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覺得很久沒有旅行了。新冠肺炎突然的席捲全球,在解封之後,那昂貴的機票及旅費,似乎阻擋不了頃巢而出的旅人,世界又開始熱鬧了。只不過,如此渴望旅行,但旅行之於你,那是什麼樣的意義呢?
旅行,是不是讓自己變得更不一樣了?
媽媽對我的遠遊與返家,沒有太驚訝,好像日昇月落,春去秋來一樣,是「必然發生的現實」。
謝哲青,是一位旅人、是一位作家、是節目主持人,有豐富的人文素養,懂得品味人生,能輕易的解說一段歷史故事,介紹一處文化風采。他也曾是一位對人生感到迷失的人,於是在年輕時就不斷的旅行,從事與旅遊相關的工作,不停的移動自己的位置、不斷的探索人生的未知,他認為持續的旅行,就能找到自我,就有機會讓自已變得更棒或更不一樣。
某天,在幾週的遊牧生活之後,他突然想回家了,卻在返家的路上,不明所以的感到焦慮不安。進了家門的那一刻,媽媽淡淡的一句:「兒子,你回來了。」家人的淡定,讓他感到惘然若失。原以為不停的旅行,是一種了不起的人生經歷,能讓自己變得更好,別人會對他另眼相看,但說到底,卻只是自我感覺良好?
他決定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出外流浪,值得嗎?
多年後,我紅著眼,抱著母親生命燦爛過後最後的燼,一步一步,一階一階地,走向她最後安歇的所在。
好幾年後,在covid-19襲捲全球的那段日子,哲青漸漸習慣了深居簡出的生活模式,不出門、不旅行,已然成了全球模式,也是社會責任。就在"採菊東籬下、晴耕雨讀"的小日子中,他回想起母親問他的那句話:「出外流浪,值得嗎?」。他自我嘲解,當時若有所失地回家安居的時光,就像「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滄桑悲涼,打回「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的無知懵懂,一付失去生活目標後的陰霾與空虛。
直到母親離世了,哲青仍有好長的時間,不能明白,出外流浪與回家安居之間,究竟是選擇題?還是是非題?就算明白了,似乎也沒有答案!
折返回原點之後
我聽您的話,離開家,抵達大地的盡頭,見到了世界,然後,平安回家了。
謝哲青回想著過去的生活,他經過大半輩子的時光,去過無數個國度,踏遍了滄海桑田、看盡了山川水秀、經歷了病痛危難,甚至透悟了生死與命運。在思索間漸漸明白,無論是選擇出門還是選擇待在家,兩者都不會是問題,只有眼前的所有才是唯一、才是一切。
他是這麼形容:「我知道這一路失去了什麼,也瞭解所擁有的又是什麼,終究,還是踏上旅途,啟程前往陌生的遠方,只是這次不是『旅行』,而是『生活』,我永遠是君問歸期未有期的異鄉人,即使折返回到原點,依舊繼續流浪。」
旅行的境界
無出塵之胸襟,不能賞會山水;無濟勝之支體,不能搜剔幽秘;無閑曠之歲月,不能稱性逍遙。
在資訊傳達不發達的年代,想要增廣見聞、拓展視野,或是開疆闢土、發展交際,旅行就是必要的行動方式,行遠自邇,成功必然始於足下。遠古時代的旅行,是為了尋找適合居住的環境,是物種的遷徙活動;現代的旅行,奠基在生活的安定富足,逐漸成了休閒活動,或是滿足好奇心的冒險與探索,而隨著交通的發達,我們走得更廣也更遠了。
當資訊傳播技術進步了,我們認識世界的方式,又多了些選擇。透過網際網路,很容易就能瞭解世界樣貌、認識不同文化、看遍地球任何角落的美景;旅行不再是增廣見聞的主要方式,甚至不必出門,一樣可以完成遠距離的交易、會議。
