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西雅圖一個人的沙發日記(3)

06/26/2012

傾盆大雨，在灰暗又濕漉漉的街道上走著，我將前往一家咖啡館和新的沙發朋友Lucien見面。雨滴如珠子般的顆顆落在傘上，我卻發現西雅圖的人們幾乎不撐傘，而是直接讓大雨淋濕全身。狼狽的躲進溫暖的咖啡館，閃閃而動的黃亮水晶吊燈懸掛在酒紅帆布上，吧台的服務員則邊磨咖啡豆邊跟坐在台前的兩、三個熟客說笑談天。Lucien還沒來，我四處觀望整個咖啡館，人們悠閒而靜靜的坐著，啜著一口口的咖啡。外頭的寒冷陰雨與咖啡館的溫暖感映照出對應的衝突感，像是坐在某個時空看向另一個時空，陷入奇幻的放空狀態。這時門鈴響起，一位笑容可掬的年輕男孩向我走來。其實也是台灣人的他，於多年前選擇到西雅圖定居。年紀相仿卻已經走遍世界各地的豐富旅行經驗讓我驚嘆，在對談中可以發現年輕人對於自己的夢想和執著是如此清楚有力。咖啡上的拉花呈現對稱的蝴蝶狀，香而濃郁的口感，撲鼻的咖啡豆香隨著熱氣氤氳上升。

跟著在地人的好處就是可以參觀到當地特有的地方，而無須懊惱找不到方向或者迷路。Lucien帶著我來到了因鮭魚洄游而著名的貝勒德區(Ballard)。有峽灣地形的貝勒德區以前大多居住北歐國家的移民者，形成特殊的北歐風情社區，像是有插滿北歐國旗的花園，以及鮭魚生態館。參觀私人遊艇出海的水閘門開閘，西雅圖的有錢人總會開著私人船隻或遊艇出海度假，一群海鷗也在一旁湊熱鬧的站著觀望。走進鮭魚迴游的流域，看著它們抵抗水流的強度，憤而逆游向上的跳躍著，不顧生命的奮力一搏。每當看見鮭魚一躍而上到達另一個魚階，那一刻，我的內心甚為激動。自然界的力量推移著生命的永續再生，而人們對於地球予取予求的態度襯出自私、無知和狹隘罷了！陰雨持續下著，灰濛濛的天氣蒙上一層霧氣，像極了置身在真正的北歐國度。午餐點了有名的炸魚塊，加上蜂蜜芥末醬簡直是絕配組合。第一次吃到蜂蜜芥末立刻愛上這種醬料的獨特提味味道。

吃完午餐後，等待搭公車前往弗列蒙區，Lucien問我：「妳有聞到有別於煙味的味道嗎？那是大麻。」他指了站在我們遠處右側的男人。我第一次聞到了何謂大麻味，像是乾草燒太焦而嗆鼻的味道，很濃很濃的乾草焦味。在美國有些州吸食大麻是合法的事情，並且時常可見人們隨身攜帶著。此時，兩個有些髒亂邋遢的夫妻提著兩大袋布包狀的包裹從公車亭的對街走過來。在他們身後有像是大倉庫的屋子寫著『食物銀行』。我原以為是食物交換，以物易物的場所，沒想到Lucien偷偷小聲告訴我：「那兩個人是遊民，食物銀行是救濟他們至少能有食物而存活下去的機構。」再度我又被社會階層的制度深深打了一擊重拳。我們看似優渥的大城市仍是處處充滿飢餓、困苦，明知道卻有些無能為力的感覺最難受。大雨滂沱，滴滴答答的打著公車亭的遮棚，此時心更寒冷。

弗列蒙區(Fremont)最著名的即是會隨著巨大渡輪經過而開合的鐵橋，以及眾多別出心裁的裝置藝術，例如：大橋墩下的弗列蒙怪獸抓著一台福特汽車、站在公車亭等待的一排人像、世界中心的距離標誌(有趣的是，竟然上頭有寫著到台灣的距離8753公里)。走進一家家有特色的復古小店，許多是二手拍賣的特色店家。各個年代的小玩意或服飾都可以在此尋獲，如同擁有尋寶遊戲般的喜悅感。台灣似乎很少如此精緻平價的二手店，而美國卻能常見到類似的店家。藝術區充滿著濃厚的自由創作氣氛，特殊造型的房屋和壁畫在街道上隨處可見，連此區域的當地圖書館也是小巧可愛。

