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進入第二圈，但師父並沒有留情的意思，她的目標很明顯，就是想在這三圈內逼出我的潛能，甚至讓我超越過去的自己。
師父加速了，我也只能拼盡全力跟上。她的速度好快，我越來越吃力。
在這超長的加速段落中，我判斷師父的速度已經逼近0.9馬赫，這就是人類極限的神速，單靠人的力量竟然能接近音障。
相比之下，我曾經只能靠零式戰翼的機能，配合U型升空，才能達到這樣的速度。
此刻，我的速度只能達到0.81馬赫，已經是我的極限了。然而，即使如此，我與師父之間的差距還在不斷被拉大──當她認真起來，我連她的背影都幾乎看不到。
「怎麼了，楊徽！只有這點程度嗎？」師父在通訊中喊道。
她這樣的速度，對她的身體負擔是巨大的，但她依然不顧一切地全力以赴。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辜負這份激勵。
前方是十連彎，如果現在不拼命，恐怕我會徹底被甩開。
「再來一次！」我暗自對自己下定決心。
師父因為不能使用V折逆旋，在彎道上的表現顯然有所削弱，而這正是我能彌補差距的地方。
儘管全身的肌肉在尖叫，儘管疲憊已經讓我的視野模糊，但我心中只有一個信念：「V折逆旋連續十次是勢在必行，上呀！楊徽！你行的！」
我如閃電般穿越了這複雜的十連彎，幾乎化為一道光，曲折前進。
「這一切，都是為了追上妳，師父！」我心中嘶吼著。
「漂亮！」師父的聲音在耳機中響起，以往她總是狂罵我做得多爛、如何失敗，這次卻不停地稱讚。
回憶過去種種，我確實承認師父這個人有時候真的很機歪，但她的嚴厲未必全是壞事。
那些一同笑過、一起哭過的時光，那些我們一起吃飯、洗澡、睡覺的時候……嗯，好吧！這聽起來確實有點怪，每次都是這個女人如此少根筋。
★
「哈哈！這樣你就會害羞喔！」
「走開啦！師父，我都已經國中了耶！」
「你會想念媽媽嗎？」
「媽媽？從我懂事以來就沒見過她，甚至不太知道『有媽媽』是什麼感覺……只記得偶爾陪老爸一起去掃墓。」
「那不如把我當成媽媽吧！怎麼樣？」
當時的我只回了她一個鬼臉，還吐了舌頭，下一秒差點被她打爆。
★
即將進入第三圈，情況逐漸重演第二圈的狀況，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必須突破，不然永遠無法擺脫這樣的循環。
可是，我的雙腿已經有些麻痺了。每次的跳躍都耗費了巨大的腿力，只要腳一失去知覺，就等於輸掉這場比賽。
「楊徽，你可以的！你一定行的！衝啊！」我不斷地給自己打氣。
儘管身體在哀嚎，但我知道這場比賽正在讓我突破自己的極限。如果現在就放棄，不就是辜負了師父的心意嗎？
☆
「為什麼師父總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贏得比賽？師父妳就真的這麼想贏嗎？」
「就算是我，也有不能輸的理由！這是一份誓約！在輸給那個人之前，無論如何都必須獲勝下去。只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已經變得毫無意義了……」
☆
我很清楚，師父只想輸給老爸。一向疼愛老爸的她，一直堅守著這份誓約，儘管老爸已經去世五年多了，那份名為誓約的執念依然無法抹去。
而我現在也有不能輸的理由──就是要打破這個詛咒。老爸已經無法完成這個誓約，現在只剩下我能完成它！
即使老爸不在了，這一切也絕不是毫無意義的。當初妳收我為徒時，也一定懷著這樣的期盼吧，師父！
這場比賽不再是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了，也許我能贏！只要我現在開始極限加速緊追，在彎道中全力以赴進行V折逆旋，勝負尚未可知。
