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特羅西亞˙第一章-3

「只要打贏我，我就告訴妳妳的名字。」他往前站了兩步。

只要打贏就行，那很簡單。

銀色雙瞳裡蘊著寒光，為求速戰速決她索性佔下先攻權。

「開始吧。」在語音落下的同時，她已經挾著強勁的風來到天使眼前，索狄奈狼狽的閃過第一波攻擊，滿臉不可思議。

明明受了傷，速度竟然這麼快？她甚至沒有使用任何妖精之力！

還來不及思考，身後又感到一陣極強悍的壓迫。

急急往右一閃，他這次並沒有那麼幸運，左手閃避不及被她刮起的風刃劃出約略三十公分的血口。

沒有受傷的右手拿起劍想回防，沒想到對方居然在刀鋒下閃了過去。

他看不到的是，銀色的身影瞬間掠至他身後，舞動的髮絲看似無意滑過他後背，竟然劃破堅硬的鎧甲與布料，在肌膚上刮出密密麻麻的血痕，染紅了純白的天使袍。

下一秒，他感到一陣巨痛。

再下一秒，他終於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被壓制在地上動彈不得，視線所及全是一片銀白。

在他們後方觀戰的後方所有天使，看見這幅景象也都看傻了眼。

誰也沒想到這場對峙，竟在轉瞬之間便結束了。

收回浮空之力，因為四肢無法施力的關係，她整個人貼壓在索狄奈身上，絕美冰冷的五官和那張混雜疼痛不甘的俊顏僅有三吋之隔，懾人的銀眸直視那雙帶著恨意的褐色眼珠。

及地的長髮因為現下的姿勢像瀑布般批散開來，散落在索狄奈身上與地面，幾乎遮蔽了他的所有視線。

旁觀的天使們不知道的是，她的髮竟像有生命般纏上索狄奈的頸項，一圈一圈，只消一用力，他就沒命了。

「我的名字。」她的語氣和先前一樣，完全沒有任何情緒。

心裡充斥滿滿不甘，多年來的努力竟然這麼快就被打敗……這麼差勁的自己倒不如死了算了！

索狄奈閉上眼，等待死亡。

等了許久，卻發現脖子上纏繞的頭髮漸漸鬆開，只留下一圈細密血痕。

張開眼，還是那雙沒有任何波動的銀眼。

「你高估我了。」她冷冷的。「死是種解脫，我沒那麼仁慈。」

在她說話的同時，索狄奈看見髮絲不尋常的飄動，接著，他感覺到數根像是針的東西刺進自己喉頭，又癢又痛的感覺非常不舒服。

難道那是……她的頭髮？！

「現在我的法力的確消失了大半，但要處理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天使，綽綽有餘。」

在其他人看來，她只是趴在他身上，但實情是，她披散的長髮鎖住他的四肢，索狄奈想動也動不了。

「我的名字。」她提醒。

雖然恐懼，索狄奈還是倔強的不開口。

啪！髮絲像利刃般刮上他的臉，瞬間毀了一半上帝精心的傑作。

「名字。」她再說了一次，完全沒有被眼前的血肉糢糊影響。

他還是逞強不願回答。

不料，陷在他咽喉裡的髮絲卻突然翻攪了起來，每一個動作都在他喉嚨裡留下傷痕，很痛，卻叫不出聲。

四肢被緊緊扣住，他連閃躲的能力都沒有。

「名字。」她看著對方痛的慘白頻頻滲出冷汗，很有耐心地重複說道。

「愛、愛特羅西亞。」忍不住這種折磨，他終於吐出這個自己最為憎恨的名字。

愛特羅西亞。

如她所料，一旦名字記起來了，有很多回憶都會跟著復甦。

她開始想起一些事情。

愛特羅西亞，意思是，『月神最寵愛的小女兒』。

閉上眼睛，她似乎還能聽到精靈界各族震天歡快地吟唱。

所有精靈都在慶祝，他們的歡樂點亮了夜空，大地迴盪著歡欣歌唱，有千萬朵花同時綻放。

那是個屬於精靈界的盛宴。

「放開他！」不久前拉住索狄奈叫他別衝動的天使終於看出不對勁，出聲吼道：「放開他！」

得到自己要的答案，愛特羅西亞依言放開身下的天使。

心念一動，她浮至半空。

少了她的阻擋，天使們這才看清楚索狄奈，還有他受的傷。

「天哪！」幾個慈悲的天使不忍見到那可怕的畫面，紛紛別過臉。

「天父不會原諒妳的！」

「噢！慈悲的神啊，以天父之名，」天使開始禱告。「請祢救救索狄奈！」

愛特羅西亞拎著那雙沒有溫度的眼，緩慢的掃視一周。

「替自己禱告吧。」

這樣的語氣讓天使們為之一震，無法遏止的壓迫從銀色少女周身直逼而來。

那是純然，絕對的殺意。

* * * *

恐懼，莫名的恐懼如潮水般洶湧的襲上。

欲逃無路的無力感混雜驚駭扼住她的咽喉，幾乎要奪去她的呼吸。

掙扎想移動身體卻怎麼都動彈不得；用力吸氣想驅走這份壓迫，明明吸進了空氣卻感到胸腔一陣空虛，四周的空氣冰冷的叫人難受。

她連張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沉重的害怕，漸漸轉變為驚訝，接著又轉成不敢置信與錯愕。

週而復始，就像有人在玩遊戲一般，這些情緒不斷的轉變。

最後，終於回歸寂靜。

她再也感覺不到什麼。

神志一放鬆，她沉沉地又陷入黑暗之中。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