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宇勳幾乎是立刻就決定過去看看,他把車停在路邊,脫了安全帽,往林輕棠走去。
林輕棠沒有戴眼鏡,在高宇勳停車時還沒有注意這個人,直到看見人直直往自己這裡走來,才認出了是他。
「你怎麼在這裡?」林輕棠偏著頭疑問。
「我加班趕案子,你呢?你怎麼了。」看著滿地空啤酒罐,高宇勳眉頭不禁打起了結來。
「我……」林輕棠想了一下,他是為什麼?
他問余悠辰,一點時間是多久,如果是三年五年,希望他們感情牢固一點,他也同意當然可以,余悠辰卻看著他不說話,像是在等他放棄這個問題的答案。
余悠辰為什麼不乾脆騙自己呢?
兩個人僵持沉默一陣子後,林輕棠說:「讓我再想想吧。」就獨自走了。他不想回家,不知不覺就買了啤酒回到自己工作的店門口,那時店已經關門了,索性在台階上坐下,慢慢的喝起來。
「我可能是失望吧,太失望了。」林輕棠說,在余悠辰沒看見的地方,他一臉傷心。
高宇勳想了一下,自己起頭問了是不是該負責?所以他乾脆在林輕棠身旁的台階也坐下。
「晚上一個人在外面有點危險。」高宇勳不會安慰人,只好說。
「你加班到現在很累了吧,不用管我沒關係。」林輕棠內心不想一個人,卻說著反話,他們不熟他不想拖累別人。
「我陪你聊聊,然後你就回家去吧。」
「聊什麼?」林輕棠又好奇的看著他,他能和自己有什麼話聊。
「嗯……為什麼我每次經過你們店門口,你都能一眼認出我來?」高宇勳想了一下,乾脆就把心中的疑問提出來了。
「因為你很閃亮阿,像顆電燈泡一樣走過去,我要怎麼沒看到。」林輕棠輕輕笑了,物理意義上的閃亮。
「怦怦!」聽到這話的一瞬間,高宇勳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了,想都沒想過他在林輕棠眼裡是閃亮的。
「什麼形容,誰會像電燈泡一樣。」高宇勳有些不好意思的輕聲反駁了。
他從小到大也不乏別人稱讚,大多是聰明、能幹那類的,他從求學到工作確實也沒遇過太大挫折,這種讚美他還擔的起,但那和閃亮不沾邊,要說閃亮的話,林輕棠更符合自己對於閃亮的定義。
林輕棠的頭髮是淺色亮麗的、穿著大膽奔放但在他身上剛剛好的好看,神情總是自信飛揚,和誰都能談笑風聲,他幾次經過他們店門口,都看見他和別人相談甚歡。
「你呀!真的!」林輕棠的臉往高宇勳那湊近了一點,他有一點醉,覺得高宇勳面容有些模糊看不真切,他忍不住就伸手想把高宇勳的臉固定住。
高宇勳沒遇過這種場面,林輕棠靠近的當下臉就紅了,自己呼吸好像都要停止了,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出於一個危機的預感,他當機立斷的抓住了林輕棠的手腕,在碰到自己之前。
眼前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林輕棠被阻檔了以後也沒在意,自己就收回了手,然後想到哪問到哪說道:「你說,是不是就算這世界上只剩我們兩個人,你都不會喜歡我?」
雖然平時他就挺隨興的,但也不至於張口就問這種問題,但微微有些醉意的林輕棠,說話行動開始沒了邊際,平常穿著的理性外衣,彷彿被他扔到一邊去了。
「我沒想過欸……」高宇勳回答的很誠實。
「嗯……只是因為沒想過阿,那如果想了呢?」林輕棠不放棄的又追問。
「可是如果世界毀滅只剩兩個人,還是我們兩個,那人類就等於滅絕了欸。」高宇勳想到這,突然就從剛剛的曖昧氛圍中跳脫出來。
林輕棠有點惱怒的看著高宇勳,呆子,比鉛筆還直的呆子!誰管人類滅不滅絕。
看林輕棠似乎生氣了,高宇勳才又認真的想了想這個問題,他首先提出了疑問:「可是會問這種問題,不都是因為對對方有意思?你喜歡我?」
「誰喜歡你,我是在討論你為什麼不會喜歡我好嗎!」林輕棠任性了起來。
「所以你希望我喜歡你?」高宇勳換了個嚴謹的問法。
林輕棠立刻點了點頭,開心道:「就是這樣。」
什麼意思,有差嗎?高宇勳瞬間糊塗了,但卻忍不住覺得眼前又醉又任性的傢伙,有點可愛。
「為什麼?」換高宇勳追問了。
「因為……你是無聊的平淡幸福阿。」誰不想被平淡幸福喜歡呢。
雖然這句話有點莫名其妙,但高宇勳又控制不住自己心跳加速了,這聽在他耳裡,就像是告白阿。
「你還是趕快回家吧,你要怎麼回去?我幫你叫計程車嗎?」高宇勳揮了揮那個荒誕的念頭,只當他是醉糊塗了,好脾氣的問道。
「我不回去。」沒想到林輕棠這麼說。
「為什麼不回去?」高宇勳進退兩難,拿眼前情況沒辦法。
「傷心的時候,不想一個人,我坐在這,至少還有來來往往的路人,我感覺自己不是一個人。」林輕棠像是醉了,但說話又說的很認真。
「你難道要在這裡坐到天亮?」高宇勳微微提高了音量,什麼歪理。
高宇勳以為他會硬氣的說是,然後自己乾脆就丟下這個醉鬼不管好了,但沒想到林輕棠沒說話,只是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
「你別這樣看我。」
「你走吧……明天上班的時候記得看一眼我有沒有冷死路邊。」林輕棠彷彿看穿了他的心軟,說的有些故意。
「還是你今天先來我家窩一天?」
「真的嗎?」林輕棠沒想到真這麼容易對方就鬆口。
「畢竟我明天不上班,無法上班的時候順便來確定一下你有沒有冷死路邊。」高宇勳沒好氣道。
「那走吧。」林輕棠笑了,眼睛亮晶晶彷彿裝了星星,他才不在意高宇勳的諷刺。
「先收拾一下吧。」高宇勳很認命的拿起一旁塑膠袋,把空罐一一撿起來,然後拉著林輕棠走到車子旁邊,幫他扣好了安全帽,讓他上來小心一點。
回程的一路上,凌晨的風在耳邊呼嘯而過,他都不覺得冷。他很久很久沒有載人了、也沒有帶誰回過自己的租屋處,內心感覺不是麻煩,反而是升起一股期待,好像撿了一隻野貓回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