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斧卡梭的紅帆大船在夜幕中搖搖晃晃,潮濕的甲板散發出腐朽的氣息,伴隨海浪的低語,讓整艘船像是漂泊在生死交界的幽靈。卡梭站在船艏,高舉著那柄布滿鏽跡的斧頭,咆哮聲如雷,試圖壓過風浪,卻更像是在宣洩他對船員們的不滿。
卡梭近來越發刻薄,尤其在分配戰利品時他的自私讓船員們怨聲載道。這一次,他聲稱自己作為船長應該擁有至少四成的戰利品,如果以慣例來分配大副的所得——船長的二分之一,那其他人能瓜分的錢財甚至不足以彌補武器的損耗。安石剋是一位稱職的大副,有權檢查戰利品分配是否公平,是最主要的掣肘。如果船長過於貪婪,大副可以挑動船員反抗。如果大副與船長串通,普通船員可能會被迫造反或尋求外部援助,安不會讓這個情況發生。紅帆大船的船長換了又換,就只有安一直穩守著大副一職,早在卡梭試圖拉攏航海師和炮術長前他就已經先和兩位有過交流。
安石剋靠在船桅邊,目光從陰影中掃過甲板,像一位對戲碼瞭若指掌的看客,低聲對身旁的年輕船員說:「看著吧,卡梭又要找人出氣了。」
鏽斧的目光停留在另一個角落,田川福松正蹲在船邊整理繩索,與其他人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出身於源作讓他常受孤立,難以和船上的砂望海盜稱兄道弟。這個沉默的青年瘦削,衣衫簡樸,但眼神中藏著一股凌厲的光芒。安石剋一直在觀察他,並非出於惡意,而是因為福松身上那種莫名熟悉的氣息。上一次接舷戰,波濤讓船身如受困的歌鯨一般掙扎,而少年在招架敵人時卻能穩穩的站在船欄上,豪不在意自己是否下一刻會落入巨浪的腹中。手中的刀如閃電般劈開對方的防線,快速而凌厲的刀法還有瘦小卻穩健的姿態讓安想起了某個熟悉的身影。
卡梭的咆哮聲果然朝福松響起。「田川!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比其他人高貴?這艘船上的每個人都得賣力幹活,而你只會偷懶!」他邁開粗壯的雙腿,斧頭的尖端拖在甲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福松抬起頭,沒有回話,只是用手握緊了腰間的長彎刀。
卡梭嗤笑一聲,向前逼近:「不說話?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別忘了,這艘船是我的,你的一舉一動,都得由我來裁決!」
船上的氣氛瞬間凝結起來,其他船員全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卡梭揚起斧頭,正準備給福松一個教訓,安石剋突然插嘴:「夠了,卡梭。」他的嗓音粗礪,像一塊被海水長年侵蝕的咾咕石。
卡梭轉頭瞪向他,手中的鏽斧舉起半空。「安,你又想挑戰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搞的那些小動作。」
「不,我不想。」安石剋雙手交叉倚在桅杆上,語氣平穩得讓人捉摸不透,「我只是提醒你,船員們的耐性和這塊老木板一樣,」安石剋伸手敲了敲腳下的甲板,語調不急不緩,「踩得太重可是會裂的。」
卡梭一眼掃過船員們,他們的臉上滿是壓抑的怒火,卻沒有人出聲。這讓他皺起眉頭,最終不情願地收回斧頭,咒罵著走回船艙。結束一場鬧劇,安石剋又回到他如戲班觀眾的狀態,只是注意力又回到了青年身上。福松察覺到安石剋的目光,手腕稍稍一轉,繩索牢牢固定在船欄上。他低聲道:「有事就直說。」
「你的刀法不錯,這艘船需要它。」
福松沒有多問,只是握了握腰間的長刀。
幾日後,卡梭的貪婪點燃了全船的怒火。
安石剋揮動著右手,那是一隻白鐵製的夾子,形狀像是巨蟹的螯,在關節鬆脫前能方便安將武器和餐具固定在上面,如今卻隨著甩動發出鬧鐘般喀喀喀響「這船上的人受夠你了,你把我們當牲口。今晚,也許有人會教教你什麼是尊重。」
卡梭冷笑:「教我?誰有這膽子?」
這時,田川福松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手中的長刀在月光下反射出寒光。
「田川!」一名船員低聲驚呼,整艘船只有安石剋注意過這身板瘦弱的源作人,旁人自然對他的舉動感到不可置信。
卡梭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你這個小鬼,膽子不小!真以為自己能挑戰我?」
福松仍然保持沉默,赤裸的雙腳穩穩地站在甲板上,絲毫不受船身晃動的影響。船員們紛紛圍攏過來,汗臭鹹腥及兩人間弩張的氣氛籠罩全場。
決鬥開始的瞬間,卡梭的力量展現得淋漓盡致。斧頭每一次揮擊都帶著巨大的破壞力,甲板在他的腳下震動,福松被迫連連後退,手持的彎刀只能勉強格擋,無法還擊。船員們屏息觀望,不安浮現於心。
安石剋站在舵旁,看著福松踩過的地板少量汗水樣的液體靜靜躺著證實他的猜想。安悄聲無息調整著方向,將船緩緩駛入一片波浪起伏的水域。這些暗流會在短時間內造成輕微但持續的晃動,對平衡能力較差的人而言是巨大的挑戰。船身微微曳盪,卡梭毫無察覺繼續壓著福松猛攻,但每一步落腳都變得愈發不穩。他的斧頭隨著船的搖晃略顯遲滯,攻擊的準確度開始下降。而福松赤裸的雙腳牢牢貼在甲板上,用著比辛道上那些舞孃還要離奇的動作避開那致命的鏽斧。他趁著卡梭一次失誤,刃光閃過,逼退對方幾步,隨後迅速展開反擊。他的刀法凌厲又精確,身姿節奏而自得,每一擊都直取破綻,紅帆大船像是在為他的旋舞助興一般擺盪,讓卡梭疲於招架,也讓旁觀的水手驚異。
終於,在一個完美的時機,福松的彎刀滑過卡梭的肩膀,鮮血濺在甲板上。卡梭喘著粗氣,憤怒地咆哮,而田川如同海上的燈塔,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加斯帕特二世!」不知道是誰起的頭,船員們一個接一個歡呼起來,賦予他砂望最為傳奇的那位大海盜的名號。
這次的頗長應該是已經超過短篇的範疇,需要分個三到四節左右,斷點會盡量放在比較合適的地方,希望字數拉這麼多能多點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