經歷了covid-19的肆瘧風暴,人們漸漸適應了無法遠足的痛苦,有些人更能體會到,旅行其實就是疾病散播的開端,縮小活動範圍才是保命之道。不論是不是自願的,乖乖待在家,已成為當下的生活準則。
哲青在書中提到德梅斯特(Xavier de Maistre)這位年青的法國軍官,將自己被判刑居家禁閉42天的經歷,撰寫成42篇短文並集結在《在自己房間裡旅行》(Voyage autour de ma chambre)這本書裡,筆到昂然處:「都跟隨我吧!所有情海生波、朋友反目的同胞們,讓我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遠離塵世的薄倖與人群的寡義!」。36步就能繞完的房間,在德梅斯特筆下,不論是鏡子、案上的詩集,都讓他感嘆與讚美。
如果,我們沒有打開心門、推開眼窗,所有旅行只是走馬看花,那麼即便已站在馬丘比丘的城牆下,也無法深刻體會馬雅文化的神秘與偉大,而當你的心是自由的,能感受到周邊的美好時,即便是在熟悉的小房間內,轉個彎也就是美輪美奐的景色了。
在400多年前,徐霞客在他的遊記中為旅行下了註解,儼然成了一種標準,旅行應該是要身心去賞會的,沒有閒遐的自由,也很難有深度的體驗。而在資訊發達的年代、高度壓力的環境,是不是可以給旅行賦予不一樣的樣貌?
不一樣的旅行
大部分的我們,應該都知道「為什麼出門」以及「如何回家」。無論在外流浪多久,終究會回到旅行的原點,也就是被我們稱之為「家」的地方。
沒有人不旅行的,只要踏出門,即便只是去市場繞一圈再回家,也就完成了一趟旅行。只是這樣的旅行,太過於乏味、缺少了新鮮感,於是人們開始冒險,去探索更多更遠的地方,滿足自己對世界的好奇心。
所以,旅行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人們透過旅行與周遭環境接觸,也可以探索未知。因為旅途中的不同境遇,讓每趟旅程都變得不太一樣,或許也可以這麼說,其實是每趟旅行的心境不一樣,感受及收穫也不一樣了。
哲青和我們分享旅行的心境及感受,在閱讀的過程中,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原來旅行的樣貌是很多元的,並不是走出家門,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才算得上是旅行。哲青用10個篇章,以不同的角度去詮釋旅行,對於喜愛旅行的人會多一些啟發,對於不熱衷旅行的讀者,這其實就是哲青的旅遊故事,聽聽他的故事,看看他在這世界上,創造了什麼新奇的事。
chapter 01 算命先生告訴我 有一段時間,哲青很相信命理玄學,接觸問掛、塔羅牌、紫微斗數等等,希望能即早看清自己將來的方向,期待會有好運勢。他認為,人類想預知未來,趨吉避兇,最主要的,還是想要得到幸福;但也說,能明白說清過去的命理師,並不代表能精準預測尚未成形的末來。
有一次,他遇到一位命理師,在20分鐘塔羅牌占卜的過程中,說了不少激勵人心的正面話語。他不談過去,而是給予建議,這和哲青過去對命理師的認知,完全不同。
這位命理師給出的建議,其實就是人生的哲理,只不過當局者迷,總是會對號入座的自我揣摩。
「當你站在山頂時,會比過去任何一刻都來得孤獨。沒有人有你的經歷,很少人看過你的世界,雖然不覺得自己樹大,但肯定招風…」
「光從左邊來,影子就會出現在右側。…我的工作,是讓人透過影子,了解自己的位置與角度,釐清自己的方向,我始終相信,人可以改變自己。」
