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笛的秘密》第十一章：長笛的秘密(3)

當天晚上，林暄羽獨自坐在書桌前沉思。

目前可確定的只有兩件事，一是，顏湘寧的長笛是姑姑的遺物，且是由李豐偉交給顏柏輝，再由顏柏輝交給養女。二是，顏湘寧不知道長笛的來歷，音樂會上，當他問她長笛是否表弟贈送的禮物，她卻回覆是大學畢業時來自父親的贈禮，她的態度不像有所隱瞞，更無理由對他說謊。

那不就表示，姑丈並未將長笛交給表弟？顏湘寧看來與表弟年齡相仿，假設她大學畢業就拿到長笛，那時表弟應仍在美國求學。

遑論，年幼即失去母親的表弟，不太可能會同意將母親重要的遺物轉贈他人。

由此可見，表弟不知道長笛的下落的可能性相當大，若果如此，姑丈實在非常可惡，完全不尊重表弟身為姑姑的繼承人，遠比任何人都更有資格擁有那把長笛。

而當初他代祖母向李君葵索取那把長笛時，她一開始是說在表弟住處找不到，後來才又告訴他，姑丈不願歸還長笛，理由冠冕堂皇，因為那是亡妻的遺物。

結果，姑丈竟然讓亡妻的遺物落入外人手中？那麼，君葵是否知情，卻為了幫父親隱瞞不惜欺騙他？

而林暄羽更不相信李君葵所言，姑丈的逼婚是表弟自殺的原因，都什麼時代了，將生米煮成熟飯，不然就直接私奔去公證結婚，再不然還有最後的殺手鐧，結婚歸結婚，戀愛歸戀愛，捨不得顏湘寧，那就冷落姑丈指定的老婆，自己金屋藏嬌不會，表弟怎可能為這種事自殺？太白癡了。

他突然想起李君葵曾說：「我哥有本筆記，什麼都沒寫，只寫著『林湘嵐』與『顏湘寧』，然後…...」

「然後怎樣？」

「然後哥哥寫的時候，好像在哭…...」說著她神情落寞的倚入他懷裏，「鋼筆墨跡有些暈開，會不會是兩人的『湘』字都一樣，湘繡的湘......?」

為什麼表弟會將自己的母親與女友的名字寫在一起落淚？

表弟的憂傷與長笛有關嗎？假使有，那就意味著表弟知道女友的長笛為母親遺物，卻未告知自己的女友，而沒說的原因不外乎「沒機會」、「來不及」或也同姑丈、顏柏輝以及李君葵，同樣皆為有所隱瞞的「不可說」。

可這又有什麼「沒機會」、「來不及」或「不可說」的？假設表弟是在一個意外的機緣下，認識了顏湘寧，然後發現她的長笛竟是母親的遺物，這是童話般美麗的巧合，表弟不但不會憂傷，反而應會為了長笛失而復得，又額外付贈個美人，感到快樂似神仙才是。

更使林暄羽感到費解的是，如此極具私人紀念性的物品，李豐偉竟然轉贈友人，且還是不諳音樂的朋友，而未留給兒子？

若是顧忌著第二任妻子童楚豔的嫉妒，為何不將長笛交給表弟或是物歸原主，畢竟那是祖母送給姑姑的結婚禮物，反而是讓長笛落入友人的養女手中。

這一切，既詭譎又不符常理！

舉凡人類作或不作某些事，背後都有個動機或理由，因此李豐偉將那把長笛送給同學，然後同學送給養女，也一定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

友人的養女？獨子的女友是友人的養女？獨子傷心自殺？

這三件事不知有無關聯？

表弟究竟是為何事傷心，而至非自殺不可的地步？難道與長笛有關？

林暄羽煩惱的將雙手肘抵在書桌上，以十指耙住頭髮撐著頭部，低頭盯著紙上被他畫來畫去的所有可能流程圖，可真是一團混亂啊。

此時傳來兩聲敲門聲。

「進來！」林暄羽抬頭看看時鐘，這麼晚了，只有阿福敢敲他書房的門。

阿福端著托盤走進房內，來到書桌前，他取起托盤上一只馬克杯輕置於桌上，「老夫人說大少爺最近變瘦了，吩咐我們今日起每晚為您準備睡前熱牛奶。」

天啊！林暄羽心想，為了不讓阿嬤老將他當個小朋友，他真該趕快結婚逃家去了。

林暄羽抬起頭，瞪著桌上那杯牛奶發呆片刻，突然心血來潮的望向立於桌前等著他喝完牛奶收杯子的管家。

「阿福，如果你有一件很珍惜又具有紀念意義的物品，你會將它送給誰？」

「當然是心愛的女人。」孤家寡人的阿福自我解嘲的微笑答。

「如果沒有心愛的女人？」林暄羽問著眼前已年屆花甲的王老五。

「當然是留給父母、孩子或兄弟姐妹。」

「你會送給別人，例如兩肋插刀的好朋友？」

阿福想了想，「那就要看那件物品的紀念性了，如果那件物品的紀念性與友人無關，不可能，有什麼意義？除非那麼作，能夠延續那件物品的紀念價值。」

林暄羽靠向椅背點頭不語，阿福見他心事重重，便微笑提醒，「大少爺，趁熱喝了。」

善於察言觀色的阿福說完準備退出書房，以免打擾大少爺的思緒。

「你喝了吧，我看你最近也變瘦了。」林暄羽若有所思的隨口嘟囔著。

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阿福，無奈的笑了笑，識趣的將牛奶擺回托盤上端走。

「能夠延續那件物品的紀念價值…...延續…...」林暄羽想著阿福的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林湘嵐、顏湘寧...…」

為何這件事竟有這麼多巧合？表弟的母親與女友的名字皆有個「湘」字，且都是長笛家，而顏湘寧的養父與姑丈又是大學同學。

根據徵信社所查到的資料，顏湘寧是顏柏輝的養女，若是親生，那麼她應該是顏柏輝的私生女，但若非親生，那麼成長於單親家庭的她，生父是誰？

紀念意義的延續？假設顏湘寧不是顏柏輝的私生女，而是姑丈的，所以她擁有長笛，名字也有個「湘」字，使她具有了延續那把長笛的意義？

「養女、私生女，私生......」

突然間，林暄羽直覺的感到一陣寒意竄入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