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Nazo

「那是一場從未見過的瘋狂的霧，悲慘的霧，憂傷的霧，綠色的霧，氣喘吁吁的霧，高里奧式的霧」碧昂訓說。

──巴爾札克《高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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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不該這樣開始，但該那樣結束。」我對她說。

她搖了搖頭，看來她並不同意我的看法。

「反了，應該是『故事就該這樣開始，但不該那樣結束。』」她說完後，將手上那根Virginia Slim捻熄在烏龜造型的菸灰缸裡。

「唉，『妳』根本不懂這則故事。」我說完後，將裝有她捻熄的菸蒂的烏龜造型菸灰缸拿到面前，仔細端詳上頭的龜殼雕刻。「這刻得很精細欸！」我驚嘆。

「讓我看一下。」

我將菸灰缸挪到她面前，裡頭還有她方才製造的菸灰。

我們正在一間餐廳裡等待著餐點，而更早之前，我們到了劇場看了一齣布偶劇。雖然那齣布偶劇是為小孩設計的，但我和她依然看的津津有味。可惜的是，點完餐後，我告訴她我對布偶劇的結局不滿意；反之，她告訴我她覺得布偶劇的開頭過於草率和敷衍，幸虧結局挽救了整場的布偶劇。

我和她的爭論止於烏龜菸灰缸，我因此感到幸運，感謝她決定從她那只Gucci手提包裡拿出Virginia Slim來抽。我暗自心想：「還好她不像我戒了菸，還好她Gucci手提包裡的那包Virginia Slim還有剩，還好這間餐廳的烏龜菸灰缸具有精細雕刻的龜殼花紋，以及，還好外頭的霧實在過於濃厚，不得已，我們只好走進這間餐廳。」至於現在，餐廳裡正在放著察里·帕克(Charlie Parker)的〈Confirmation〉。是我很喜歡的曲子，我想。

「霧什麼時候會散啊？」她問我。

「天曉得。」我說。

「秋天的山上就是容易起霧。」她把烏龜菸灰缸放回原位。

「是啊！」我回應。

「你覺得為什麼最後小羊瑪莉蓮和小羊王子結婚了？」她說。

又開始了。

這爭執大概是從我對她說：「小羊瑪莉蓮和小羊王子結婚這個結局，讓整齣布偶劇都毀了。」而她卻覺得小羊瑪莉蓮和小羊王子的婚禮這個結局使得整齣布偶劇「皆大歡喜。」

但我實在不想再把話題拉回布偶劇了。

「可能是因為…個人覺得…我不想再和妳吵這件事囉！所以我回答完就到此為止。」我暫且把答案堵塞，和她約法三章。

她微笑著向我點了點頭。

「因為啊！小羊王子在整齣布偶劇裡，根本就是『迷』一般的存在。」我說。

後來，一位男服務生幫我的高腳玻璃杯注入紅酒，而她因為負責開車，所以向服務生開了一瓶Perrier氣泡水，畢竟我沒有汽車駕照。五分鐘後，同一名男服務生端上了前菜的鮮蝦沙拉。

「霧不散，要怎麼開下山呢？」她說。

「不知道。」我伸出手向一旁的女務生招了招手問：「請問這附近有旅館嗎？」

「走路五分鐘處就有一間不錯的旅館，您們可以將車停在餐廳，反正現在霧很大，大概也不會有別的客人來了。這種霧在這山上的秋冬十分常見，冰冷冷的水氣總在傍晚時分開始蔓延，甚至會持續整個晚上。我們也常遇到有客人像你們一樣臨時下不了山。先生，需要我先幫您們打電話向旅館預約嗎？」女服務生說。

「麻煩妳了，還有幫這位小姐來杯葡萄酒。」我說，我知道她很喜歡葡萄酒。

「我想明天一早霧就會散了。」女服務生說，並端來另一只新的高腳玻璃杯注入紅酒。

「菸灰缸需要換新的嗎？」女服務生問她。

「不用了。還有明天一早霧真的就會散了嗎？」她問女服務生。

「多半都是這樣，這座山有日照時基本上不會有霧，但太陽下山後就另當別論了。」女服務生說。

最後，餐廳裡正在放著比爾·伊凡斯三重奏(Bill Evans Trio)的〈Come Rain Or Come Shine〉，也是我很喜歡的曲子，我想。

「可是要是明天是雨天呢？」當女服務生拿著紅酒離開我和她的餐桌時，我突然開口詢問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