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神 第二章

「......。」夜酆抱著枕頭躺在床上，盯著潔白的天花板發呆，

「......我的家人，也是被我親手殺死的。」

       青楓的話，迴盪在耳邊，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的夜酆，第一次遇見和自己處境相同的人，他在青楓身上找到一絲歸屬感，或許，這就是為什麼青楓會把他當家人看，同是天涯淪落人，不免會和對方產生親近感，而他和青楓相處了十年，多少，在心裡的某個角落，也認為青楓是他的家人——第一次，他覺得，他不是孤身一人。

「沒想到，有個處境相同的朋友，會如此有趣。」夜酆喃喃自語，翻身下床，拿起被隨手擱置在桌上的「報酬」，

「嘶鏘——」鋒利的刀刃出鞘，反射出銀白色的冷光。

「一般想到的報酬，應該都是錢吧？沒想到，青楓居然會給這個。」看著拔出的刀身，夜酆感到些許不可思議。

「嗯~還不賴，是把好刀。是說，為什麼青楓知道我喜歡這個？」骨節分明的手指滑過刀側，夜酆偏著頭，他不明白，明明自己一次也沒有把自己的喜好透漏給他人知道，相處十年青楓居然知道自己的嗜好，夜酆疑惑的盯著牆壁，雙眉微微蹙起，嘴角浮現了不明所以的冷笑。

「有意思。」夜酆用手抵住下巴，認真思考著，到底是哪裡露出了破綻，讓青楓察覺自己的喜好。

「嗡——嗡——」震動聲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亮起，是青楓打來的。

「嗶—！喂？」夜酆接起電話，用肩膀夾住，雙手將刀收起，放進床底的木箱裡。

『喂，夜酆嗎？』

「是的，我是，怎麼了嗎？」

『任務上門了。』

「......我知道了，馬上到。」夜酆掛上電話，順手抓起外套披上，拿起桌上的另一把刀，衝出家門。

「呼啊~~好閒。」另一頭，掛上電話的青楓打了個哈欠，一旁的組織成員，驚恐的看著他們的首領，明明剛收到緊急任務，青楓卻好像置身事外，甚至還覺得無聊，這讓在場所有人滿臉黑線。

「碰—！」大門敞開。

「長官。」夜酆衝進大廳。

「噢，嗨！接著。」青楓隨手往夜酆的方向丟了一份文件。

「！」夜酆急忙停下，伸手接下從空中落下的一份任務簡章。

「呼啊~~好想睡覺......。」青楓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一臉睡眼惺忪的樣子。

「我去去就回，長官。」簡單翻了翻簡章，夜酆迅速做出回應。

「「？？？」」

       其餘成員頂著滿頭問號，看著他們的首領和另一個不認識的團員一來一往、毫無緊張感的對話，不禁懷疑自己是否眼花了。

「欸，他就是『那個』嗎？」有個成員小聲的和隔壁的另一個人說。

「哪個？」另一個人不解。

「就是之前被首領帶回來的那個啊！聽說他自己解決掉了七個大人！」

「！就是他嗎？組織裡傳說中的......呃！」一陣寒意襲上，有道冰冷的視線射向竊竊私語的兩人。

「有事？」夜酆冷聲質問。

「沒、沒有！什麼事都沒有！是您聽錯了！」慌張的兩人急忙辯解，連自己無意中用了敬稱也沒發現。

「噢！是嗎？」夜酆再度斜眼瞄向他們，眼底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似乎只要兩人再多講一個字，就會受到「處刑」。

「！」被這麼一看，兩人瑟瑟發抖，冷汗直冒，不敢再出聲。

「嗯？你還沒走啊？」青楓懶懶的趴在桌上，充滿睡意的雙眼無神的盯著佇立在門口的夜酆。

「我馬上出發，長官。」簡單行了個禮後，夜酆轉身走出門外。

「「......。」」大廳瞬間安靜，只有青楓不時打哈欠發出的聲音。

「那個......首領，能問個問題嗎？」其中一個成員勇敢提出在場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嗯？什麼？呼啊啊~~我快睡著了......，要問趕快問。」青楓坐起身，改用手撐著臉，半閉的眼渙散的注視著提出問題的青年，頭時不時無力地下垂，又即時抬了起來。

「首領，您和那位......『團員』是什麼關係？」

「蛤？算是......朋友吧？」青楓想了一下，沒有給出最正確的答案，他認為那是他和夜酆的隱私，其他人沒有必要知道。

「那，組織裡有個傳聞，說首領您帶回來的那個人，是代號『弒神』的一級殺手，這是真的嗎？」青年怯生生的發問。

「？你說夜酆嗎？是沒錯。」青楓果斷回應。

「「！！？」」所有人沉默。

       雖說瓊月是個神秘的組織，不僅全員皆是非人物種，來歷不明又強得離譜的人很多，一級殺手比比皆是，但唯獨夜酆是整個組織最神秘的人物，幾乎所有成員都知曉他的存在，卻不清楚他的名字及來歷，甚至連面也沒見過，這麼懸疑的設定，使夜酆在組織裡被譽為傳說級人物，不少人還擅自造出一些不實的故事，欺騙那些剛進組織的新人。