再次回到派克市場遊蕩，此時天空又開始放晴。有名的口香糖牆，真是世界級的特殊人造景觀阿！原來，一開始在這條街經營的劇院禁止觀眾嚼口香糖入場，因此有些人們就隨手黏在劇院的外牆上。沒想到時間過久了，整條街竟然變成一種詭異的特色景點。一整條街的牆壁黏滿各式色彩的口香糖(再次證明美國人很喜愛使用食用色素)，遠遠走過去即可聞到口香糖混著唾液的味道，薄荷味、水果口味、藍莓口味……。甚至有人把彩色的口香糖當成創作藝術品，黏貼成文字或圖畫。而我其實也不敢仔細看這些有趣、創新的「藝術品」，令人不敢恭維呀！

趕著在「快樂時間」抵達有名的日式料理店吃晚餐。我想強調的是美國很多餐廳每天都會有「快樂時間」，那個時段即是半價或是特價。這樣的方案對於自助旅行的學生是最為經濟實惠的方式了。雖然身在美國，但心卻還緊緊惦記著美味的亞洲食物。(畢竟美國食物比較油膩，主要炸、烤料理方式為主，且選擇種類較少。)美國的日本料理，最有趣的食材就是把酪梨、鱷梨加入壽司裡當作配菜。這是在亞洲少見的水果和食材，卻融入到美國的當地食物料理中。這是令我大開眼界的部分呢！

西雅圖市立圖書館堪稱是最美的綠建築圖書館，外觀是奇特的不規則狀，裡頭則舒適寬闊，種類分區眾多。建築外圍並非用鋼筋水泥，而是由大格子狀的玻璃製成，陽光可以透進室內呈現良好的採光。螢光黃的手扶梯突兀而顯眼的設置在館中，乘著長而高的手扶梯彷彿是要登上天堂。貼心的服務諮詢台有志工提供讀書意見，而且有些書架上直接貼上推薦好書的讀書心得，提供借閱參考。圖書館的地板走道也別有用心的把索書號印在地面上，邊走邊看地板的大數字，便可迅速找到需要的資料。最令我羨慕的是可以免費借到眾多電影和音樂，不論主流、非主流或是老式經典的類型都可以找到。一路往上參觀，樓層最頂端甚至有觀景台可以全覽整座圖書館的設計與空間美感。若台灣也能擁有設備先進、規劃完整的綠色建築市立圖書館，我一定會常去借閱，並享受一個良好的閱讀空間。

為了看夕陽美景，Lucien帶我去位於皇后區的卡瑞公園(KerryPark)，也是西雅圖明信片最常取景的地點。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天空仍呈現夕陽將要落下前的粉紅色澤。粉紅又帶點橙橘色的絢麗雲彩讓我目不轉睛，近乎一百八十度鳥瞰西雅圖獨有的城市天際線。清楚看見太空針塔直立地襯托在晚霞之中，連相機都拍不出來的美感，只能靠自己親身體會。

這一刻，我佇立在這片異鄉土地上，是個異鄉人，確確實實地感受到西雅圖的美。回想這幾天所遇的人事物，都是如此令我深刻，變成生命中的烙印。感謝生命此時此刻的存在與勇敢，還有一路上遇見的人們，充實了原本屬於一個人的旅程。旅行即是一面鏡子，開始讓我們反覆思考原本的處境和新的狀態有何成長與突破。然而我偶爾會在旅途中回頭看，一個稱之家鄉的地方，這城市無法確切說出它的樣態，好與壞，無從辨別原因。它獨特的氣息與氛圍是在別處不可覓尋的。只有自己知道，它對於我們這些異鄉人的意義。就算恍惚間，城市的光影重疊，讓人在虛幻間誤以為城市是可以交疊跨越的，然而並非如此，因為它是多麼的無可取代。而旅行最終的意義是回歸，找出自己最真的本質與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