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Candy篇:在鷹一般的沙丘上(中)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前情提要

「那時早就決定好了,要像黑貓少年那時一樣,好好收拾自己已給出的,一個瞬間就不再鍾情於他。」

  雨夜裡,青少年時期猶如黑貓、毛色裡能披上星子的男孩已於幾個畫面後化身男人,近幾個月間驟然和自己家鄉的女人結婚了!而我們的Candy卻永遠是個名聲被其家人毀去的過去暗影——這使她很難聽見傳道的聲響……

  那年,男孩如何用抓捕獵物的眼神看著自己,和Candy刻意錯肩的審視,歷歷在目;如何和自己喜歡過的同班同學在操場邊的一隅並肩而坐、談笑風生,他們見過她因尷尬而快步離去的心虛樣……但又會不會,那時的男孩其實有過一點興趣、對她?只是因為Candy的笨拙膽小、同儕及他的兄長對她的惡劣評語,終無聲息?

  「Katie妳這悲哀的女人別總逼自己聾,不是只這麼做才能離苦得樂。故作沒心沒肺,被無數他者拿捏、生生弄啞。難道妳人生志向是聾啞,妳叫真正的身障者作何感想?」講道者自然也見著那些回憶傷情,於心不忍,將她領進一個有著尖頂的寬敞帳篷,帳幕能替她擋去風神的惡戲,這傢伙從來不安好心!

  男人朝幕外揭了一角,瞪視空無一物卻咫尺近的距離:「她也曾是伊甸園的奴隸,你以為她戀慕我大可不必;她有她的檻,你明明看得見。咳。你是風神,這樣護短不是好事。」風勢漸弱,身形健美的男人凝出虛無的形體,沙子描繪出他結實的肌群、健美倒三角形的上身,稜角分明的臉龐;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帳幕再次落下,帳外的「神」盤坐於地,該地三公里再無風暴,有的只剩通氣的微風,溫柔體貼得使屋裡「人」莞爾。

  取來潔淨、以黎明之露沾濕的棉布,擦拭女人因沙填起的淚痕,她像被擦去金色妝容,又像做磨砂護膚般享受,透著光的皮膚於乾淨的布下顯現——「Katie,又或者該稱呼妳為,Lilith的宿體?這麼多年過去,妳還要行走於人間愛之刀山火海嗎?Lilith?」

  黑色的中長髮隨衣服褪去,化為及腰的棕色長捲髮;有來自至暗處的神靈、男性神的擦拭,Lilith重歸人間——

  「依亞彌洛。咳咳咳。」清了下餵過沙的喉嚨:「Candy不是沒脾氣,只是不願再爭辯,不願學她周遭那些爛透了的酸臭蘋果,如鬥雞於芝麻小事裡鬥個你死我活的、好像生命只有這點事該是重要,而遠在強國旁已開打數月、死傷無數且人民流離失所的國度裡的生靈們、因國教性別引發的抗議致死的人們等,遠不及眼前極為短暫、具時效性的蠅頭小利或與己無關的八卦。噢,我忘記說主詞,遠不及這些荒謬的『人類』這樣——」

  剛拿回自己的意識,幻痛便於沒了雙翼的肩胛骨旁的位置發作,女人臉色慘白用巨大的乳房抵著男性神的胸膛,緩緩跪倒在未鋪上地毯的橘黃色沙地上。

  她捂著自己的臉,不讓對方再見到她那分泌過盛的淚:「言……山,不,依亞彌洛。抱歉,真的很痛、呃……」她大口換氣,男性神蹙眉:「說罷。」像耶穌那般傾聽——「『她』輸給了自卑,你懂的,Katie那傢伙……哈、哈……在他家時,他的床上,他是世上最柔情又最具侵略性的生物。很抱歉,你也很棒,但他全身都是我的菜,我和Katie的喜好倒是很一致。」

  依亞彌洛變回黑豹,當起女人的軟墊,實因帳幕外的那位男性神快氣瘋了,他不得以只好做此妥協,避免數不清的帳篷第一千號消失於天地間!

