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4-24

我們的觀看方式——訪談中興大學台文所廖瑩芝副教授

    專訪人物 / 中興大學台灣文學與跨國文化研究所副教授廖瑩芝
    與談人 / 蔡忻達、李佩蓁、鄭家蓁、沈沛語
    撰文 / 沈沛語
    ▍廖瑩芝
    英國蘭開斯特大學文化研究博士(Ph.D. for Cultural Research, Lancaster University, UK),其研究領域囊括:幫派電影、暴力美學、文化唯物論、性別研究及批判事件研究(critical event studies),其學術著作散見於國內外學術期刊、幫派電影專書及批判事件研究專書,以解嚴後台灣電影與劇場為主要關注焦點,分析研究涵蓋侯孝賢、楊德昌、張作驥…等電影導演作品,以及金枝演社之華山事件研究。此外,亦跨足大眾藝術出版,著有劇場旅遊專書《愛戀.顛狂.愛丁堡:征服愛丁堡藝術節》(2012),並合著《英國,這玩藝!:音樂、舞蹈&戲劇》(2012)一書。

    音樂劇在劇場、電影和我們之間的關係

    電影是現代人常見的娛樂行為之一,我們現在看到的電影、音樂劇及歌劇的差異又在哪裡呢?
    瑩芝老師以簡單易懂的方式向我們介紹這些藝術種類之差別,音樂劇主要以唱歌跳舞來推進劇情,是歌劇的現代形式,便於提高現代大眾的接受度;音樂劇歌手的歌唱技巧與風格簡言之是介於歌劇與流行歌曲演唱技巧之間,一般來說,聲音能傳達的距離比流行歌手還遙遠,唱腔也會有所不同,編曲亦是介於與融合了古典與大眾音樂。另一方面,相同的音樂劇劇本在電影與劇場中也有著截然不同的呈現方式,由於電影是相對於劇場更為大眾化與商業化的藝術形式,唱腔就需較為平易近人、轉變成大眾所習慣的聆聽經驗,提供給觀眾的娛樂性與放鬆感是比較強烈的。
    此外,瑩芝老師表示電影能夠經由鏡頭直接帶領觀眾看到畫面所呈現出的重點,透過鏡頭的運用和剪輯可以順暢地跳躍時間及空間;劇場只有固定的演出空間,必須仰賴現場的其他要素,例如燈光、顏色、聲音、空間配置以及劇場幻覺等,來共同建構一場不間斷的表演,所以劇場最大的風險是可能會有突發狀況,這需要依靠幕前及幕後工作者的臨場反應與經驗,每一場表演即使是同一個製作,卻也都是在不同狀況下追求完美的努力。瑩芝老師特別說道:「如果大家能夠領略電影與劇場的差異,在觀看時就可以看出兩者不同的迷人之處。例如《鳥人》的場面調度和一鏡到底被大眾所稱讚,但站在劇場的角度來看,這兩件事情是基本功,我們所要著重的特點應該是,電影中長鏡頭的運用技巧以及導演設計的畫面流動方式。」

    觀看的角度

    藝術有許多的展示型態,讓一般大眾在觀賞的同時,認識陌生的文化背景或人文底蘊,這是獲取知識的重要管道之一。我們擁有不同的成長環境和理解能力,對於同一場秀會產生不同的反應,有些人會心一笑,有些人卻怒不可遏,對於這兩端的反應,我們感到相當好奇,不禁聯想到黑色幽默在電影或喜劇裡會造成怎麼樣的效果呢?瑩芝老師認為這牽涉到喜劇演員的功力與知識涵養。黑色幽默用簡單的方式來講,就是以幽默的方式來談論禁忌話題或事件,例如死亡或信仰。愈嚴肅的議題愈挑戰創作者的專業與文化底蘊,有的時候會引起爭議,而發生爭議的原因在於創作者的技巧與知識涵養本身,包括人文關懷、歷史背景與時代敏感度,創作者需要擁有豐厚且多元的知識、邏輯和見解才能用詼諧的方式呈現複雜的社會議題。
    作為觀眾的我們,瑩芝老師提到:「很多英國的喜劇大家會看不懂,是因為英國有許多喜劇是強調你對於現在在講的東西的脈絡,你不是只知道有一個事件,而是知道脈絡的後面有其它複雜的東西,好笑的點就是因為它很複雜,這些事情從來就不是一翻兩瞪眼的,它充滿灰色地帶。觀眾對於這方面的知識如果不夠,其實是無法領悟這些黑色幽默的。所以終究要回到對人性的理解還有對社會複雜度的理解。」
    我們都有可能成為觀眾,而我們的笑點會顯現出對議題的了解深度以及對人性的洞悉程度,因此在接收資訊時,是需要特別注意的。瑩芝老師的上課方式喜歡和學生對答互動,試圖引導學生思考,激發養成思考的習慣,讓我們保有質疑的心,更容易學習如何觀看、吸收和分辨,嘗試去理解不同的人事物有其存在的意義,並知曉與眾不同不是一種奇怪,人類活著就會不斷地演出不同版本的劇本。
    廖瑩芝辦公室一隅

    看見暴力美學

    暴力呈現具有其市場,現今的觀眾接受度較大,我們可以看到許多極度血腥的畫面,瑩芝老師舉例《熊蓋毒》(Cocaine Bear電影中的大黑熊誤食了大量古柯鹼,因此大開殺戒,造成各種角色的花式死法,雖然畫面血腥,但觀眾依舊感到抒壓、有趣。這是一種感官上的刺激,會讓熟悉電影暴力呈現慣例的人感受到惡搞的娛樂性,也能直接引起觀眾的注意力,大眾在忙碌的生活裡,過著平凡的日常,想要尋求感官刺激感是容易理解的。
    瑩芝老師說明暴力不只有血腥的表現手法:「儘管殘酷與致命的幫派暴力在世界電影中是常見的慣例,但是在侯孝賢導演的電影中所呈現的幫派暴力常是瑣碎與可悲的挫敗,完全對比於世界電影傳統中所見到的強悍、無敵、俐落與常見的帥氣幫派英雄制服敵手的橋段,在《悲情城市》、《南國再見,南國》這兩部片中的暴力場景屈指可數且隱晦而遙不可及,這也正是侯孝賢導演展現出他獨具一格的鏡頭美學。」瑩芝老師也舉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例子,昆汀塔倫提諾導演在成為導演前,是錄影帶店員,因此他看遍了所有類型的電影,並且對傳統電影相當了解,會引用某些片段來諷刺搞笑,在暴力美學中擁有強烈的個人風格,是電影史上具有特色的存在。瑩芝老師以《黑色追緝令》(Pulp Fiction) 為例:「Marvin在汽車後座,不小心被Vincent以槍爆頭,血液噴濺整台車,乍看之下十分血腥,但並不讓人感到可怕,反倒覺得幽默至極,原因就是在於昆丁塔倫提諾的電影風格已讓觀眾自然而然地跟隨整部片的脈絡與惡搞基調。」這就是我們要談的暴力美學的風格性呈現,創作者們擁有自成一格的展現方式,有著迥然不同的觀看方式與樂趣。
    我們時常攜帶量角器觀看別人的生活,試著從新奇的角度觀看,會不會有不一樣的趣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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