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三）【諸王記卷一】

　　瑞伊依著加力布爾的吩咐，走向布魯斯街二號。

　　這裡顯然比瑞伊住的區域還來的繁華，經過的人們穿著更為體面，舉手投足間洋溢著自信與喜悅，與那些碼頭工人截然不同。

　　瑞伊手上拿著那本『魔力的起源』，而墨綠色書風的內頁，則夾著加力布爾的介紹信。

　　布魯斯街二號是一個樂器店，同時也是一個音樂教室，瑞伊到的時候，店員正把『開幕』的字體翻到正面，見瑞伊的到來，滿面春風的歡迎她的入內。

　　「客人，您是想報名上課還是購買樂器呢？」

　　購買樂器……瑞伊環顧店內，精美的裝修牆上擺著各種形式不一的古早吉他，多數擁有這個世界流行的機械風格，室內則簡單擺了兩架鋼琴：靠牆擺放的直立鋼琴與掌握較大面積的黑色大鋼琴。

　　見到瑞伊的視線，店員忙不迭地開口：「這邊只展示了基礎款，地下室還有更多類型。客人是使用哪種樂器呢？」

　　「不，我不是來買樂器的。」瑞伊淺笑：「我是來面試的。」

　　瑞伊被請到一對一的小教室，教室門是霧面玻璃，保有了課堂隱私。

　　教室內擺著一輛直立鋼琴，是木色的。

　　瑞伊好奇地站了起來，走了過去。不曉得能不能試彈……雖然她並沒有購買的本錢，但還是很想試試看。

　　就在她猶疑的時候，門被打開了。

　　進來的人是一個矮小的中年男士，梳著整齊的油頭、八字鬍，菁英的西裝燕尾服、打理得光滑亮面的皮鞋。

　　是個侏儒。

　　瑞伊努力的讓自己的的表情不會讓對方感覺到被冒犯——她並沒有歧異。

　　但對方還是有所覺得開口：「妳那是什麼表情？」他將門闔上，爬到了椅子上面，他必須要站在椅子上才有辦法超過桌子。

　　好吧，表情管理失敗。瑞伊微撇下嘴角。她從以前就不是很擅長管理表情，被老師罵時被說是委屈臉——儘管她並沒有那樣想——而上高中以前，她更不知道何謂自然地笑。

　　她總是很羨慕苳蘋能自然得嶄露笑顏。

　　「鮑勃理查。」他把黑色板夾放在桌面，才伸出右手，報上自己的名字。

　　瑞伊走了過去，握上那個粗肥卻比她還小的手。「瑞伊瓊森。」她也跟著介紹自己。

　　「來面試的人很多，但堅持得下去的沒幾個，坐。」他翻開黑色板夾，在上面寫下了瑞伊的名字。「瑞伊……瓊森，介紹信有帶來嗎？」

　　「有的。」她此時還穿著老爹葡萄園的制服，總有種背叛他們的錯覺。

　　這是副業。她這樣說服自己，恭敬的遞上加力布爾的介紹信。

　　介紹信上沾著紅色的火戳，鮑勃拆了開來開始閱讀，越讀越嚴肅。

　　瑞伊有些緊張，她並不知道加力布爾寫了什麼，如果她在信上揭露她是溫德的追隨者，恐怕會引來大波的追殺。

　　鮑勃很快地看完信，整齊的摺了起來放回原位。

　　「那麼，演奏一曲吧。」他平靜地說著，示意一旁的鋼琴。

　　「咦？」瑞伊茫然地開口。

　　「信上說妳是司琴者，難道不是？」他反問。

　　那封信沒有提到加力布爾的身分嗎？司琴者又是什麼？瑞伊總有十萬個為什麼，但眼前情況容不得她質疑，她急忙應道：「是、我是。」

　　即使她根本不知道司琴者是什麼，卻還是硬著頭皮坐到了鋼琴前。好在，鋼琴是她熟悉的鋼琴。

　　瑞伊自八歲就開始習琴，她的手撫上鋼琴，一曲自然流出。悠揚的鋼琴音迴盪在室內，這首她熟悉的歌瑞伊彈了不下百次，自她小的時候她母親就帶著她手把手的彈著，她閉起眼都能彈奏這首曲目。她和鋼琴融為一體，溫柔而帶著希望的旋律自鋼琴內流出，在瑞伊沒發現的時候，溫德的魔力也跟著流淌。

　　鮑勃也跟著閉上了眼睛，儘管他沒聽過這首歌，也不妨礙他欣賞樂曲的獨特。

　　一曲畢，報勃下了評語：「妳的音樂很乾淨，但如果要驅國王陛下的心魔的話，這樣的程度是不夠的。」

　　「驅、驅魔？」瑞伊驚疑不定的問道。

　　「妳不知道嗎？信上說要介紹妳進司琴隊。」接著他不滿的皺起眉頭：「不然妳還想去哪個隊伍？我們可是梅花區最強大的司琴隊了。」

　　「不，我、我要加入。」加力布爾引薦的樂隊，想必是接觸溫德最快的方法。而且她並沒有聽錯，方才他確實說了國王。

　　「很好，幫我在這裡簽上妳的名字。」報勃快速地在紙上書寫，倒轉黑色板夾，上面寫著聘用薪資。「一個月薪水是四十喬頓幣，因為信上說妳沒有大學畢業，所以我給的價格很公道了。」

　　「四、四十喬頓幣？」瑞伊驚呼出聲。

　　「怎麼，嫌太少？」鮑勃挑了挑眉。

　　「不是。」瑞伊連忙擺手。恰恰相反，是太多了。她這侍者一週才二喬頓幣，四十喬頓幣相當於一週約有十喬頓幣的工資，是她現有工作的五倍！

　　她算是明白城區內的蒸汽巴士是給誰乘坐的了。

　　「沒意見就趕快簽名，我還要趕去上課。」

　　瑞伊沒再拒絕，在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妳的住處有銅管通訊器嗎？」鮑勃把板夾收起，問道。

　　瑞伊覺得自己像個土包子，對於這個世界全然陌生。「我……我才剛入職，不是很清楚。」

　　鮑勃點點頭，撕了一小張紙在上面留下自己的電話，「回去之後打給我，若有急事就用這個聯繫。」

　　「好的。」瑞伊慎而恭之地接過那張紙。

　　「我們每週日會在內麗廣場進行表演，妳有自己的樂器嗎？」

　　「沒有。」瑞伊搖了搖頭。隨即一個疑惑浮上腦海，為什麼加力布爾會知道她會鋼琴？是諸王記造成的影響嗎？

　　鮑勃並不意外，「那就先用我們的鋼琴，一個月費用為五喬頓幣，我會直接從薪水扣。」

　　瑞伊的心在淌血，這個世界實在太現實了，但她不可能買一輛鋼琴，那也沒地方放。「好的。」她答應。

　　「這週日王會前來，我們必須加緊練習。今天就算了，但妳明天需要來排練。」

　　「另外，妳的正職工作工作時間是幾點？」

　　「下午四點到凌晨四點。」瑞伊乖巧地回覆。

　　「好，沒有衝突。我們排練時間是每週十二點半到三點半，週一休息。」他習慣性的蹙起眉頭。

　　三點半……還有半小時能趕回老爹葡萄園。

　　看來她得每天準時上床睡覺了，不然會很傷身。

　　「好的。」瑞伊欣然應允。她甚至有種想辭掉老爹葡萄園工作的衝動，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且那裡包吃包住，她不是很捨得。

　　「或者，妳可以跟他商議一下工作時間。」他晃了晃手上的紙。

　　在晃動的間隙之間，她看見推薦人的名字：烏利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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