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了招手,喊我過去問了一聲:「第一次來嗎?」我點頭,他示意我和其他二位,一男一女,留意他接下來的說明和手勢。
他一旁的電腦播放著Youtube上的爵士音樂影片,如果架上的安全帽都可以假想是一個個聽眾的話,在這個不算大的坪數店面裡,我們彷彿隨著奏音搖擺,準備聆聽他來一段撥動心弦的即興solo。
他在舞台上,手上的安全帽是他演奏的吉他,熟練的指法在雙D型環上穿梭來去,時而推弦,時而鬆弦,偶有幾個顫音讓人肅凝心神,似有所想。他閉目專注的神情,搭以低而深厚的嗓音將如何戴上全罩式安全帽的方法,悠悠迂緩地吟唱而出。我們感受了一種溫柔多情,也被熱情陽光照耀的氛圍,很美很美。
聽罷,才回神想到自己為何來這的原因。久聞這家安全帽店的老闆對客人周到又貼心的服務,所以當我的安全帽已經損壞不堪使用時,我就專程來探看並購買。
老闆從倉庫取出我要的型款,要我自己戴上之後(順便驗證我剛剛有沒有仔細聽他講解),接著非常專業和仔細地檢查兩頰和後腦勺與安全帽之間的緊密度,爾後接過安全帽,裁剪一些海綿補黏縫隙,開始為你個人量身訂做一個屬於大小適合頭圍的「安全」帽。
客人陸續進來,他不疾不徐的態度回應客人的百般問題,手中的活沒停著,冷不防地還會在空檔時提出問題問我,「妳常看書吧?」我平時機靈的反應頓時被這些問句給打趴,讓我傻笑也不是,回應也不是。
就這樣看他依序幫客人處理好一頂頂個人專屬的安全帽,也看著他無論店裡如何吵鬧人多,他都氣定神閒的應對。當我從踏進店裡到從他手上拿到屬於我的安全帽時,時間已近二小時了。付完費用準備言謝離去時,老闆又要我留步,聊起他最近看「三國演義」的感想,說到闞澤應允黃蓋的請求,獻詐降書給曹操時的情節,闞澤其中一番話,「大丈夫處世、不能立功建業、不幾與草木同腐乎!」深深地觸動了他,聽來頗有自己只能安居一處買賣安全帽的萬千感概。
終於,我們閒話完歷史,客人還在一旁等著。因為不知下次什麼時候會再光臨這家店,換成我忍不住地提出問題問老闆。
為什麼您講解雙D型環的用法時,眼睛都是閉上的呢?
「因為,
看著你們的眼睛說話時,我會很害羞,很怕說亂說錯了。」
一個像爵士樂手,喜歡聊人生哲學,不只是每天賣安全帽的老闆,靦腆微笑地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