「他是......！嗨！還真慢啊！我都快睡著了說。」停頓了一會，青楓才剛開口想多說些什麼，門被打開的聲音卻打斷了他。

「「！！！」」

       大門再次開啟，不到十分鐘前才出門的夜酆，已經執行完任務返回總部。

「長官，我完成了。」夜酆恭敬的鞠躬敬禮。

「......。」青楓打量著夜酆，眼神逐漸變得鋒利，眉頭挑起，顯露出一絲驚訝與斥責。

「......。」注意到青楓的異常反應，夜酆沉默，悄悄移開了視線。

「你們先出去一下。我先說，待會裡面發生什麼事，傳出什麼聲音，你們都不能進來，否則......下場會如何，我不知道。」青楓警告著，幾分鐘前的疲倦全都一掃而空，只有不可違抗的威壓。

「「是。」」眾人急忙離開，關上大門，以免被等會未知的情況波及。

「好了。」確認裡頭只剩他們兩人，青楓冷聲問道，「夜酆，你又用了『那個』，對吧？」

「......非常抱歉。」知曉青楓已經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夜酆低著頭，發自內心的道歉。

「發生什麼事了？你很久沒這樣了。」青楓換下臉上責備，充滿擔心的看著夜酆，想了解到底是什麼情況可以把夜酆逼到這種地步。

「...任務有點棘手，所以我才使用『那個』，我不是有意要使用的。」夜酆也沒有明講，只是吐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但至少，他有說真話。

「......。唉~你知不知道這個後果有多麻煩！？要不是我有發現，先叫其他人迴避，會有多少人傷亡，你知道嗎？」青楓不耐煩的數落著夜酆，後者也沒回話反擊，畢竟，他最清楚，使用『那個』的後果是什麼。

「嘖！你能預測嗎？大概幾分鐘後副作用會爆發？」青楓搔了搔頭，斜眼睨著依然低著頭的夜酆。

「......。」夜酆沒有回話。

「...夜酆？」青楓的心跳彷彿漏跳了一拍，他不確定的再問了一次。

「喂...！」講出下一句話之前，夜酆猛地抬起頭，銀色雙眼變得血紅，尖牙毫不掩飾的顯現。

「嘎嚕嚕嚕—！」夜酆發出了野獸般的低吼，瞬間向前衝去，伸出尖銳的利爪揮向青楓。

「...！喂！冷靜點！夜酆！」青楓大聲地喊道，他抓著夜酆的手，使出全身力氣阻止利爪向他劃下，經過一陣胡亂拉扯，居於下風的青楓被壓在了牆上。

「吼喔喔喔喔喔！」夜酆再度咆哮，青楓摀住耳，趁機踢出一腳，踹中夜酆的腹部，後者順勢飛起，墜向一旁的桌子，它瞬間被砸成兩半，夜酆並沒有因此減緩任何速度，依然快速的撞上了牆壁。

「轟—！」牆壁裂了個大洞，石塊紛紛掉落，揚起一陣沙塵。

「嘖！不要怪我啊，夜酆！為了你我找想，我只好這麼做了！」青楓抽出武器，毫不猶豫地殺向夜酆，利爪與刀刃相撞，擦出火光。

「嘶鏘—！」

「喀唰——！」

「鏗鏘——！」

「鏘！」

       一陣風吹過，夜酆的爪子被青楓的刀狠狠卡住，動彈不得。

「吼嗚！」夜酆低鳴，試圖抬起腳，想趁機將青楓踢開，但青楓急忙抽出刀，往旁邊一跳，躲開了他的偷襲。

「唰——」才剛站穩，又是一爪揮來，逼得青楓只好再次彎下身。

「咻—！」一拳冷不防的從死角出現，青楓來不及閃避，血液從臉頰噴出，濺到了夜酆臉上，他抹下噴到臉上的血，送進嘴裡，血的腥味及一股特殊的甜味在嘴中擴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嘎啊！」夜酆狂喜地咧開嘴角，發出一陣瘋狂的笑聲，口水難以控制的不斷溢出，低落地面，雙拳不斷激動的猛揮，他渴望再次嚐到這樣的美味，激動地鎖定青楓的喉嚨，往前一衝，利爪猛地向下一揮。

「唰哧—！」臉上、四肢全都開了裂口，青楓肩上一道較深的傷口噴出血，有大半都濺在了夜酆的身上。

「哇！哇！啊哈哈哈哈哈！」像個置身天堂的小孩，夜酆一邊開心地舔舐著身上的血，一邊手舞足蹈。

「唔！完了，沒救了。」一邊彎下身子躲避致命的攻擊，青楓一邊大叫不妙，夜酆已經知曉血的美味，再不阻止他的行動，終將演變成一場永無止境的殺戮，他將化為嗜血狂魔，殺光他見到的所有生命之軀，奪取他們的鮮血享用，一旦發生這種狀況，就很難再找回理智，「還好，我有解藥。」青峰在心裡暗自慶幸。

