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ligia》Ch.4 Acedia 怠惰 13

黑色的CBR就如一道閃電，極速劃過連接牛津市與倫敦的M40高速公路。

對路爾斯來說，騎著CBR高速飛馳是他擺脫煩惱、抒發鬱悶的最佳方法。自從他無緣無故成為嫌疑犯，路爾斯的生活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起了變化，他突然獲得了一個新目標——調查索妮婭的病因和找尋讓她康復的方法。因此，路爾斯的身邊多出了一堆特別的人，包括雜誌編緝凱特琳，她是路爾斯的社交圈子中少數的年長女性，還有跟他同校的西奧，路爾斯在學校中一向也沒幾個朋友，而且還有亞佛烈德，路爾斯從不認識喬治的朋友，亞佛烈德可是路爾斯和這位所謂哥哥之間，唯一的共同朋友。正是他們的出現，使路爾斯在過去幾個月裡忙碌無比，也讓他在賽車場之外找到一些新的人生意義。

然而，這些突然為他的生活帶來色彩的人，卻又漸漸地從路爾斯的世界中消失。

最近，倫敦陷入了一連串致命心臟麻痺事件的陰霾之中。凱特琳一直在追查她那位五年前過世的男友亞倫的死亡真相，而亞倫的死因同樣是心臟麻痺，路爾斯可以理解，凱特琳為何會投入於追查當前案件，而忽略了索妮婭的事情。西奧也同樣地專注在西非的普莉西拉和她所說的星體異動之上，這就是西奧吧，也許對他來說，索妮婭已經成為了過去。甚至連自己常有被人監視自己的感覺也完全消失，這大概是因為路爾斯已經洞悉了JM的真實身分。

當然還有亞佛烈德，這個幾月裡，路爾斯曾經數度身陷險境，都是得亞佛烈德屢次出手相助，他才能安然度過危機。即使在嘉年華會的事件中，亞佛烈德未能在現場提供協助，但當路爾斯重傷入院時，他也主動前來探望，還知道病者一般胃口不佳，特地帶來了可口又營養豐富的蜂蜜牛奶。那種滋味，路爾斯還在不斷回味。這種種經歷，已經讓路爾斯從心底對亞佛烈德建立了深厚的信任。

遺憾的是，最近亞佛烈德的態度似乎變得有些冷淡，對於路爾斯發的訊息都不太回覆。最近一次聯絡也要追溯到幾天前，當時路爾斯因為想重溫蜂蜜牛奶溫暖的味道，卻怎樣也調不出來，他發訊息詢問亞佛烈德，也沒得到回應，結果路爾斯硬著頭皮打了電話，卻只換來對方一句意味不明的道謝。

當熱鬧的日子突如其來，又無聲無息地消失，路爾斯的內心深處，不禁湧起一抹寂寞。現在就只有索妮婭還在，她的病仍未好轉，依然寄住在牛津市安妮姨的家中，只要路爾斯願意，他可以隨時去探望她。

CBR結束了高速公路的疾馳，駛入倫敦繁華的街道上。路爾斯一時沒有目的地，隨意駕駛的同時，又無意識地回到了那家正門位於小巷內的咖啡店。他透過路邊的大玻璃窗戶看向店內，發現裡面沒有客人，打工的男生雷夫也閒著，甚至坐在客座上玩著手機。

