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笛的秘密》第十一章：長笛的秘密(6)

她為自己剛才那瞬間的情不自禁感到羞愧，於是她垂著雙眼看著自己的腿部，默默點頭。

林暄羽看著眼前的方向盤心想，如果顏湘寧真是姑丈李豐偉的私生女，表弟同父異母的半手足，那麼表弟自殺時心底肯定痛苦萬分，他若有所思的感嘆道：「道德倫理規範的是行為，與心無關。」

顏湘寧轉頭看他，他是在向她暗示什麼嗎？

林暄羽說完也同時轉向她。

兩人眼神交會，相互凝視片刻後，身子不由自主的逐漸靠往對方，接著便情不自禁的闔上雙眸親吻，輕輕的、慢慢的，品嚐吸吮著彼此柔軟魅惑的雙唇。

不久後，顏湘寧突然推開他，她回首垂眼不敢看他，「不行.....我不想對不起君陽......」

林暄羽失神的取起她左手，欣賞著她的春蔥玉指，將之湊至唇邊，於她的掌心中給予溫柔一吻，然後將她的手引至她胸前，掌心貼到她心口上，含情脈脈的看著她。

他做這些動作時，顏湘寧只感到心臟在胸中劇烈的跳動，不知所措。

片刻後，她像是突然回過神的抽回自己的手，她羞愧的垂著頭，落下兩行淚水。

林暄羽右臂繞過她的香肩輕摟著她，她溫馴的將頭靠至他右肩上。

「他住在妳心裏，所以請別摧殘妳的心.....」

  他的語氣輕柔的如同一縷夏日微風，和煦的拂過她徬徨的心頭。

「我...…」柔順的顏湘寧抬頭望著他，「不想對不起君葵...…」

「君葵個性好強，沒有人能對不起她。」

如今，他在心中也著實替女友打個問號，除了表弟的死因以及長笛的下落，她究竟還有多少事瞞著他？他真的可以信任她嗎？或許是因為兩人背後的家族嫌隙，其實女友在心中也多少是防著他的？

他微微收緊摟住顏湘寧右肩的手，心中也感到很茫亂，他沒想過與顏湘寧發展戀情，可現在，他卻不由自主的愛上了她。

＊ ＊ ＊ ＊ ＊

當天晚上，林暄羽將阿福喚至書房，交給他三個紙袋，袋上清楚標示著 A、B 及 C。

其中一袋置有被顏湘寧哭濕通透的手帕，一袋則置有他從李君陽屋中所搜集到的牙刷、梳子、刮鬍刀與一把看起來像是沾上些血跡的瑞士刀。

李君葵曾告訴他，表弟生前有自殘行為。

他不知李君陽的物品是否風乾過久，影響比對，於是又另外準備了李君葵留在屋中使用過的私人物品。

「請拿去作DNA檢驗，比對這三位的關係，越快越好。」

「是，大少爺，我立刻去辦。」

「這事別給他人知道，徵信社及檢驗等相關費用，我付現。」林暄羽神情嚴肅的交代。

「明白，大少爺，您私人的吩咐，我都不知情。」

「阿福，」坐在書桌後的林暄羽望著立於桌前的林家總管，「你一直是我最信賴的朋友。」

阿福看著略顯憔悴的他，不免感到有些擔憂，近日似乎有太多不尋常之事，使得大少爺看起來總是心事重重。

大少爺從小就是個寂寞的孩子，生病時只能羨慕其他孩子們在院中快樂的玩耍，沒病時又要趕忙追上因病落後的課業，加上長時間的鋼琴練習，他根本沒什麼時間玩耍與交友，而嚴謹的教養，更雪上加霜的為他與他人之間，築起一道難以穿越的屏障。

阿福多少知道，大少爺的淘氣使壞，只為使叛逆的本性，在這些壓抑中得以宣洩，而倍受長輩重視與本身優勢條件，成就了他的自傲，使得距離與叛逆逐漸發展成唯我獨尊與玩世不恭。

不過，年輕時負責照顧林暄羽的阿福，總比他人多些機會，捕捉到大少爺獨處時的落寞。

他記得一次他端了盤切好的水果來至臥室，卻發現小少爺不在床上，而是跪在窗前的沙發，頭靠在交疊的雙臂上，趴在窗框上看著樓下院中嬉鬧的弟妹們。

「小少爺，您還在發燒，不可以在那邊吹風。」他急忙放下水果，走到窗前，一把將小小林暄羽抱起，走回床邊。

小小林暄羽虛弱的將頭靠在阿福肩上，努力裝勇敢忍住眼淚，語氣委屈的哽咽著，「我好想住在別人的身體......好像比較舒服…...」

說著，他又以瘦削的小手好奇的輕撫阿福胸前問：「你住起來舒不舒服？」

當晚阿福將這件事向林家長輩報告，祖母聽了不由心疼的眼泛淚光，對林暄羽的父親說：「淵嵐，別讓他學琴了，多給他時間玩，不當音樂家也沒關係，將來進入集團，以他的聰明及輩份，還是可以當個董事長或總經理。」

「可是阿母，他的天份，不走音樂這條路太可惜了，而他自己也喜歡。」

一週後，林暄羽看著阿福交給他的DNA檢驗報告。

果然不出他所料，李君陽、李君葵及顏湘寧三人，均存在半手足關係。

「君陽，」林暄羽感慨的心想：「你的苦，表哥知道…...可是你為何這麼傻？為何不找我商量？」

他深深的替表弟感到惋惜，他相信表弟走上絕路，一定有什麼他人難以體會的痛苦，那樣的孤獨感就如同病中的自己。

「阿福，」林暄羽嘆了口氣，「人生下時的一刻就已注定未來的死亡，所以世上很多事其實都毋須太在意，大家都快樂的活著，不是更好？為何有人就是那麼不快樂？」

「大少爺，雖然我不知您為何這麼說，但我贊成這個想法。」

「你是唯一不會對我說，我有多麼幸福的人。」林暄羽看著阿福微笑道。

「因為我見過大少爺的苦。」

從小到大，在林暄羽眼裡，阿福始終是位有情有義、富有同理心又溫暖的人，他苦笑道：「第一次有人說我苦......」

阿福不知他為何事煩惱，但大少爺明顯已有一段時日胃口不好，精神狀況也不佳，於是他提醒著，「大少爺，晚了，您該睡了。」

「嗯。」林暄羽隨口答應著起身。

阿福跟在他身後關燈步出書房，慣性的隨著他前往臥室，準備幫忙打點關窗關燈，林暄羽轉身，一手輕拍拍他的肩，「不用了，我自己來，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第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