我現在處在從未有過的亢奮狀態，這是我從未達到過的境界。人在絕境之中總能激發出潛能，此刻我的腎上腺素正融入血液，我感受到滾燙的鮮血如同燒開的茶壺逐漸沸騰，我的身體開始釋放出不可思議的熱量，即使在高空中寒風刺骨也毫無懼色。
「衝啊！！楊哥！！！！！」底下傳來響亮的加油聲，是呀！我並非孤身一人，我還有大家的支持！信念即是力量！
「楊徽同學！加油！要贏喔──！！！」
「0.9馬赫！！！」我看著自己的時速表，內心激動。
「呵呵！這場比賽越來越有趣了！來吧！楊徽，超越我吧！」師父的聲音中帶著挑戰和激動。
前方的第三次十連彎道即將進入視野，我離師父越來越近，甚至在直線上也能勉強與她並駕齊驅。
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翼行如此令人愉悅，也許過去我只是為了更接近老爸，而這一次，我真正渴望超越老爸、超越師父，達到他們都未能達成的境界。
直接、真的是直接，在這十連彎中的連續十次V折逆旋，我超過了師父！這是我第一次領先她，我內心充滿了訝異和不敢相信，心情瞬間難以平復──竟然就這麼簡單？
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無形的壓力從背後撲面而來，那種窒息感使人心生畏懼。
是呀，這種感覺還是頭一次，畢竟我也是第一次跑在師父的前面。
後半場我必須克服這種壓迫感，只有這樣我才有可能贏，否則一切努力都將化為泡影。
終於來到了最後一個彎道，我成功通過了。由於這並不是極限競速賽的規則，只需要穿過眼前的B點就算完成。
然而師父突然從內線切換到外線，試圖在最後的直線段進行超車逆轉。
雖然我們的速度都能達到0.9馬赫，但她在直線速度上仍略勝一籌。不行！我要輸了？！
兩人同時衝過終點線，我看到師父與我並肩而行，心中充滿了忐忑。並行的情況下，誰也不知道最終到底是誰先到達終點。
「勝者，楊徽！僅領先0.1秒。」
電腦的判定完成了，我整個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師父──我贏了？！我真的贏了師父？居然是我終結了師父最引以為傲的不敗神話？
「幹得漂亮啊，楊徽。」師父輕拍了一下我的右肩，聲音中帶著一絲欣慰。
然而內心深處，我卻不太相信這是真正的勝利！
師父在最後似乎放水了。否則，她理應更輕鬆地完成超車。然而，我並沒有證據，畢竟在那一瞬間，我全心全意地只顧著衝向終點，哪有餘力去看師父那邊的情況。
也許她已經找到了輸的理由，願意給我這個機會。但我依然深知，面對師父那絕對的實力，我是如此渺小。雖然結果顯示我勝利了，但這並不代表我真正超越了她。
要知道，這次比賽中，師父將所有的優勢條件都讓給了我們。若是在她的巔峰時期，我或許會被甩開十到三十秒也不為過。
我看向昕君，接下來的比賽她會相對輕鬆一些，但這並不意味著她能輕易贏過師父，畢竟師父的體力已經被消耗了不少，但她的實力依然強大。
師父現在最大的劣勢就是必須跑完五圈，而前三圈的消耗已經讓她的體能受到了考驗。
我拖著一拐一拐的步伐，同學們前來攙扶我，一起走到外圍的草皮上坐下。
我的腿一放鬆下來，就徹底失去了知覺，真的徹底癱軟了。
我沒辦法給昕君爭取太多優勢，頂多只是0.1秒的領先和讓師父消耗至少一半以上的體力，不過起步上應該還是有一些勝算的。
曾經以為那難以達成的夢想──贏過師父，沒想到居然真的成真了。雖然說這樣的規則對我們有些有利，但對我來說，這仍是一場巨大的成就。
如果自己能達到巔峰狀態，我真希望能有一台時間機器，回到過去和巔峰時期的師父再比一場，不知道誰勝誰負。只可惜這樣的想法注定無法實現。
「比賽開始了！加油啊，副班主任！！！」
同學們也都為昕君加油，大家之間的相處已經有了深厚的感情。
剛起步，U型升空，兩人勢均力敵。師父的體能雖然消耗不少，但仍能維持空王境界的開局，說實話，真的很不簡單。
