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觀察手札(1)》蒙托斯 著
初來乍到
我自認為是個冷靜理性的人,回想自己為了研究高山蕨類,第一次隻身一人進入高海拔山區,我在山裡待了一個禮拜,卻在返途時迷路。 身邊盡是鬱鬱蒼蒼,看不見綠林的盡頭,想憑印象照原路慢慢往回走,卻發現來時還沉迷在滿山遍野的綠林中,已經不記得怎麼走來的了。 陌生的山林,方向感盡失,四處只有蟲鳴鳥叫在山谷風聲中迴盪,我盡量讓自己在心跳加速的慌亂中冷靜。想到順著山陵前進會更容易獲救,走沒多久就找到原本規劃好的路線順利下山。 說來有趣,剛開始愛上植物,為了研究也為了能親身接觸一些,稀有的蕨類品種,甚至後期為綠浪拍攝紀錄片,長年在深山野嶺暫居。 也因為自己迷糊,舉凡算錯糧食飲水的攜帶量,上山沒有在手機備份地圖,有一次在雨林裡太忘我,把自己淋濕還著涼,到晚上才發現忘記帶照明工具。 但我還是活下來了。 如今的情況,是一樣的嗎?當我看到外面的世界時,那一望無際的平原,直至遠處的山線映入眼底,大雨淅瀝嘩啦下的我都迷糊了。 原本我對面那間理髮店不見了,整排建築都不見了,街上的喧鬧聲、車輛往來的引擎聲,連馬路都彷彿沒存在過…… 一時間我無法接受,我躲進自己的溫室裡,希望能得到一絲絲平靜,但全身的生理反應都在跟我作對,也無法思考,腦海裡的一句話生成文字密密麻麻堵著我思考的出口…… 我到底在哪裡? 直到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從震驚中平復下來,也先不思考我所在地的問題,這畢竟已經遠遠超出我的所知範圍,我只能依照目前為止的自身智識來決定下面的行動。 在陌生地方的第一目標,當然是要想方設法活下來,依照這個大前提來說,接著要盡可能了解自身處境。 所以我找了拉捲門的鐵勾,披著外套在溫室周圍繞了一圈,發現另一個方向有一片森林,就資源上來說應該會更豐富,但相對風險也更大。 除此以外沒有其他發現,但淋的濕答答的我想起來,沒食物至少可以撐一個禮拜,但沒水只能撐三天的老生長談,於是我盡可能的找到容器來接雨水。 忙完後我回到溫室裡,坐了下來。 莫名其妙的,我好像被丟到了某個地方,像是有個巨人輕輕抓起我的溫室,從一張地圖上移到另一張地圖上。 於是我就在這裡了。 這種感覺跟迷路滿像的,畢竟我常年都在面對陌生的荒郊野外,唯一不同的是,這個世界有可以發出亮度如此之高的花。 在我的認知裡,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花是可以有如此亮度的。 在我的溫室周圍長了一圈紅花,那火紅的花瓣有如多佛朗明哥舞者的裙擺,深處則漸層呈紫色的花心裡長出黃色的花蕊。 我拿了園藝剪輕輕的從長莖底部剪下,剪了幾朵插在舀了水的杯子裡,成為我在如此漆黑無光的夜裡,還能書寫的唯一照明。 剪花時天色已暗,我並未多想,但我現在真正的了解到,我已經不在原本的世界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