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榮罷工該怎麼看

這禮拜看到長榮航空罷工的消息，我的第一反應是“怎麼又來了？”從華航的罷工開始，長榮也不遑多讓，上次華航在過年時期的突然罷工行動就已經造成了巨大影響，這次長榮空服員開始要繼續爭取權益，想必也會造成許多輿論。

當然，從消費者的角度來看不要罷工最好，每趟旅程開心上機，平安回家，消費者付出機票費用，換取運輸的服務，合情合理，但是現在航空公司出了亂子，付了錢回不了家，我們只好仔細來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首先，大家有沒有想過，台灣365行，每一個行業一定都有他辛苦的地方與不為人知的一面，但是只有航空業在罷工，這是一件很特別的事情。所以我們要看看航空業為何領先群雄？

首先就是航空公司的不可替代性，航空業是政府的特許行業，不是像UBER一樣，你想開就去申請就好，而且航空業所需資本非常龐大，門檻相對高，造成這個市場一直是寡佔市場，國內兩大龍頭，華航與長榮航就佔了整體載客量的八成以上，你如果不搭這兩家航空公司，實在是也沒剩多少選擇。

因為這樣的不可替代性，讓空服員與機師有罷工的籌碼，因為只要他們一罷工，影響是巨大的，消費者因為沒有其他選擇，所以一定是希望航空公司趕快復工，這就會對公司派造成壓力，罷工行動在輿論與民情在一項指標上很快就率先得分。

那其他行業有這樣的輿論紅利嗎？沒有，就像之前有新聞報導員工跟郭台銘說加班沒有領到加班費，郭台銘回應：如果沒拿到請員工跟老闆申訴，再不行就辭職。

假設今天鴻海員工跳出來罷工，頂多上上新聞版面，但是很難對公司派造成壓力，因為你不是公共事業沒有輿情紅利，鴻海員工就算罷工，馬照跑，舞照跳，這就是真實世界。

讓我們回到事件的層次，罷工行動到底合不合理？他們的訴求有很難嗎？我們單單討論縮減飛行時數，增加飛安這點，這裡的問題其實就要拆成空服員跟機師，兩種職位來看。

空服員是光鮮亮麗的行業，穿梭在世界各大機場，為旅客在旅途中提供良好的服務。但是這個職位卻很難產生差異化的價值。如果把空服員的服務品質當作一項指標，新進的菜鳥或許會跟工作經驗三年的學長姐有很大的差異，但是當你把做了五年的空服員跟十年的空服員拿來比較時，除了年資，老實說差異是不大的。

因為這項工作不是一項深度學習的工作，你做了三、五年，機上的一切已經駕輕就熟，不會每天都有新的挑戰等者你，這也就是這項職位難以產生差異化的原因。

機師的工作是在面對不同的氣候型態、飛機狀況時能做出正確的反應，需要討論遇到亂流的時候要做出什麼行動或是遇到特殊事件時如何做出正確的判斷，每次飛行的氣候狀況與飛機狀態都不一樣，所以他們的判斷力攸關機上人員的安全，如果機師超時工作，休息不足，的確會對整個飛行安全造成疑慮。

因此在縮減工時增加飛安的這一點上，機師的訴求是合理的，但是卻不適用在空服員上，從以前大大小小的迫降事故來看，最終做決定的一定都是機師，最有名的例子當然就是薩利機長，你不會聽到因為薩利空服員做了絕佳的判斷拯救了整台飛機。

所以空服員把飛安拿來當作籌碼一直都是假議題，只是比較能吸引目光，當然大眾明白他們的目標就是縮短工時，只是再把飛安拿來當作籌碼不是個好作法。

世間上總是有很多無奈，所以詩人或是文人常常會感嘆世間無情，但是很多事情不是因為大家喜歡這樣才變這樣，哪怕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局面不好，也只能維護這個局面。陳道明在《無間道3》裡有一句話，說“往往都是事情改變人，人改變不了事情”。

罷工其實就是資方與勞工的博弈，雙方各有籌碼，各想著怎麼達到一個最佳均衡。

舉一個冰淇淋攤販的例子來說，如果有一條長長的海灘，你要賣冰要選在哪？如果只有你一家攤販，你擺哪邊都沒有影響，但如果考慮到以後會有競爭對手，你應該擺在中間。

這時候又有一家冰淇淋攤販來了，他如果擺在右邊3/4的位子，的確可以把右邊走過來的客人都壟斷，但是也等於把你跟他中間以左的客人都讓給你了，所以沒辦法，他也只能擺在中間，這樣才能跟你公平競爭。這就是為什麼要扎堆。

但是如果我們想想，兩個商家如果協議好在左邊1/4擺一攤，另一攤擺在3/4的位子，這樣不論從左邊或右邊來的客人都只要走最小段就可以買到冰淇淋多好，從扎堆到分散，商家處境沒有受損，而消費者權益變好，所以可以稱得上“帕累托改進”，那如果一個情境一直改進到最好，就稱為“帕累托最優”。

什麼叫做穩定的局面呢？換句話說就是不論這個局面我們喜歡不喜歡，我們就認了。

前面說的扎堆的故事就是一項納許均衡，因為大家都不願意單方面作改變，所以兩家攤販都集中在中間，如果一個現象在社會中能夠長期存在，他就是個納許均衡。

就業市場也是個市場經濟，在罷工行動中可能的帕累拖改進是航空公司增加機組人員，這樣大家輪班的工時就會減少，但是因為成本上升，航空公司機組人員的薪資就會下降，在薪資與工時的調整中最終達到一個平衡，否則單方面的讓步只是下一次導火線，沒有人會嫌權益少的，只有當公司與員工達到一個平衡，事件才會落幕。

最後，我不會對罷工這件事說對或錯，但是我支持也佩服他們做出選擇，但要記住的是，做出選擇是要付出代價的，當公司取消罷工人員的福利我認為合情合理，這是他們做出選擇之後的代價，就像香港這次上街頭抗爭，如果你什麼都不付出就想要政府讓步，這個想法是愚蠢的，如果以為罷工之後公司只有讓步的份，也是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