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6-03|閱讀時間 ‧ 約 23 分鐘

【故事】那兩個人

 

那兩個人在散場的劇院前擁抱了好久。我猜想他們可能早就忘記剛剛那齣歌舞劇的內容。人都走光了,僅僅剩下兩位拿著拖把的婦女,她們穿著印有劇院名稱「弗蕾雅」的背心正準備做關門前的清掃。一臺又一臺的計程車送走了不久前的觀眾,演員們和樂手們則在謝幕後就搭著兩輛廂型車前往幾個街區外的餐廳享用晚餐。

 

他們賣力的演出,也是時候滿足飢腸轆轆的疲憊身軀。這是他們應得的,他們讓掌聲響徹弗蕾亞劇院。不過我為他們感到有一點失望,雖然我不否認他們的演出十分優秀,不過他們依然不足以改變那兩個人的命運。

 

我不敢說自己閱歷廣闊,但在公共場合擁抱許久的人,多半準備迎來沉重的悲傷。至少,就我的經驗而言是這樣。我看了眼手錶,已經十一點半,歌舞劇結束已經是一個小時前的事情了。弗蕾雅整棟建築沒了光芒,沉陷進整個寂寥的黑夜裡。我坐在弗蕾雅劇院對面二十四小時的小餐館,我要了一份雞蛋火腿餐和一杯熱咖啡。服務生在我點餐後五分鐘就將餐點送到我位於大片落地窗旁的座位。

 

那兩個人還在弗蕾雅門口,深沉的黑夜裡,昏黃的街燈繪出他們的輪廓。我的餐盤空了很久,手中的咖啡重覆續了好幾杯。「或許,他們在期待突如其來的『一對』死亡。」我想。

 

我們都渴望留住美好的存在,但時間卻無情地將我們向前拉扯。一齣又一齣的戲劇在每個夜晚謝幕,但我們依然能期待下一場開幕。從皮夾拿出幾張紙鈔和銅板向櫃檯人員買票,於明天搭乘地下鐵,走出車站四號出口,右轉三個街區,弗蕾雅外牆上的大招牌又會再度閃爍。但對我眼前的那兩個人而言,他們可能無法給出確切的承諾,再一起於下一個夜晚走進弗蕾雅劇院。

 

就在我從公事包拿出筆記本和鋼筆,準備為雜誌社寫下關於今天歌舞劇的評論時。那兩個人朝餐館走來。我從落地窗看去,他們的眼睛明顯地紅腫,一定哭了很久。男人的右手正拖著一只小型的紅色行李箱,女人則牽起男人的左手,以平穩的步伐穿越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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