由於師父的體能與第一場相比已經下降了許多，因此她雖然領先，但沒能徹底甩開昕君。
師父被稱為全能型天才，不僅會V折逆旋，連昕君特有的單雙腳混合跳躍技巧也能發揮得淋漓盡致。即使實力下降到空王級別，對昕君來說仍是一場硬仗。
依舊吃力！還是非常吃力！
師父太厲害了，即便體力不如之前，仍顯得游刃有餘，只是沒辦法徹底拉開差距。
第一圈過去，距離依然難以縮短。但我很清楚，昕君不會就這樣放棄。
最後一圈，昕君開始使用她最常用的彎道螺旋單腳跳躍模式。
這種技巧確實能提升彎道機動性，但問題是，師父也擅長這種技巧，幾乎所有翼行技能對她而言都已經精通了。
我能勝利，主要是因為現在的師父已經無法使用V折逆旋，在這方面我占了很大的便宜。
在直線段，昕君依然非常吃力地試圖拉近距離，但她確實已經在慢慢地追上師父。師父的速度因體力消耗而減弱，這是個機會。而且我知道，師父的專注度隨著體力的減弱正在逐漸流失。只要昕君能保持跟上，接下來的彎道將是決勝的關鍵。
進入十連彎道，昕君的單腳跳躍幾乎完美無缺，而師父因為專注度的影響，延遲了零點幾秒，這使得昕君成功追上。
「能贏！」
「加油！衝啊！！」
最後一個彎道，昕君試圖從外線切入內線超車，而師父也沒有這麼輕易就放手，進行各種阻擋。
但一進入彎道，昕君在彎道中成功超越師父，然而就在那一瞬間，師父卻以一個螺旋跳躍在彎道出口徹底反超。
最終相差約1秒，昕君敗北。
儘管我們在這場比賽中佔據了很大的優勢，但我和昕君的組隊依然輸給了師父。累計起來，我只贏師父0.1秒，而昕君則輸了超過1秒。
昕君緩緩降落，摘下安全頭盔，渾身濕透了汗水，看得出她已經拼盡了全力，但她的眼神卻充滿難受。
「對不起，明明你勉強贏了，結果卻敗在我這邊。」
昕君走過來，顯得非常自責，似乎把所有的失敗都歸咎於自己。老實說，我本來就不認為我們合力真的能戰勝師父。
她的模樣看起來像是恨不得找個地方好好痛哭一場。我知道她真的已經很努力了，但最終結果卻依然未能如願。
「面對這種等級的對手，能跑出這樣的成績，已經相當不錯了，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決鬥。」
「林副班！」突然師父走了過來。
昕君也迎了上去，我自然跟隨其後。比賽結束後稍微回禮也是應有的禮儀。
「果然…我還是不夠資格當教學師……能否請楊班答應我一個條件，如果我離開了，希望妳能好好照顧他們，他們至少也曾是我的學生。」
「再說什麼呢，比賽所看重的不只是勝負，重要的是經驗。這些學生都是妳親手帶出來的，還是由妳自己來完成吧。」
「咦？」
「我可不想再做這種麻煩事了，我的任期只有這個禮拜而已，下個禮拜就要離開了。學園長擔心妳也是情有可原，妳的心性太脆弱了，這是需要改進的地方。」
「是。」
突然師父拍了一下她的肩，並附耳低語。
只見昕君不斷點頭，「是，謝謝楊纓前輩的指導。」
「對了，還有，懲罰時間！」
「誒！」昕君愣了一下。
「叫什麼叫！難道妳以為重新挑戰我就能不付出些代價嗎？」
「可是當初可沒說要這樣啊。」
我看著昕君，面露同情之色。老實說，師父似乎很喜歡昕君的模樣，八成又是想佔點便宜。雖然師父人不壞，但她的惡趣味實在是多得令人頭疼。
「今晚來501號房，我會好好『疼愛』妳的。」
師父露出滿足的表情，果然，她在和我對戰時應該有手下留情；至於到了昕君這邊，大概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才會全力以赴。要不然，不論是我還是昕君，其實根本不可能贏過她。
「楊徽，救我一下……你師父感覺怪怪的。」
「請節哀吧！想必今晚班主任會有個非常難忘的夜晚。」
我自然沒有救她的義務，不然忤逆師父的話，真不知道她又會怎麼整我。這邊還是別輕易介入了，光是想想就覺得心有餘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