「唰—唰—唰—」亂爪襲來，快到好像分裂成好幾隻，青楓順勢趴下，攻擊撲了空，夜酆發出惱怒的低吼，憤怒的瞪著青楓，血紅的眼變得更加灼熱，好似下一秒，便會射出熊熊烈火。

「喀啦—！」響亮的骨頭位移聲響起，趁著夜酆盯著他的那段空檔，青楓抬腳往上一踢，正中夜酆的下巴，強勁的力道讓他往後仰倒。

「咕呃！」夜酆痛得精神渙散，想跳起來反擊，卻雙眼昏花，站都站不穩，他勉強做起，向近在咫尺的青楓奮力揮出一爪。

「嘖！真強，被我這樣搞還沒事，只能直接用那個了。」青楓抽出一支針筒，側身躲過攻擊，爪子只削掉了他的一小撮頭髮，他伸出手瞬間繞到夜酆後背，往夜酆的脖子打下。

「嗚呃！？」夜酆想伸手拔出頸後的異物，但身體卻逐漸癱軟，力氣盡失。

「呼~！這隻解藥是經過很多次試驗的，如果再沒效果，我就無計可施了！拜託一定要生效！」青楓焦急的祈禱著。

「嘎嗚.....咚唰。」

       幸好，不到一分鐘，夜酆便失去意識倒在他面前，顯露出的野獸特徵逐漸消失，變回原來的樣子。

「......累死我了。」青楓虛脫的坐在地上，向門外大喊，「喂！外面的！進來！順便叫一下醫療班！」

「是！」

「「首領，我們進去了。」」

「哇呀！怎麼回事？」看見毀損的長桌和碎裂的牆壁，以及倒在血跡斑斑的地板上的夜酆，幾個團員發出驚呼。

「首領！您還好吧？」因為青楓身上沾了大片的血跡，剛進來的醫療班嚇得趕緊衝上前確認青楓的安危。

「我沒事，待會再解釋，有人還有麻醉劑嗎？」青楓一臉疲憊地問。

「我還有一支，給您。」一旁的瓦拉翻開腰上的小袋子，拿出一隻裝著無色液體的針筒，遞給青楓。

「謝了。你們先退後。」有了前車之鑑，為了避免夜酆會無意識的反擊，青楓先讓其他人退開一段距離。

「？是。」成員們雖然掛著問號，但還是乖乖退後。

       青楓走到夜酆面前，迅速單手抓住他的手腕背到背後，另一手拿起針筒，往夜酆的脖子扎下。

「好了。這樣短時間內他應該是不會再醒來了。」青楓如釋重負的呼了口氣，對著一旁著急的醫療小組下令，「一個過來幫我處理傷口，其餘的去幫夜酆。」

「「是。」」

「首領，所以我們可以了解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嗎？」團員——瓦拉，發問，想徹底了解混亂的情況。

「......你們知道我們血族有個傳說吧？」猶豫了一下，青楓決定開口解釋。

「知道，是關於四禁忌的那個傳說對吧？」瓦拉立刻應到，這則傳說，是血族裡流傳最廣的一個。

「沒錯。傳說裡的四大禁忌：『狼』、『貂』、『蛇』以及『鷹』，這四種力量會藉由血緣傳承，由上一代傳給下一代，而夜酆，是四大禁忌中的『狼』。每個禁忌都有特殊能力，但都有個共通點，就是一旦使用能力，會根據使用時間及力量大小，產生相對應的副作用，這時，禁忌之神會附身在他們身上，讓他們『獸化』，獸化之後會失去理智的攻擊一旁的生命體，渴望生命體的鮮血，他們會持續這種狀態直到附近的生命體消失或副作用的時間結束，一旦嚐到鮮血甘美的滋味，他們就會為之瘋狂，很難再恢復。我之所以讓你們出去就是因為我察覺到，他已經使用了能力，而且副作用快爆發了，我怕波及到你們，才先叫你們迴避。」一次說了很長一段話，青楓喘了口氣，順手將緊繃的領口鬆了鬆。

「「......。」」

「首領，為何您會如此清楚，這一向只是傳說，基本上不會有人了解他們的狀況，難不成......？」瓦拉揣測著一個可能性，臉上帶著滿滿的不確定與一分驚愕。

「呵！你真聰明，你是對的。」青楓笑了一聲，「其實，我也是四大禁忌的其中之一，正因為我是過來人，所以才如此清楚夜酆的情況。」一股肅殺之氣襲捲整個大廳，空氣凝結，室溫，瞬間降到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