最後,這位命理師告訴哲青:「那些殺不死你的,會讓你更脆弱。但是,你要向命運學習,與脆弱同行,讓自己更加強大。」
這讓哲青聯想到《伊底帕斯王》的故事。他認為這個故事點出兩個永恒的主題:我們一生都要為自己生命的陷落而奮戰,以及對抗命運與追求幸福的決心。
旅行本身的目的,也是追求幸福的一環,而「旅行」這個詞彙,意味「選擇、折磨、辛勞工作與朝聖」多重意涵,而旅行就是不斷的自我探索與突破。
chapter 02 別想擺脫書 紐約,是一座歷史文化濃厚與瘋狂的都市,尤其在那間切爾西旅館(Hotel Chelsea)。80年代,瑪丹娜在822號房內拍攝情色寫真,即便她光著身子在飯店內行走,周遭的人們也不覺得是什麼奇特的事,因為,紐約就是一個誇張且瘋狂的城市,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旅行是知性的,不應該只是走馬看花的欣賞風光。在哲青的認知裡,切爾西旅館不只是年代久遠的建築物,而是充滿生命力、文化知性的所在。
在《失樂園》中,外遇情人在七里濱私會,透過渡邊淳一的文字將壓仰的感情融入在景色變化中,或是在決意殉情的輕井澤附近的鬼押出高原上,伴著秋色夕陽的變換,描出倆人對赴死的猶疑心情。「他們匆匆下了山,不可思議的是,在嚮往生的時候,容易陶醉於寂寥的秋色;而在準備赴死的現在,卻急於逃離這樣的風景。」
哲青認為,旅人真正需要的,是完整的生命經驗,是對藝術的感受、文化的共鳴,這不是一兩本旅遊書籍可以獲得的。而在這些文學書籍裡,隨著故事的發展,也向我們呈現了世界的面貌。
很矛盾的是,我們會因為書中的文字,為旅遊增添深刻的文化體驗,但也因為這些文字,也局限了我們的感受。回過頭來說,完整的旅遊應該是將自己對藝術文化、人文歷史…的認知,加在每一趟的行程之中,成為自己獨特且唯一的生命感受。
chapter 03 失去名字的男人 哲青分享他在旅行途中掉了護照,如何證明自己的身分,以及為了找回身分證明的艱辛過程。那不是很好的經驗,而他居然發生過至少3次這樣的狀況,終於在某天收到政府單位給予的嚴重警告~若再掉護照,將不再核發旅行文件。
在旅途中,旅人們必需有相關證明文件來證明自己的身分,就如人們出生後,也是需要被賦予一個身分的,像是名字、身分證件,或是社會地位。而一般的旅人們,就是藉由護照通行國際城邦間。
哲青寫到,投宿旅店、銀行換匯、買車票、刷信用卡,甚至用餐,都需要書面文件去證明「我是誰」,要與其他人共同生活在這世界上,就不能失去「身而為人」的符號象徵,一旦失去了,就成了沒有歸屬的存在。
德國作家徐四金(Patrick Süskind)的小說《香水》(Das Parfüm)中的主角葛努乙,是一位沒有自己氣味的人,人們發現他身上沒有氣味都敬而遠之,而葛奴乙的一生,就是努力的創造自己的氣味。哲青解釋,在古希臘文裡的「氣味」(Scent)與「呼吸」、「靈魂」有關,氣味是靈的轉化,是魂的具體象徵。葛奴乙成了頂尖的香水師,但那是他殺害了許多少女後,在她們身上提取的氣味所製造出來的「氣味」,雖然香水吸引了人們,但仍舊不是葛奴乙身上的氣味,葛奴乙是個沒有靈魂的人,終究被這個世界給驅逐了。
流放、驅逐、隔離、排擠,是身為人的我們,對「非我族類」的處理方式。幸運的,謝哲青在羅馬尼亞的旅途中遺失了護照,在經歷了困難重重的警局備案後,終於取得了護照遺失證明,才能提供遠在1,000公里外的友人,協助向駐奧地利辦事處申請補發。出門在外,有時是多麼不容易啊!
