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 誰都知道恆河髒

[印度]

恆河有一種魔力，一種把你吸進去，釋放所有重量，漂浮在空中的感覺。誰都知道恆河髒，但你會忍不住不停的想看她，看她吞下一顆太陽，再吐出一顆太陽。清晨跟傍晚，我跟長谷川都會來到恆河這裡，雇一艘小船。

「你們要去哪裡?」船伕問道。

「隨便。」我跟長谷川異口同聲的說。

這裡的船伕應該也很習慣這種答案。於是我們隨著船浮浮沉沉，放鬆焦距直視遠方，好像真的抵達了人生另一個境界。

在恆河邊最常看到的有幾種人，冥想是一個大宗，剃髮，可能是第二名。

大人小孩都有機會剃頭。印度的習俗讓小孩剃光頭，有一種新生的意味在，有些地方類似台灣，讓新生兒剃除胎毛，有些則是等到三到五歲的時候才剃光。印度人相信從母胎帶來的毛髮跟前世有關係，可能會帶有前世的一些罪孽，把毛髮剃光並獻給神靈，就能夠徹底地與前世分離，重獲新生。剃頭這種神聖的事情最好由僧侶來進行，比較講究的家庭還會請僧侶舉辦一個小儀式，在恆河邊吟誦吠陀經。毛髮剃下來以後，要小心地收集起在一個紙盤中，放上金盞花等敬神的物品，由僧侶把紙盤慎重地放到河中順流而下。剃完頭的小孩要在頭上塗抹薑黃和檀香木，最後才在恆河中洗淨。

「所以他們從出生不久就跟恆河的萬惡病毒們和平相處了!」我一邊看著小嬰兒被整隻浸泡在恆河裡，一邊非常讚嘆他們了不起的生命力。

有生就有死，有起就有落。另一種落髮的樣態是親人往生。能夠在瓦拉那西被火葬是值得慶賀的，當家的長子在火葬後會在恆河邊剃髮，然後灑落河裡。

恆河裡面有你一輩子會發生的事情，有吃喝拉撒，有老天爺降下的甘霖，有每日的飲水，還有無盡的骨灰，以及沒有來得及燒完的裹屍布。人的一生就像恆河的一天，這麼簡單這麼平凡，恆河靜靜的看著這些事情，就像每天吞吐的太陽，永恆不變的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