  女人在他的背上翻來覆去,痛苦使她進入神性面、潛意識資訊不經腦地自唇齒溢散:「他有著米開朗基羅雕塑般的肌肉線條、骨架,走近我的身邊時,我是那晚最幸運的客人——清晨,在我身旁溫馴無害地窩成一隻貓;夜裡,趁我不得見的視力未能恢復,擠進我這單人被窩,更是將他的鳥窩頭湊過來,用如你高聳的鼻樑磨蹭臉頰……種種都無法克制地,既喜愛又畏懼於他——」

  「啊……『一定是沒有更好看的女生願意找他聊天,他才把我撿回家的』、『一定是我不夠好看,醒來後他才不再進一步暗示』。他或許怕被吉,可我確實想要他的擁抱,不是用那根去擁抱,而是需要他毫無道理無所畏懼的擁抱。我需要他的體溫而能好好哭泣,不去想我時年青春,除了你,我還對誰不稍事姑息愛意*。」

  男性神像還在藍星上常做的那樣,將任何粉絲狠狠抱住,飾演稱職的海安:「真不是因為妳需要那根嗎?」他笑得猖狂,變回人形,一手就伸進單薄的麻料裡,從女人腰側發福的肥肉移至背脊,手指調皮地嬉戲:「白癡,很癢耶!我不想跟你做!」

  依亞彌洛玩上癮般嘲諷她:「妳在騙自己嗎?還是真不想幹那個被逐出伊甸園的天菜?那年傷過妳的騙子,是不是也以為幹的到妳?是不是也可笑地以為妳濫交?荒誕的可憐蟲,真不知道這些人類怎麼瞧妳的,他們根本不曾懂妳,妳是多有原則的人——被上帝拋棄了,卻還愛著上帝;喜歡裝作骨柴人的地上的光,還要讓世人以為妳能進到俗世的愛裡,讓人類以為妳也能是同族。」

  依亞彌洛想起自己還被稱作閆言山的事,如果被毛手毛腳的是司城波道那個沒底線的傢伙,早就開幹了,眼前的Lilith只是修女,被輕薄也會安撫欺負自己的人,完美體現上帝那種打巴掌的文化素養。

  想到這裡,自混沌而生的男性神有了脾氣:「妳不該將自己許給光的。知道嗎?Lilith。」難得語重心長,盯著她看,眼神炯炯:「即便祂再好,妳還是被上帝那傢伙隨便地丟在了名叫藍星的汙濁惡世。即便想守護自己的初心,也會因為高位神靈的不可觸及性而深深受傷。」

  ——求而不得是傷。錯過也是傷。

  (待續)

本系列文尚未集結成書,如出版單位有意出版可寄信至sonzailess@gmail.com洽談。 與魚生命、餘生、致鬱、治癒有關的單篇或數篇一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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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時分,半月形的沙丘刮起詭譎的風沙——那時,Candy拉住男人寬鬆純麻製米色罩衫的一角,心底暗自企盼他不要對她博愛。念頭剛起,那混進沙洲的小麥於飛揚的沙粒後匯聚成人:充滿生氣的墨綠色被本該無情的風兒梳順,顯眼的麥色鷹勾鼻,在彷彿藍星Aton神的照拂下,泛出似弦月將逝時那線狀珍稀的、時而銳利時而
*前言 Lilith系列內容為離經叛道基督教義,避免傷和氣,認真的教徒可以繞過。 ★ 想被劇透的來看前導   目前寫了兩個系列的作品於巴哈連載,一個是Candy篇,人類的視角的故事,另一個是超現實的Lilith篇,探討離經叛道基督教義的、和墮天使在人間掙扎的故事。   Candy篇走到這篇,劇
  約莫三個月前。   Sydney的話語滯於半空中——   「我喜歡斷乾淨。」   明明Candy前所未有地專注,視線卻對不到焦,她的前方是糊成一片的SNS的淺綠色視窗,正唱著反調,翻譯著——   『或許,也喜歡把我的生命斷乾淨吧。』   ◇◇◇   約莫三個月前。   Candy躺在被窩
配歌   惡劣的天氣:有雨的、氣溫驟降;稍微睡飽滑開手機的Candy,因黑色長方形內出現的SNS消息愣住──   朋友的動態發文,配上一張過去的照片、三個字的名字、只屬於他們的過去;她開始於腦海搜索那個名字,但記憶力已大不如前,自被人狠狠毀傷後,能恢復成現今模樣已是從鬼門關前撿到的命。等她能抓
  R女傳了C男說的話,內容約為──   世界再爛,你要相信自己能找到一位,認為你不堪的那面也很好的人。   她受難於C男說的、陌生人給予關懷的話語。感到救贖卻也苦悶,她睜目所及都是歧視與不諒解──Candy是個婊子、她玩弄人感情、她會約砲朋友、她性愛成癮、她很浪……   好像沒人真正在意C女
全文看完,請務必看後記紅色字樣。   坐在美術館內長椅上的Candy,聽著不遠處陌生人窸窸窣窣的點評出神;身前作品畫面邊界外的建築白漆,無垢得令人敬畏;她想:自己在挑高幾尺的水泥建物裡,也是身前被攝住剎那定格、展翅的鷺鷥其一,於巨幅銀鹽相紙的鏡像世界裡、所見的另一幅──不比《吶喊》誇飾的黑白人物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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