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之歌〉-1

（圖／生成：AI nijijourney）

Chapter 5 ： 人魚之歌

01

「聽好了，孩子：曾經的海洋失去祥和，小心那些發狂的動物，牠們會將我們拖入海底。

那一晚，死人魚用歌聲詛咒大海，生命的溫度被寒冷的霧氣抹滅，海上的靈魂接連前往地獄。

深海之主從此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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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國，唯一敢和聖主頂嘴，當面說「不要！」的部下，只有熾天使之一的伊庚。他的存在象徵自由、音樂，翅膀是六行五線譜，各方面都和其他熾天使不同，包含身高。

「哇，今天的伊庚也好小一隻。」

天國的光之神殿，熾天使水晶看見伊庚，忍不住摸他的頭。伊庚「啊啊啊！」大叫三聲，拍掉水晶的手，生氣癟嘴。

「進度如何？」水晶睜開透明的眼睛，笑著問。

「殺掉了。」伊庚抱怨：「這個惡魔又不強，為什麼要我去？」

「人手不足。」

別說伊庚，水晶自己也覺得原因很荒謬，畢竟大部分的天使都能復活，天國最不缺的就是人力。

「你這次處理的惡魔，不久前還是魔女的寵物。」水晶解釋：「不知為何，最近和魔女簽約的惡魔，一個個跑到人間作亂。這種惡魔向來棘手，不是每個天使都能對付。」

確實，最近貞節和朱櫻很常出外勤，相較之下，伊庚的工作量偏少，畢竟他是天國的王牌、最強的熾天使，實力僅次於聖主和大神。伊庚之所以自由，很大的原因在於實力。

「我記得，和魔女簽約的惡魔無法自由行動，除非解除契約。」伊庚困惑，「最近流行野放嗎？養惡魔耗時又費力，魔女為什麼要解除？她們在想什麼？」

水晶聳肩，「我還在蒐集情報。魔女的據點所羅門城位於地獄深處，附近還有魔女的結界，想調查沒那麼容易。」

伊庚沒想太多，反正動腦是水晶的工作。既然工作完成，水晶又沒有交待新任務，現在就是伊庚的自由時間，下班！

「你又要去人間嗎？」眼看伊庚準備離開，水晶好奇問。

「嗯，去找朋友！」

想起那對漂亮的藍色眼睛，伊庚的心情就很好，笑得超級燦爛。雖然天使本身就會發光，但伊庚的光跟平常不一樣，好像是粉紅色的。

「我昨天寫了新歌。」

伊庚搔了搔頭，臉紅表示：

「等不及要給深海唱了！嘿嘿！」

-

那個時候，天秤還是倒向他們這邊。

朱櫻還是金髮，十條還沒去森林，地獄沒有魔王。除了偶爾來犯的「取子龍」，平時的天國風平浪靜，加上人類對聖主的信仰，黑暗無法與光明匹敵，天使三天兩頭活捉惡魔，帶回天國處刑。

伊庚很強，但他討厭殺生。比起處刑，他更喜歡帶自製的魯特琴去人間表演，以吟遊詩人的身分交朋友。老人、小孩、端酒的婦女、休息的農夫、路過的騎士……人們會因為伊庚的音樂，不分貧富貴賤聚在一起，大家唱歌跳舞，氣氛歡快。

「她們有白色的髮，綠色的眼。」

「求知若渴的野獸，萬物被她們狩獵。」

不過，伊庚這陣子沒去城市，而是留在靠海的小漁村，那裡只有六戶人家。伊庚獨自坐在岸邊的礁石，似乎在等待什麼人，邊彈邊唱：

「於是水瓶告誡：『那裡很危險！』」

「不擇手段，就是所羅門的世界。」

這是天國的歌曲，類似民謠。伊庚唱著唱著，有東西朝他游來，海面濺起小小的水花，一名藍色長髮，眼睛比海水清澈的人魚，小心翼翼地探頭，似乎在確認歌聲的主人是不是伊庚。

「深海！」

伊庚揮手，名為深海的藍色人魚也浮上水面，叫他的名字：

「伊庚。」

那個時候，深海不是地獄的怠惰大公，他只是一個弱小的惡魔。打從初次見面，伊庚就看穿他的身分，但弱小的深海對天使、人類不構成威脅，伊庚非但沒殺他，還和深海變成一種……不只是朋友的關係。