chapter 04 紀念品 在上節目通告時,經常會被製作單位詢問,有沒有什麼紀念品可以帶上節目分享?這讓謝哲青很困擾。
旅途中收集紀念品並不是謝哲青的習慣,也許是避免長途旅行的負荷,也許是缺少值得紀念的特色,也或許單純只因為經費考量。但在他的旅途中,的確有收穫值得再次回憶的紀念物品。
因為謝哲青在青少年時期沉浸俄羅斯文學的世界,對屠格涅夫、杜斯妥也夫斯基、托爾斯泰、里戈里等人的文學作品如數家珍,莫斯科就成為他必定要去造訪的城市。可這次旅行的經驗,卻讓他自覺自己就像英國文學家羅爾德.達爾(Roald Dahl)筆下《豬》的故事主角,名叫萊辛頓的小豬,以為世界如認知中一樣的善良無害,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成為待宰的羔羊。
哲青在莫斯科大街小巷逃竄,只因為年輕的他帶美金去地下匯所兌換盧布,沒換成卻成了被搶劫的對象。天真如萊辛頓,將自己推向社會的恐佈與危險中,全身是拳打和刀刺留下的傷痕,倉皇回到下蹋旅店、麻木的為自己縫合傷口、昏沉中睡去,度過了幾天高燒和夢囈日子,才虛弱的去尋找醫療診所。
不知為什麼,莫斯科兩間公立醫院都拒絕為他治療,讓他陷入了絕望地步。而此時一對年紀相仿的男女向他問候並給予幫忙,悉心的照顧及陪伴,他們成了一輩子難忘的朋友~那塔莎和佛拉迪米爾。半個月後的某一天,娜塔莎帶哲青去見她的奶奶安娜,聽她敘述著丈夫米蓋爾生前的一段故事~米蓋爾在二戰期間逃出納粹的俘虜營途中,意外遭地雷所傷,性命岌岌可危時,被波蘭農民收容照料,而在傷癒離開前,波蘭農民送了一枚徽章給米蓋爾,說道:「戰爭有結束的一天,但我們的善意,能讓舉步維艱的生活繼續走下去。」~娜塔莎說,爺爺要他們相信那些讓自己受傷、吃虧的事,再怎麼辛苦,命運都是公正公平的。安娜將那枚徽章轉送給他,因為她認為哲青更需要祂的守護。
任何物品都只是世界支離的碎片,唯有附上故事後才有意義。
chapter 05 你以為你是誰 透過語言、語調,可以去推測一個人來自於何處,但不代表就是認識了這個人。
謝哲青在旅遊節目圈裡已小有些知名度,而這段故事是他去參與上海廣告拍攝的意外體驗~必需要向身邊的人去證明,謝哲青是誰~情況是,在微博上有個百萬人追蹤關注的〝謝哲青〞個人帳號,散播仇視的政治言論,滿滿的歧視、對嗆、煽動的內容,然而真正的謝哲青並沒有任何一個微博或新浪的大陸官方或私人帳號。
哲青引用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家果戈里的作品《鼻子》來形容自己當時的狀態,故事中的主角柯瓦留夫某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的鼻子不見了,卻在他出門後看見鼻子穿著體面的制服乘著馬車到了教堂,看起非常體面,也很受歡迎…柯瓦留夫立即上前要求鼻子回到他臉上,但此時鼻子已有了自己的意志,所以拒絕了柯瓦留夫的要求。
哲青認為,鼻子不僅是嗅覺器官,也可以辨別道德善惡及是非對錯,還可以是個人的自我證明。就像《木偶奇遇記》的皮諾丘被仙女施了法術,只要說謊,鼻子就會變長;還有《哈利波特》中的佛地魔是個沒有鼻子的人物,呈現出他的恐佈特質。所以,鼻子成了〝自我特色〞的存在。
為了解決這個假帳號的問題,謝哲青花了些時間寫信給新浪、微博、推特等平台去解釋,這也讓他理出了一個觀點~年輕時出門旅行,是在「尋找我是誰」的漫長征途,而現在卻是暫時「想忘記我是誰」的逃離。
這應該是一位受到名氣傷害的人,才會有的感受吧。
