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從無力的雙手上滑落,降谷零渾身顫抖地摔在地板上,撞倒了客廳的茶几。
在廚房裡洗碗的赤井聽到動靜,從廚房探出頭,一看到降谷的情況嚇了一跳,連忙快步上前攙扶。
「怎麽回事?零君?發生了什麽事?」
降谷面色蒼白、全身都被冷汗浸濕了,四肢也像痙攣一樣抽搐著,還乾嘔起來。
「零?」
「赤井你……」話還未說完,降谷的呼吸就變得非常急促,像是很痛苦一般蜷縮起身體。
這個反應該不會是──
赤井當機立斷檢查了降谷的其他部位,果不其然手腳冰冷,心跳也十分快速,明顯是過呼吸。
「沒事了,零,跟著我放慢呼吸,不會窒息。」
赤井一邊以溫暖的手掌捂住了降谷的口鼻,一邊安撫。這時候已經沒時間去找紙袋,只能用手掌調節呼吸的速度。
「不管發生什麽事,都沒事了,零君,放鬆。」
不知過了多久,降谷才感覺好多了,但還是全身脫力般靠在赤井身上。
見降谷呼吸平穩下來,赤井又關切地問:「心臟會麻嗎?」
降谷輕輕點頭,赤井於是小心翼翼地幫他按摩心臟。
等到降谷恢復力氣,赤井才慢慢將他扶到沙發上,並幫他撿起掉落在地上,已經自動進入鎖屏狀態的手機。正想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突然情緒這麽激動,就聽接過手機的降谷問:
「為什麽要騙我?」聲音聽起來非常疲倦。
赤井幾乎立即意識到降谷所指,臉色霎地一白。
被知道了。
是了,也只有這件事能引起降谷零這麽大的情緒波動。
看著降谷眼中透出的悲傷,赤井也渾身發冷。他苦澀地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眼後問:
「你是怎麽知道的?」
降谷將手機解鎖,遞給赤井,赤井看著螢幕上顯示的FBI的絕對機密文件,感到十分挫敗,一種眼睜睜看著自己珍視的事物在面前破碎,卻無能為力阻止的挫敗。
原來是這樣。
天台的真相他連茱蒂、卡麥爾都瞞著,就連告訴工藤優作與柯南的也是隱瞞了腳步聲這一線索的版本,只有在上報給高層的報告中如實詳述當晚的真相。
這份理應列為絕對機密的報告,被降谷不知道用什麽手段取得了。
「還是被你察覺了。」赤井無力地苦笑,「那天過後你果然還是沒有相信我,仍繼續調查。」
早在紅茶會之前,赤井就沒把握能騙過降谷,因為降谷對他太過了解,一定能從他的反應中找到破綻。
只是於公他們必須與公安取得合作關係;於私他也想與降谷好好相處,他實在受夠了不能接近降谷零的生活。他想陪伴在降谷身邊,但讓他親手傷害降谷又是絕對不可能的事,那不管對降谷還是對他自己都太過殘忍。
於是赤井只得冒險一試。
「我相信你曾試圖救過蘇格蘭,但我知道你還是隱瞞了我什麽。知道破綻在哪裡嗎?我問你為什麽不解釋,你說你不知道怎麽開口,說你不擅長處理這種狀況,但被我憎恨著明明更麻煩不是嗎?」降谷牽動嘴角苦笑一下,「你甚至說不想觸及我的傷疤……可你明明應該想到陷在仇恨中的我這兩年有多痛苦。」
赤井死死握緊了拳頭。聽著降谷親口吐露這三年的感受,用冷靜分析擺出證據的方式,直接把赤井的整顆心都攪爛了。
其實赤井何嘗不知道,讓降谷恨著自己同樣會令降谷難過,但是他……
降谷自嘲道:「其實我早該想到的,赤井秀一。你寧可不解釋任憑我恨你,是因為你判斷我知道真相會受到更大的傷害,因為真正害死景的人──」
赤井皺了皺眉,而降谷繼續道:
「──真正害死景的人應該是我,我早該想到的。」
「他不是你害死的。」赤井強硬地打斷降谷:「他的死是因為我的失誤。」
「不過是我的腳步聲讓你分心的不是嗎?」降谷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如果我真的沒有一點責任,你又為什麽不告訴我真相?」
赤井啞口無言,他本來就不是能言善道的類型,現在更是不知道該怎麽才能安慰降谷,任何的話在真相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降谷繼續說:「你不就是想保護我,不想讓我恨自己,才選擇隱瞞的嗎?」
赤井知道此時此刻再怎麽說都無濟於事了,他痛苦地按住眉心,沮喪想他還是沒能保護好降谷零。
沉寂片刻後,降谷再次開口:
「赤井,對不起。」
聽到這話,赤井痛得幾乎心碎,他深深嘆了一口氣,才挫敗道:
「別跟我道歉,算我拜託了……零。」
「這是我欠你的。」降谷神情黯淡,「一直以來都是。不管是把仇恨宣洩在你身上,還是在知曉你試著救過景後,仍不講理地苛求你,怪罪你沒有救下他……」
赤井打斷他:「讓你恨我是我自願的,你也從來沒有苛求我。聽著,蘇格蘭之所以會死,是因為我疏忽大意被他奪了槍,也沒能成功讓蘇格蘭信任我,又在最後關頭鬆開手。是我沒有救下他。」他頓了頓,無比認真地道:「我本來就應該保護好你和你身邊的人,但我沒做到,是我辜負了你的信任,你完全有資格怪罪我或者怨恨我。」
「你完全有這個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