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卷膠卷永遠都放不完。」舊戲院的放映師黃伯說。
李明接手這個職位時，以為老人家只是在說笑。
皇家戲院是城裡最老的電影院，牆面斑駁，座椅吱嘎作響，但仍堅持每天放映。李明的工作是檢查並維護放映設備，偶爾要整理放映室堆積如山的老膠卷。
「這捲底片很特別，」黃伯指著角落一個生鏽的鐵盒，「每個看過的放映師都辭職了。」
李明打開鐵盒，裡面是一捲沒有標籤的16厘米黑白膠卷。
「是什麼電影？」
「沒人知道，」黃伯的表情變得凝重，「因為沒人看完過。每次放映到一半，畫面就會變得很奇怪。」
李明把膠卷舉到燈光下檢查，發現邊緣有些燒焦的痕跡。
底片上隱約能看見人影，但姿態詭異，像是在痛苦掙扎。
「規矩是這樣的，」黃伯說，「不要在午夜放映它，不要一個人看，最重要的是...如果聽見有人在螢幕後面說話，千萬不要回答。」
當天晚上，李明留下來整理設備。
牆上的時鐘指向十一點五十分時，他聽見放映機啟動的聲音。
「奇怪，我明明沒有開機...」
螢幕上開始出現畫面。
黑白影像模糊不清，像是某種紀錄片。
鏡頭搖晃著，拍攝著戲院的內部。
觀眾席上坐滿了人，但他們的臉都是一片漆黑。
「這不是我們戲院嗎？」李明認出了那些老式座椅。
影片拍攝的時間應該是很久以前，但座位的排列和現在完全相同。
突然，螢幕上的觀眾齊刷刷轉過頭，面向鏡頭。
他們的臉開始扭曲，張開的嘴巴發出無聲的尖叫。
「停下來！」李明想關掉放映機，但開關紋絲不動。
螢幕上的影像開始晃動，鏡頭移向後方，對準了放映室。
李明看見一個人影站在窗口，正是現在他所在的位置。
那個人轉過身來...
「不可能...」他倒抽一口氣。螢幕上的人影赫然是他自己，但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原來你也來看電影了？」一個聲音從螢幕後面傳來。
李明轉身想逃，但放映室的門已經鎖上了。
螢幕上的影像突然變得清晰，那些觀眾站了起來，緩緩走向銀幕邊緣，像是要從畫面中走出來...
隔天早上，黃伯發現放映室空無一人，只有放映機還在運轉。
螢幕上播放著雜訊，而那捲神秘的膠卷靜靜躺在角落，似乎在等待下一個放映師。
戲院貼出徵人啟事：
「徵放映師一名，必須遵守規則，不介意深夜工作。」
沒人知道李明去了哪裡，但偶爾在午夜時分，眼尖的人會發現螢幕上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觀眾席之間，成為永恆放映的一部分。
而那捲膠卷依然在等待著，等待下一個想要一窺究竟的放映師。
因為每個看過的人，都會成為電影的一部分，永遠在皇家戲院的夜場中重複上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