chapter 06 拒絕真相的人 在一次旅居關西奈良的大和郡山期間,哲青經歷了一段靈異體驗~在一棟名為「椿莊」的公寓裡,他感覺有看不見東西在他的房裡,雖然他努力的不想承認,卻開始害怕自己腦海中的想像。
那是對未知的不安感受。
《碧盧冤孽》(The Turn of the Screw)是美國作家享利.詹姆斯(Herry James)在1989年寫出的經典鬼故事文學,後來還被翻製成電視影集、舞台劇,而故事的經典在於作者為女主角創造了一個若有似無的恐懼經歷,讓讀者們隨著女主角的自白,一起體驗那些不太合理、又好像必需接受的過程,以及她眼中看見的鬼魅~這就是對未知的不安感受。
但未知不會只讓人不安,人們會對所有事件都加油添醋的,成了對未知或是眼見事物的詮釋者。
奈良是一個妖怪故事很多的城市,讓人容易將該地的生活經驗,與妖魔鬼怪連上線。謝哲青就是這樣想的,「我們透過現實創造故事,同時,故事也形塑著你我的現實。」
旅行之中,難免會遇上一些自己不願去多想的〝靈異〞事件,但終究是真是假,對旁人而言,也就是經過包裝的故事罷了。
chapter 07 野性的呼喚 謝哲青的旅行不只是旅行,經常是充滿刺激的冒險,這次他選擇去東非旅行,而且是需要狩獵師攜帶著步槍隨行的行程。在一個夜晚,哲青不安份的黏著鮑德溫先生夜巡,鮑德溫先生叮嚀:「如果發生什麼意外,第一件事情就是跑,用力地跑,竭盡所能地跑…」。
人類為什麼想觀看其他動物?哲青引用後現代主義哲學家唐娜.哈洛威(Donna Jeanne Haraway)的說法:「我們擦亮動物的鏡子來尋找自我。」所以,人們很常藉著動物來形容自己。比如,個性像貓一樣溫和、行為如狗一般忠實…,但是動物行為真如人們的想像嗎?
那晚,謝哲青和鮑德溫先生遇到的,是具有強烈領域性的河馬,被侵犯的緊張感讓牠充滿了攻擊性。在哲青自己撰寫的《穿越撒哈拉》一書中,曾經提到大象殺人的故事,而那頭大象在吃了小麥、玉米等五殼雜糧後,因為消化的過程發酵成酒精而醉了,就伴著乙醇帶來的〝快意〞發狂的攻擊人類村莊。
在動物身上,似乎真的可以看到人類的模樣。
chapter 08 除了死,其他都只是擦傷 記憶之於旅行,謝哲青這麼說:「旅行是許多人選擇創造回憶,或逃避回憶的外在形式。…創造『美麗的回憶』似乎是出門最好的藉口…。」然而旅行的回憶,不一定是美好的。哲青借用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故事中,安娜說的話:「所有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則擁有各自的不幸。」來安慰自己旅行中,經歷過的痛苦記憶。
他曾經在衣索比亞西南部感染上「屈公病」,關節變形而疼痛、發燒四十度以上、長疹子、掉頭髮、莫名其妙的想哭。而另一次,是在非洲象牙海岸感染上「布如里氏潰瘍」,一種細菌感染的疾病,嚴重到潰爛的皮肉毫無知覺脫落!而在非洲回來之後,他發現膝蓋下方有個不起眼的膧脹,醫生原以為只是一般粉瘤,但在幫哲青清傷口時,拉出了「麥地那龍線蟲」!但這些都還不如在印度加爾各答得到「霍亂」來得痛苦,那是經過三週的上吐下瀉、全身抽筋的循環。
這些〝精采〞的旅行記憶,應該算不上是美麗的回憶吧。然而,疾病帶來的痛苦卻是可以被比較的,你所受的痛苦是你的感受,但這感受不是絕對值。哲青提到1998年葡萄牙作家喬塞.薩拉馬戈(Jose Saramago)撰寫的《盲目》:「失去眼裡的光亮,也就同時失去了對人的尊重。」,因為眼盲可能讓周遭的人伸出援手,但看不見,難道就是最悲慘的嗎?