給他找點事做吧，路爾斯心中浮現了這個想法。

「歡迎光臨。」雷夫聽見咖啡廳的大門打開便立即站起來，可是當他看見進來的路爾斯之後，他的笑容頓時僵硬：「原來是你嗎？路爾斯・拉莫斯……」

「是我。」路爾斯儘管感受到雷夫的冷淡，仍然熱情地說：「我剛好經過外面，看你閒著沒事做，專程來跟你聊天解悶。」

「我並不覺得無聊。」雷夫立即終止了路爾斯的話題：「你要喝甚麼？」

「跟平常一樣的冰巧克力，你不是知道嗎？」路爾斯仍堅持不懈：「我看見你閒著，你肯定很悶吧，難得有我在，我可以和你聊天，我們可以聊聊日常。」

「冰巧克力一杯。」雷夫只專注確認訂單，連半眼也沒看路爾斯。

「或者煩惱呢，我們可以互相吐吐苦水。」

「我沒有煩惱。」雷夫敵不過路爾斯，只得無奈地說：「再說，我的煩惱，你這種富家子根本不可能明白。」

「你有煩惱對吧，是甚麼？」路爾斯並沒有被打退，反而更加好奇。

雷夫根本不想回應，幸好這時門又打開了，進來的另一位客人成了他的救星。

雷夫立刻掛起笑容：「歡迎光臨。」然後便去迎接那位客人。

「嗨，雷夫，我剛剛下班，想起你說過在這兒打工，所以便——」

「喂！你不是？」路爾斯認出了剛進來的客人，驚訝得大呼：「你不是在戴維斯的講座上出現的那個警察嗎？叫甚麼來著，對了，尼爾對吧？」

「他叫麥斯。」雷夫親切地笑著：「原來你們是認識的，那就好，你們慢慢聊，我得去廚房忙一下。」

「等等，雷夫——」

但麥斯的話還沒說完，雷夫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通往廚房的走廊盡頭。

「原來你叫麥斯嗎？」路爾斯開始調侃：「雷夫肯定是討厭你吧，他平常都會跟我聊很久的，不會這樣一下子逃掉。」

「這不是路爾斯・拉莫斯嗎？」麥斯尷尬地笑了笑：「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你。」

「我說啊，說謊真的不是好事，我最討厭那些老是撒謊的人了。」

這句話路爾斯平常聽得多，現在終於有機會從由從他口中說出來。

「抱歉，上次我有秘密任務在身。」麥斯真誠地道歉：「而且隊長也有特別交帶我要小心，為了安全起見，我才不得已用假名騙了你，非常對不起。」

麥斯提到的隊長，正是最近音訊杳然的亞佛烈德。

「對呢，你是安傑爾先生的同事。」這正好說到路爾斯的痛處：「怎樣，戴維斯的案件有甚麼進展嗎？」

「沒有啦，我們現在都不能查戴維斯案了。」麥斯說到這裡，才醒覺到這不是恰當的回答：「唉呀，糟了，工作的事我不能隨便說。」

「不要緊，我不是要問你們的工作內容。」路爾斯聽見，立即又好奇起來，還做了讓麥斯坐下的手勢：「我只是想關心安傑爾先生，他好像有點不對勁。」

「關於隊長，」麥斯嘆了口氣，才拉開椅子坐到路爾斯身旁：「我也覺得他最近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的案件——但請你不要問我啊，我是不能透露案情的。」

路爾斯也不打算問，他看麥斯強調了這麼多次，就知道他遲早會忍不住自己說出來。

「會不會是因為你們不能繼續調查戴維斯案？安傑爾先生之前答應過一定會查出真相，要是有甚麼原因使他不能履行承諾，他一定會煩惱吧。」

「也有可能。」麥斯卻搖搖頭：「不過我猜，還有更大的原因。」

就在路爾追問之前，玻璃杯落在桌面上的聲音打斷了他。

「冰巧克力。」雷夫把帶奶油花的冰巧克力放到路爾斯面前，又把另一杯奶白色的熱飲放到桌上：「還有，這是麥斯的小白咖啡。」

「謝謝，你竟然記得我喜歡小白咖啡呢。」麥斯喜出望外的樣子非常明顯。

「因為我們是朋友，」雷夫微笑著說：「朋友的喜好，當然要記得了。」

「那你為甚麼不記得我喜歡冰巧克力？」路爾斯立即撅起嘴。

「你們剛才在談論案件對吧？」雷夫沒有理會路爾斯，而是轉向麥斯說：「提到最近熱門的案件，首相勞拉・尚德的案子肯定要列入其中吧。」

「你是怎麼知道的？」

聽雷夫提到關鍵字，麥斯大吃一驚，這種反應簡直就是在直說他們調查的正是首相的案件。

「甚麼？安傑爾先生居然在調查首相的案件？」路爾斯的眼睛瞪得渾圓，聲音裡充滿了驚訝：「難道那起心臟麻痺事件也與亞倫有關？看來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他。」

「亞倫？」麥斯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

「那是安傑爾先生的弟弟——」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雷夫卻打斷了路爾斯：「首相的身亡可是一件大事，難道不應該成立專案小組，分配更多的人力和資源來進行調查嗎？怎麼會指派你們這個只有幾個組員的小組負責呢？」

「果然，連你也這樣認為，那肯定有其道理。」麥斯的眉頭深鎖著：「KK——我們小組的一位女同事，曾表示這個案子並不簡單，可能涉及一些陰謀或是陷阱。我們——不，應該說是隊長，可能已經被某人鎖定了。隊長應該也自覺到這點，這就是為何他變得如此獨斷，不再和我們分享情報，也不允許我們協助調查。」

「那安傑爾先生豈不是獨自面對危機？」路爾斯急不及待說：「是誰要設計陷害安傑爾先生？」

亞佛烈德之前曾經多次出手幫助路爾斯，要是現在他面臨甚麼危機的話，路爾斯也很希望自己能幫上他的忙。

「關於這一點……」麥斯垂下頭：「抱歉，這是機密，我不能說。」

「告訴我吧，」路爾斯央求著：「我很擔心安傑爾先生，我希望能幫忙他。」

「但我真的不能說……」

「你就不要強人所難了。」雷夫說：「你這樣會讓人很困擾的，就像你們之前在店裡大聲說話，還談到命案，連勞議員的壞話也大聲談論，這樣很討厭，你知道嗎？」

「說得對！」雷夫的話讓路爾斯醒覺到事情的重點：「這個理查德・勞和馬修・戴維斯有關，如果安傑爾先生繼續調查，就會把勞的黑幕揭穿料，所以他才要及早下手對付安傑爾先。」

「你這樣說可不行。調動警方人手這種事可不是誰人也能做到，但勞議員的話還真的有可能，你這樣推測的話會讓其他人真的相信，勞議員在背後動了甚麼手腳。」雷夫簡直在為路爾斯的推測作出補充。

「唉，這怎麼行，都給你們猜出來了。」麥斯無奈，只能以手扶著前額。

「反正我都知道了，那就讓我幫忙吧。」路爾斯說：「有甚麼事可以幫安傑爾先生，你就跟我說好了。」

「我怎麼知道？要是我知道的話，也不會這麼煩惱了。」

「我懂了。」路爾斯興奮地握住麥斯的手，他的眼中閃爍著決定的光芒：「既然你和安傑爾先生一起工作，那就讓你來保護他吧。如果出現任何風吹草動，你必須立刻通知我，我可以動用我的人脈來協助。」

沒等麥斯回應，路爾斯已經站起來，還拍拍麥斯的肩：「那就拜託你了。我現在就去找幫忙。」

丟下這句話的路爾斯飛奔著離開了咖啡室。

「他經常也是這樣嗎？」麥斯看著路爾斯未喝完的冰巧克力：「他沒有買單呢。」

「別擔心，」雷夫露出溫柔的微笑：「他的飲品錢，我總有方法要回來。我先失陪一下。」

雷夫隨即轉身離開，因為他得趕在路爾斯抵達目地前，撥通一則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