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玫瑰道過晚安,他鑽入柔軟的被窩,很快地睡著了。在半夢半醒之間,突然覺得鼻子癢癢的:
「哈嚏~」打了一個噴嚏,他揉揉鼻子,揉揉眼睛,準備翻身時。
「嘿,醒一醒。」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
「醒一醒。」
他睜開眼睛,發現狐狸正用著尾巴掃著他的鼻子。
「你睡著了,剛剛。」
「啊,抱歉。」他想不起來為何自己在樹下躺著:「我醒了。」
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靠著樹根坐好。
「不要緊,我也常常在這裡睡著。」狐狸用一種理解的眼神看著他:
「這裡很舒服,涼爽,安靜。那些農戶也有午睡的習慣,但是他們不願意爬到更高的地方。只有小孩子會來這裡,他們瞞著大人,從小路走上來。
他們會玩躲貓貓,跳格子,摘下鮮花做成花環。小孩子看見我也不害怕,偶爾,我願意跟他們一起玩。」
狐狸說完之後,搖了搖蓬鬆的尾巴,看向山谷:
「他們回家時,會跟我說:『再見,狐狸先生。明天再一起玩喲。』我不確定他們會不會再爬上來。大人不准小孩與動物們親近,噢,應該是,不可以跟危險的動物親近。畢竟,我會破壞圍籬,會偷吃雞蛋。」
他伸手摸了摸狐狸,好柔軟。狐狸感受到他的善意,起身靠近他,嗅了嗅他的頭髮,挨著他坐下。幾隻蝴蝶飛過,不遠處的草地,開滿細碎的花朵,粉紫,粉紅,鵝黃,雪白,微風拂過,花朵們微微搖晃。
「我想回去了,我想回去看看我的玫瑰。」他想起曾經細心呵護的玫瑰,是那麼嬌艷又那麼驕傲。
「你很愛她吧?」狐狸輕輕地說。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這是愛嗎?離開星球那麼久,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十分想念和玫瑰說話的日子。
「請對你所馴服的對象負責。」
狐狸看著他,清澈神秘的雙眼,彷彿蘊含著宇宙的秘密:
「你做得到嗎?為你所馴服的對象負責。」
他點點頭,狐貍露出微笑:
「你回去時,要記得今天發生的一切。喔,不。其實忘記也沒關係。」狐狸起身,親暱地蹭了蹭他的臉頰,然後沿著小路,蹦蹦跳跳地走下山谷。
他看著狐狸逐漸遠去,莫名的孤獨湧上,再也忍不住地,他抱著膝蓋,嗚嗚地哭了起來。哭累之後,靠著樹根睡著了。
「嘿,醒醒。醒醒。」是熟悉的聲音,他還沉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忘記了,我忘記好好跟你告別。」輕輕的氣息靠近耳朵。
「再見。」臉頰有著毛茸茸的觸感,又溫暖又柔軟。
「再見了。我的小王子。要記得,對你所馴服的對象負責。」
他終於可以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晨光照亮了房間。他急忙起身,跑向花園。玫瑰已經醒了,葉片上有閃閃發亮的露水。
原來是一場夢啊。他仰望藍色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地吐出。這時,玫瑰驚呼了一聲:
「咦?這是什麼?」
他快步走向玫瑰,發現在微濕土壤上,有幾枚淺淺的,狐狸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