謝哲青認為這些「旅行中傷病的回憶」若是對他是有所啟發的,讓他聯想到那位划槳橫渡太平洋的法國人達波維(Gerard d'Aboville)曾說過的:「我並末征服太平洋,是它讓我安然渡過。」(Je n'ai pas vaincu le Pacifique, il m'a laissé passer.)
chapter 09 講了也不明白的神秘旅行 謝哲青擔任過旅遊節目主持人,那些經驗讓他體認到,其實外景拍攝也是一種旅行。而節目製作應該是有企劃案的,理論上是可以知道下一步要去哪裡?要採訪誰?要談什麼主體?要說哪些話…,就像是旅行計畫一樣。
但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尤其是完全沒有劇本的時候,一切都是隨機、即興。
過去擔任導遊時,哲青曾在巴黎接了一團來自加州的美籍台裔二代,被要求只能以台語或英語導覽,而且不能說中文~那就是一個很意料之外的狀況。
在拍攝《台灣保庇》期間,有一集是介紹新莊的中港厝福德祠的「弄過火」,是赤腳走過炙熱火炭堆的信仰儀式,導演為安全考量,取消讓哲青償試的計畫,但哲青卻說:「可是,我想走吶!」,不過更意外的是,要踏上火炭堆的前一刻,廟公大聲說道:「少年仔!走三遍~三遍哦!」。而接下來2季的節目錄製,幾乎是沒有劇本,所有都是在隨機、意料之外下拍攝,再靠後製完成節目。這樣的狀況讓哲青感覺,好像當下能做些什麼,但做什麼又好像徒勞無功。
所性,一切就交給偶然吧!
chapter 10 回家 年輕時,工作與旅行是哲青生活中的兩大核心,充實的生活卻覺得人生沒有踏實的著落。他對於飄泊的生活方式感到困惑與懷疑,覺得是年少奢侈揮霍青春,但以後呢?很難說是什麼時候,煩惱會成為顯而易見的事實。
回到母親曾問過他的那句話:「出外流浪,值得嗎?」,就在哲青送完母親最後一程的時刻,他想著:「值得。」、「我聽您的話,離開家,抵達大地的盡頭,見到了世界,然後,平安回家了。」、「但妳的生活,有那麼一段無法回填的空白,我們都錯失了,和彼此相處的日常與美好。而這段空白,終究會化成遺憾,化成我生命的一部分。」
旅行或是在家,只是選擇題,沒有對與錯,但只能選擇其中之一。選擇了,就接受一切吧。
人生即旅行
閱讀《早知道就待在家》的過程,好幾次被謝哲青的註解,帶入了人生思索、自我檢視,是不是我的生活也曾有類似的感受呢?不自覺的丟了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給自己。
就像讀到第三篇「失去名字的男人」時,不禁思索著是不是沒有了身分地位,在這社會就無足輕重了?我們汲汲營營的忙碌生活,是為了什麼?是為了確認代表自己的「名字」存在的價值嗎?
或是翻閱第八篇「除了死,其他都只是擦傷」的時候,更深刻的體會到,過度的自我意識膨脹,是很難看到全面的狀態。有時後,自以為能力夠強大,但實際上是人生中有許多幸運圍繞,陪伴著自己安然渡過某段時光。
這不是一本介紹旅行的書籍,也不是在分享旅遊經驗,而是一本藉由旅行來探索自我內心的引導書。此刻,人生如果夠圓滿,文章內提到的觀點,或許恰巧是可以相呼應的;若處於人生低潮、生活困境,也可以試著在這本書中找到一些相類似的際遇,陪著渡過難關。
總之,人生即旅行,無論是外出旅途或是返家回程,我們都是走在自己的人生路上,任何一次的左轉右轉的選擇,都是唯一、也沒有重來的機會,不論失去與獲得,都將化為人生的一部分。
此書,推薦給迷惘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