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人生－像「微醉日神」的人生

一、現世一切皆或然

在現實經驗世界中, 任何一個個別事件的發生, 即使在某種程度上, 被某些所謂必然的抽象規律或趨勢所支配, 仍舊具有不可忽略、不可掌控的隨機或然性 (例如, 股價趨勢預測與當日實際股價; 氣象預測與當日實際天氣等)。

所以, 抽象規律的必然中, 含有個別事件的某種程度的或然; 個別事件的或然中, 含有抽象規律的某種程度的必然; 即「序中有亂, 亂中有序」。現實經驗世界乃是必然與或然、序與亂、確定與不確定的辯證統一。

絕對的普遍必然性只存在於抽象的思想－數學或邏輯－的世界中; 在現實經驗世界, 任何具體個別事件的發生都具有或然性。

例如, 即使從有人類開始至今, 每天太陽都由東升起, 我們誰也不確切知道明早的太陽是否會由東升起, 因為雖然太陽升起的機率極端接近 1, 但並不等於 1 (地球或人類可能於今夜因某巨大事故如慧星撞擊或核戰爆發而毀滅); 所以我們只能説明早的太陽有極高的或然率會由東升起－這就如休謨 (1711－76) 所指出: 所有基於有限經驗的歸納都是不完全歸納, 只能建構出或然的知識。

因此,「現世一切皆或然」是唯一必然成立的真理, 其它所有的必然教條都只是或然成立。

莎士比亞説:「人是天地之精華, 萬物之靈長」。但不論人怎麼妄自尊大、自以為是, 由於人本身的卑微渺小與認識能力的有限,

「人的一生注定是或然的」,

「或然是人逃避不了的必然命運」。

斯賓諾沙 (1632－77) 認為自由是對必然性的認識。但是, 由於近現代或然率知識的長足發展, 自由應該是對或然性的認識, 並且自覺地設法改變或然性及 (在不能改變時) 順應或然性。

換言之, 人對於各種事件的或然率認識掌握得愈精準, 而且愈能依照或然率的大小相應行事, 人就愈自由。

二、或然是必然的

「或然是必然的」這主張並不是虛無, 就如同蘇格拉底「我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 I know that I know nothing)」的主張也不是虛無。

相反的, 運用機率、統計和大數據方法, 去認識萬事萬物的或然性及其背後機制, 並通過正確實踐活動, 增加可欲 (正義) 事件發生的或然率、減少可厭 (罪惡) 事件發生的或然率, 就能打破盲目必然教條的桎梏、大量避免虛假知識帶來的錯誤。

用或然性在萬事萬物身上自由地舞蹈。圖片轉載自網路

所以, 人要勇敢地

「用或然性在萬事萬物身上自由地跳舞」,

優美地創造出最大可能正確與精確的或然知識, 據之而採取合宜行動, 以增進生活和改善世界。

「没有或然意識的人常活在虛假的必然中;

没有風險意識的人常活在虛假的安全中;

没有數據意識的人常活在虛妄的獨斷中。」

這説明了機率、統計和大數據在指導人生上的重大意義。

酒神狄奧尼索斯。圖片轉載自: www.winesinfo.com/html/2017/4/145-71920.html

三、理想人生-微醉的日神

希臘酒神狄奥尼索斯象徵非理性的激情、放肆、無序、陶醉; 希臘日神阿波羅象徵理性的冷静、自制、有序、夢幻美。

將感性、非理性融入到理性思維中, 可以比擬為將酒神精神注入到日神精神中, 而產生出一種「微醉的日神」精神。

因為:

「不知道精確量化的人生, 是盲動的;

不知道哲學思辨的人生, 是貧乏的;

不知道品味真純藝術的人生更是荒涼的。」

所以, 一個理想的人生應該是像「微醉的日神」的人生:

以理性為主宰; 以非理性感性的積極方面－包括審美 (純文學、純藝術)-為輔佐。

如果説數學的嚴謹、完美、必然是像日神精神, 那麼機率、統計和大數據－融匯了數學的嚴謹必然性、經驗的偶發或然性、藝術的審美性 (例如, 將數據表格化、圖像化、動態化都需發揮審美力)－就可説是像一種微醉的日神精神。

微醺到半醉的日神精神是建構一個理智、深刻、圓善、豐富、熱情、藝術的人生所必須具備的精神基礎。

微醉的日神。圖片轉載自網路

四、數據 vs. 文藝

統計和大數據承認個體非理性感性中的偶然性、隨機性、不確定性、無序性在認知上的意義和價值, 例如: 民意調查中被訪個體的意見常被非理性感性因素左右、非隨機抽樣 (或非機率抽樣non-probability sampling) 中調查者在選取被訪個體時常受主觀意識、意志、情感等影響。

但是, 統計、大數據和一般流行的文學、藝術不同。後兩者泰半耽溺在非理性感性裡恣意放縱, 充其量只能主觀片面地表象出人性和社會生活, 或者美化、夢幻化人生, 引導人暫時逃避現實壓力, 卻對人生諸多問題難有真正指導作用。

而統計和大數據則是從感性上升到理性、偶然上升到規律、混亂上升到秩序; 用統計或大數據歸納法, 從客觀數據或者從滲雜主觀非理性因素的數據中, 抽離出有用的信息、建構出成立的或然性相對高的對事物整體的知識, 減少人們因無知或少知而產生的高度不確定性與心理上的恐懼。

所以, 統計和大數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指導人生, 增大人們利用知識去過合理生活的可能性。

五、純藝術是人生的花朵

必須一提, 本文所贊成的藝術是純藝術, 即是康德所主張的為藝術而藝術, 没有任何功利、道德、商業、政治目的, 不替藝術以外的任何力量服務。

康德認為 (純) 藝術是一種自由愉快的遊戲, 其目的是為了產生美、體現美, 其作用是在現實社會裡普遍地傳達審美愉悅;

審美鑑賞包含優美 (或秀美、柔美) 和崇高 (或莊嚴、壯美), 前者是因為生命力舒暢自由而產生的一種平和的愉悅感受; 後者是因為無限的時空與數量如高山、大海、蒼穹 (數學的崇高) 及無限的力量如火山、地震、雷電 (力學的崇高) 等的震懾而產生的一種激動的強烈感受。

叔本華説:「(純) 藝術是人生的花朵 」。傑出的純藝術作品既能美化淨化人生, 更能引領心靈上升。

當今流俗許多所謂藝術 (廣義的, 包括文學) 作品充滿煽情濫情、肉欲情色、怪力亂神、荒唐胡鬧, 大多是污染心智的垃圾, 離純藝術差遠矣! 讓我們遠離這些假醜惡的心智垃圾吧! 它們只會使人和社會向下沈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