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前夜離散前、在回憶之海中沉沒/蘇菲-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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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沒有盡頭，來自過去的回聲也將溶解。

外頭世界一片混亂，太陽在不久後也將被遮蔽，世界將會陷入一片黑暗，就像在黑暗中誕生的原初，一切又將回歸為零，直到新生破曉，命運會開始轉動，劇本未完的部分將續寫下去。

艾德蒙站上了王座之前，遙遠時間盡頭中，一切生命誕生的開始，曾經作為一切文明和時代殞落的標竿，最終卻死在了人類的手中。

預言中說的地城，不過就只是前代文明留下來的，屬於「母體」的王座，它一直都在沉眠著，等待這裡的主人再次回歸，對地上生靈揭開審判。

諷刺的是，屬於這裡的神，卻對那個人類創造的世界，產生了好奇，還有了名為愛的情感。

「這是否過於荒唐呢，神子……不，我是不是該稱呼妳為母體？」

艾德蒙放下蘇菲，將她置於王座中央的席位，在接觸到鑰匙的信息後，整個王座亮了起來，水藍色光芒在一瞬間淹沒整個室內，等到平靜過後，艾德蒙轉過身，看向來人。

「稱呼在我的認知中並沒有太多意義，那也只是你們人類為我做的定義。」

覺醒過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還是善用於＂莉婭＂這個身分所學會的應對，如今這是第一次，她以如此生硬肅靜的口吻對他人開口。

就像種區分。

艾德蒙聳聳肩，「既然妳不在意，那我就保持原先叫法囉，莉、婭。」

複數碧色法陣在話音落下時同時展開，規模大到包圍了兩人，而對此一無所知的蘇菲還在沉睡著。

莉婭眨眼，緩緩笑了，迎上了艾德蒙讚賞的目光。

「要阻止我嗎，莉婭？」

「你希望如此，那就會是如此、人類。」

不等法陣運轉，莉婭眼中符文亮起，空中一個個碧色法陣接連破碎，魔力碎片如同一場金色的雪，紛紛落下。

艾德蒙前一秒還掛著笑，下一秒一口鮮血猝不及防湧出，他驚恐望向前方，卻不是對著莉婭，而是在她身後，舉著槍的艾洛斯。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

可惜青年似乎聽不進他的話語，金色瞳中也浮現了代表白塔的印記，在下一秒笑得燦爛，將槍口抵在了太陽穴上，他嗑嗑絆絆吐出最後一句話。

「對不起、還有、我愛你。」

話音結束在一聲槍響，他的愛人倒臥於地，沒有聲息，一如很多年前那個夜晚，冬日裡陽光黯淡，最終什麼都看不見。

「不是什麼都無所謂嗎——那為什麼唯獨將他藏了起來？」莉婭問。

她居高臨下來到艾德蒙面前，影子像殘酷冰霜，將他困於這一方小天地，抬眼便是無慈悲的神，正對他投下關注。

「……」

此刻他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是艱難抬起眼看了一眼神子後，便匍匐向前，想要到艾洛斯身邊。

莉婭調轉視線，跟著緩慢移動的艾德蒙，看了一會兒後，在距離不到一公尺時，艾德蒙已經失去了力氣，無法在前進，他努力搆長雙手，想要去觸碰艾洛斯臉頰，但怎麼樣都做不到。

她看見對方臉上，一貫冷靜自持面具崩落，發出了悲鳴。就像她見到阿麗塔最後一面，不知在她死去時，阿麗塔是否也發出了絕望悲鳴，她不禁殘忍想像，艾德蒙是否還有心？

如今看來，他的良心尚且沒有泯滅，不過也不會在有機會燃起了。

只看了最後一眼，她便收回視線，不再去管瀕死的艾德蒙，而是走向了在王座上沉睡的蘇菲。

世界本該如此，或者是說命運本該如此。

一如白塔現世，一如母體誕生，一如文明毀滅。

一切周而復始，卻又存在著細微差異。

在她愛上這個人類一手創造的世界後，人類又殘酷毀掉了曾經深愛的一切。

毀滅、新生，然後、毀滅、新生，這個故事沒有答案也不存在開始。

不過是惡因終於結下了惡果，如今終於要成熟。

莉婭上前一步抱起了蘇菲，將她擁在懷中，兩人一起回歸王座的懷抱。

閉眼前，她依稀聽見來自遙遠過去，再次睜眼，以神子型態降臨的她，站在那輪滿月下，放肆沐浴在月光下，奶聲奶氣說著，腳下是好幾百人屍骸與血肉搭起的王座。

「回去。」

是的，她要回去。

「回去。回去。」

可是要回到哪呢？

「回去、回去、回去、回去！」

啊啊，對了、我要回去…

「回去、回去、回去、回去、回去——」

我要回去，回到＂大家＂身邊，回到那個有溫暖令人沉醉的夢中。

王座上，莉婭閉眼前彷彿看穿了面前，兩個相愛的人影相互牽著手，與她凝望，穿越過了百年時光。

一切願望在此交會。

世界陷入黑暗前，她緩緩笑著，抱緊了身上孩子，低喃。

「再見了，＂大家＂。」

再見了，＂莉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