「伊庚，你剛剛在唱什麼？」

深海跳出水面，和伊庚坐在同一塊礁石，問他：「我沒聽清楚，好像不是這裡的語言？」

「我隨便唱的，不用在意！」

相反，深海不知道伊庚的身分，以為他只是普通人類，伊庚也不打算說，因為深海的膽子很小，熾天使的身分會把他嚇跑。

「那個，深海……」

兩人靠得很近，深海頭髮上的水珠都滴到伊庚腿上。他紅著臉，視線偷偷往下，發現深海今天是男生的身體，伊庚才鬆一口氣。

「怎麼了？」深海歪頭，水藍色的眼睛眨了兩下。

「沒事！真的沒事！」伊庚轉移話題：「我的新歌寫好了，深海要聽嗎？」

深海笑著點頭。伊庚拿起他的琴，演奏著柔美的旋律，開口歌唱：

「當你被大海擁抱，我在雲上寫歌。」

只聽一遍，深海就記住旋律。藍色的人魚開口，用和伊庚截然不同的清澈嗓音，跟著唱：

「當你被大海擁抱，我在雲上寫歌。」

歌聲一出，伊庚發現海裡的小魚，正朝他們所在的礁石游來。伊庚唱一句，深海重複一句，兩人一來一回，直到深海全部記住，伊庚專注演奏，深海負責歌唱：

「當你被大海擁抱，我在雲上寫歌。」

「陽光照耀羽翼，音符從天空落下。」

深海的歌聲很美，彷彿能與大海共鳴，海浪呼應伊庚的節奏，黃色與橘色的小魚游在腳邊。伊庚彈奏，深海閉上眼睛，人魚的音域沒有邊界，他盡情歌唱：

「當我被花朵環繞，你在海中歌唱。」

「月光舞動水波，旋律來自你的夢。」

水花飛濺，魚群悠游，海邊吹起溫柔的風，遠方的鯨魚也聽見深海的歌聲，一隻隻躍出水面，隨伊庚的音符起舞。

「當橘色的五線譜出現，當金色的音符化為琴弦。」

「你撩起白色的裙襬，我在海邊等你。」

伊庚的歌詞，彷彿透過深海的歌聲，每個詞語都在大海找到歸宿，隨著旋律安頓下來。當最後一個小節結束，深海睜開眼睛，與伊庚相視一笑，兩人的表情都很幸福，很開心，很愉快。

「伊庚。」

「嗯？」

「這些歌詞，伊庚是怎麼想到的？」

深海好奇問。伊庚陷入思考，回想自己的創作過程，如實回答：

「光是想到你，想像深海唱這首歌的樣子，歌詞就自己跑出來了，我沒有刻意去想。」

「……！」

這次臉紅的人不是伊庚，而是深海。趁伊庚轉過來前，深海突然「撲通！」一聲跳回水裡，濺起超大的水花，把伊庚嚇一大跳。

「深海！你怎麼了？」伊庚著急問。

「……沒事。」

五秒過去，深海探出水面，發現因為剛才的水花，伊庚的衣服都被自己弄濕，深海連忙道歉。

「伊庚，對不起……！」

伊庚全身濕透，金色的頭髮都黏在臉上。深海手忙腳亂，不知道怎麼把人弄乾，只能默默抓住伊庚的衣角，幫他擰衣服，表情很愧疚。

「沒關Si，太陽曬一曬就好，別放在心上。」

要是其他人，比如同為熾天使的夥伴，伊庚一定會把弄溼自己的人打爆，但今天犯人是深海，伊庚不只沒生氣，還會摸摸深海的頭，行為舉止異常溫柔，他自己都很驚訝。

「對了，深海要試試看嗎？」

說到歌詞，以往都是伊庚寫、深海唱，不知道角色顛倒過來，深海會寫出什麼樣的歌詞，伊庚很好奇。

「感覺很難。」深海很沒自信。

「不會啦，你一定沒問題。」伊庚鼓勵深海：「你住在海裡，一定能寫出和我不一樣的內容。」

深海看著伊庚，想像他彈琴、將那些字句唱出來的畫面，似乎能理解伊庚剛才的話，原來為一個人創作，這種想和對方分享的心情，能讓人這麼幸福。

「嗯，我試試看。」

歌詞寫好，伊庚會說什麼？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深海忍不住笑了，覺得好期待。

「糟糕，我該走了。」

突然，伊庚腦中傳來水晶的呼喚，語氣似乎很著急。雖然想待久一點，但天國是他的家，既然家人呼喚，伊庚就必須回去。

「下次再一起唱歌吧，深海！」

「嗯。」

兩人互相道別。深海看著伊庚的背影，還是很在意濕答答的衣服，開口叫他：「伊庚。」

「……？」

「最近，村裡有很多人生病。」深海叮嚀：「凡妮莎修女有多的衣服，伊庚去換一件吧，我怕你感冒。」

強大如伊庚，他當然不會生病，但為了不讓深海擔心，他還是會去一趟教堂，順便和修女打招呼。

「好Re！」

伊庚揮手，深海目送他離開，確認伊庚朝教堂的方向走，人魚才潛入水中，回到屬於惡魔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