劃過卜洛西的手，一刀將他的手掌砍落！ 　　「啊啊啊啊啊啊！」卜洛西一面退後，一面因為斷肢而導致的痛楚淒厲地吶喊著！ 　　B-2α迅捷地採低姿勢朝卜洛西直奔而去，然後同樣使用那把高週波刀捅入卜洛西的腹部，反轉方向推至胸腔之後才又轉身將刀子拔出，卜洛西的鮮血因為心臟動脈的高壓運輸而大量的從傷口裂痕處噴灑而出，空氣中都散佈著一團血霧，背對著卜洛西的B-2α也被濺了一身腥紅。 　　「啊啊啊！」卜洛西受到如此重傷卻尚未斷氣，在他倒下之前，他舉起了手槍瞄準B-2α然後不顧一切地胡亂連開數槍。 　　B-2α觀察著槍口的位置，一面收起高週波刀，一面以她矯健的身手地縱身翻躍躲開卜洛西毫無準度的射擊，宛若剛才身上所有遭受的傷害都不曾存在，這其實是因為她十七世紀症候群的求生戰鬥本能徹底接管身體機能的緣故，她一路奔向貨櫃後方，接著繞至檢查哨車隊的停放處、隨便挑選了一臺經過武裝的悍馬車，發動引擎、抓來一組彈藥箱壓住油門，悍馬車便等於有了自動駕駛，瞬間衝出貨櫃的掩蔽，B-2α爬至後座的機槍塔，雙手抓穩了裝有光學瞄具的M2重機槍，並將瞄具的紅點直接瞄準卜洛西龐大的身體，它所使用的子彈是尺寸驚人的12.7×99mm，在悍馬車的高速移動中，B-2α兩隻大拇指壓下了M2撞機槍的蝴蝶狀板機，專門針對建築、載具或硬體設備的超大口徑子彈便呈拋物線一連串地飛射出去，M2重機槍子彈的彈殼及鏈勾不停地從槍機的另一側被拋出，雖然射速並不快，可是伴隨著每隔三發就出現的曳光彈軌跡，單從肉眼觀察就能看見B-2α的每一槍幾乎都命中了卜洛西。 　　卜洛西在那一連串的射擊之下，全身幾乎被撕扯得體無完膚，他的整條手臂脫落、頭顱有半邊遭到爆破、胸腔被炸開、腸子噴得半天高……直到他完全被彈群撂倒在地上，在那陣瘋狂的掃射下，他甚至稱不上是塊完整的屍體。 　　即使如此，B-2α仍不停止射擊，車子雖然有彈藥箱壓住油門得以自行驅進，但沒人掌握方向盤根本不算是真正的自動駕駛，因此以當前的隨機路線，這輛悍馬車幾乎是朝著早先黑鷹直升機的墜落地點前進的，而就在它即將撞上正在燃燒的直升機殘骸前，B-2α將M2重機槍從槍架上拆卸，然後扛著它由悍馬車上一躍而下，她沾滿血跡卻面無表情的那張臉，加上銳利又毫無人性的眼神看起來可怕至極，此刻的B-2α已經喪失人類的理智，她的腦中只存在著不斷殺戮的慾望，是一台純粹為了執行戰鬥命令的機器，B-2α拖著那挺重達40公斤的重型機槍和彈鏈飛速地朝卜洛西的遺骸狂奔而去，機槍與彈鏈在厚軟的雪地中劃出一道拖行的痕跡，在B-2α的認知裡，她還沒有殺夠，她必須將卜洛西徹底殲滅、從這世界上徹底抹去。 　　突然間，諸神黃昏擋在B-2α的面前並且朝著她的胸部用力地推了一把，B-2α的上半身隨著慣性重心不穩地甩到了一邊去，但她馬上抱起機槍再度迴轉過來，失去意識的她連諸神黃昏都不認識，或者該說，一時之間她竟連諸神黃昏都想殺掉，所幸由於M2重機槍的槍管過長，迴轉過來的時候，只擋在諸神黃昏的腰間，諸神黃昏一手插腰抱住了機槍的槍管，另一隻手則是拿著自己隨身配備的Operator對空開了兩槍以示警告，兩人就以這個姿勢僵持了近半分鐘…… 　　這半分鐘對於諸神黃昏而言無比漫長，他自己其實也在腦中展開一場思想博奕：他從未見過B-2α這副模樣，她會從殺戮狂熱中恢復清醒嗎？假使B-2α不會呢？那麼接下來唯一阻止她的方法是否只能朝著她的頭部開槍？ 　　萬幸，隨著諸神黃昏的喘息，他呼吸的頻率藉由重機槍的槍管傳達到了B-2α的身上，猶如受到人性的溫度所融化，B-2α漸漸恢復了一點理性的意識，原本冷血的眼神又重燃了生氣，B-2α張開原本緊抿的嘴唇，放手拋下懷中的重機槍……她安靜地看看四周，到處都是戰鬥的痕跡，燃燒的載具殘骸、滿地的口徑不一的彈殼、已變成數塊肉泥的卜洛西還有自己身上的鮮血，最後，她皺起眉頭跌坐在地上，B-2α哭了……B-2α撕聲裂肺地放聲大哭，她全身蜷曲、緊抱自己的雙膝，將自己的臉深深埋入兩膝之間，她的腦中沒有辦法描述此時具體的思緒，唯獨只有難過、難過、難過……彷彿她一貫壓抑的情緒遠遠超過她的自覺，在戰鬥巔峰消退之後旋即造成嚴重反噬，將她近十多年來的所有哀慟一次傾瀉而出，她用力地哭著、哀號著，完全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甚至一個字，她只想哭，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否看起來太過於懦弱、歇斯底里還是其他的顧慮，她一直大哭著…… 　　眼見如此，諸神黃昏收起他的Operator，然後輕聲地對B-2α說： 　　「東西我來收就好，不能讓別人拿到我們插手的證據，妳先休息一下吧。」說完，諸神黃昏轉身留下B-2α坐在原地，他開始收拾B-2α的東西，破損的頭盔、壞掉的頭戴顯示器、下機匣凹陷的SR-16、碎裂的抗彈板、插在雪地裡的工具鉗小刀，當然，還包括那把反射著燃燒的火光、全槍經過鉻銀處理的Raging Bull。 　　當諸神黃昏將所有東西都帶上車之後，處在原地的B-2α則因為哭得體力透支而陷入昏睡，諸神黃昏必須快一點，因為如此巨大的爆炸，軍方被吸引而至也只是早晚的問題，於是他蹲下伸手將B-2α整個人抱起來，然後讓她躺進汽車後座的椅墊上，諸神黃昏快速坐回駕駛座上握好方向盤，用力踩下油門、刮濺起一灘雪泥後，他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個卜洛西曾出現的第695號檢查哨。

　　在車子行駛之間，B-2α的意識迷迷糊糊的，依稀只記得幾幀畫面：黑暗的森林、樓房、走廊、手術燈、醫生、縫線、沾血的棉花……

　　她只覺得好累、好累……

　　然後她放棄掙扎，倒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