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藝術為了愛〉：人性最深處的疑問 | 歌曲感想

〈為了藝術，為了愛 Vissi d'arte, vissi d'amore〉是普契尼（1858-1924）的歌劇《托斯卡 (Tosca)》裡一首著名的詠嘆調。我還記得當時自己看著影片版的托斯卡，女主角開始唱起這段詠嘆調，聽著她的歌聲同時咀嚼著歌詞的意思，讓我感動地泛淚，也同時聯想到很多不同的事情，想要跟大家分享一下。

故事背景簡介

老實說，這齣歌劇的劇情實在是狗血到不行，不過我認為歌劇最重要的從來不是劇情，而是它背後要傳達的情感。〈為了藝術為了愛〉是在第二幕的時候，男主角（馬里歐Mario）被大反派（史卡匹亞Scarpia）抓起來凌虐，要他供出逃獄犯的下落。女主角（托斯卡）來到大反派的地盤，大反派要求托斯卡說出逃獄犯的下落，同時讓她聽男主角被凌虐的慘叫聲，於心不忍的托斯卡最後把她所知道的全說了出來。大反派得到他要的情報後把男主角放走了，但他還不讓托斯卡離開。他要求托斯卡與他發生關係，否則他會派人把男主角解決掉。遭逢這一連串苦難的托斯卡，在這個時候唱出了這段〈為了藝術，為了愛 Vissi d'arte, vissi d'amore〉

歌詞翻譯（by 藍斌）_{(可搭配影片一起服用)}

Vissi d'arte, vissi d'amore,

non feci mai male ad anima viva!

為了藝術而生，為了愛而活

我從未傷害任何生靈！

Con man furtiva

quante miserie conobbi aiutai.

每當看見不幸的人們，

我都會默默地向他們伸出援手。

Sempre con fè sincera

la mia preghiera ai santi tabernacoli salì.

總是堅信不移，

在教堂之上祈禱能與您接近

Sempre con fè sincera

diedi fiori agl'altar.

總是堅信不移，

在聖壇前獻上花朵

Nell'ora del dolore

perchè, perchè, Signore,

perchè me ne rimuneri così?

在這麼痛苦的時刻

上帝啊，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這樣回報我？

Diedi gioielli della Madonna al manto,

e diedi il canto agli astri, al ciel,

che ne ridean più belli.

我獻上自己的寶石掛在聖母的長袍上，

把自己的歌聲獻給了星星、天堂，

那些閃爍著一切美好的事物

Nell'ora del dolor

perchè, perchè, Signor,

ah, perchè me ne rimuneri così?

在這麼痛苦的時刻

上帝啊，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這樣回報我？

浪漫主義

〈為了藝術為了愛〉一首中所隱含的訊息，不禁讓我想到浪漫主義的開創者英國詩人威廉·布萊克（William Blake），他的詩《老虎(The Tyger)》。

《老虎》中除了描述了老虎的形象多麼可怕讓人們心中多麼恐懼，同時每一段都用了問句。這些問句是在問誰呢？其實就是在問神、造物主。在倒數第二段的最後一句，他點出了他真正想問的重點：

Did he who made the Lamb make thee? 　　　　　　　　　　　　　　　　　　　　他（造物主）創造了羔羊，為什麼又要創造你（老虎）？

在這邊他提出了一個問題質問神，他想知道：為什麼神創造了善良的、溫順的東西（羔羊），還要創造可怕、殘酷的事情（老虎）？這裡流露出的對信仰的質疑，跟〈為了藝術為了愛〉之中，托斯卡不斷對上帝提問的感覺很相似：兩者雖然不斷地質問上天，然而在這背後的情緒顯然是無能為力、是悲劇的，那樣「做什麼都無法改變，只能質問神明」的想法飽含著強大的情緒張力。

人性最深處的疑問

〈為了藝術為了愛〉裡所表達對「信仰崩壞」的不解，唱出了很多人的心聲吧（或許也是這首詠嘆調會這麼有名的原因）！信仰崩壞不一定是指宗教的信仰，也可能是一種價值觀、或是一種信念（如：做好事一定有好報）。當一件違反你信念的事情發生了，大多數人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為什麼？」或「憑什麼？」，畢竟信仰的崩壞對每個人來說就像是世界崩塌了，無所依循、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要趕快得到答案而冒出了許多疑問。

當時自己聽著詠嘆調時，想起自己過去最低潮的時候，確實也萌生了這些疑惑：「我已經盡力了，為什麼事情還是沒有好轉？」、「誰可以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然而除了想到自己，同時內心也迸出了一個想法，好奇這一段詠嘆調的內容，是不是也是作者的心聲呢？是不是也是大家的心聲呢？

想到這邊，好像就感到開闊了一點。我想，這大概就是藝術的魔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