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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評▕ 《棕櫚泉不思議》- 卡住的人生,卻找不到離開的鑰匙、出口與理由

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有雷警示,雖無細部劇情或結局雷,為了討論相關議題仍有所取捨,介意請斟酌閱讀
圖片來源 imdb

剛剛好的及時行樂

那是浪費時間!
男主奈爾斯作為本片中受困於時間輪迴中的大前輩,如同任何一般人,在試過各種方式卻還是無功而返後,他決定要好好地利用時間來及時行樂,不去感受負向的情緒與痛苦,追逐意義或人生出口,不過是在折磨自己,浪費時間。
我們不知道奈爾斯卡住之前的人生過得怎麼樣,但很顯然並沒有重要到讓他想要回去的地步,相反的,他很珍惜卡住的每一天,只要卡住一天,玩耍與快樂就不會消失,雖然透過不斷地嘗試與親身經歷,理性上他知道這個輪迴沒有停止的一天,至少現在還看不見盡頭,但深層感性上,他卻是害怕不再輪迴那天的到來,因此,他不要浪費時間,他要好好把握住這個自然機遇,享受這份得來不易的上天之禮。
故此,我們在電影開頭所看到的奈爾斯才會如此放蕩不羈、屌兒啷噹與自我彰顯,他就是這個世界的國王,他知道輪迴世界中每個人的通關密語,只要他想要,按照記憶中的指令去操作,不管男女老幼都能手到擒來。
然而,他活在一個虛擬的世界,即使這個輪迴中的人們有血有肉,卻重複著日複一日的互動模組,他漸漸驚覺到這是假的,每一個人都只像是NPC的存在,固定的對話,固定的牢籠,他感受不到痛苦,卻也開始失去快樂的感受,膩了也倦了,失去意義但又無法控制自己的去處,迷失了感受,也迷失了自己的方向,直到女主角莎拉這個活人的出現,僵化的世界開始出現一絲活水。
人生變成一場可以不斷重新再來的遊戲,卻無法收穫過關的成就感受,奈爾斯就像一個被囚禁的國王,住在空蕩蕩的大房間裡,不被人在乎與記得。

圖片來源 車庫娛樂

一座牢籠,搭配一副鑰匙


奈爾斯與莎拉相遇之後,他找回生活的樂趣與意義,他終於又能夠笑著睜開眼去迎接那相似卻不一樣的獨特今天,每一天都期待著每一天。經過公路爭吵,莎拉離開了奈爾斯,熟悉的孤獨再度全面襲來,生活再次變成一個空蕩蕩的大房間。
我們因為無法獨自承擔孤獨,所以才歌頌愛情
誠如莎拉所述,奈爾斯經由分離,理解到莎拉對於自己的重要性,也感受到自己對於陪伴的渴望,奈爾斯將其理解成愛情,聽起來很自私?但我想這是很真實的,心理學也確實把愛與歸屬放在同一個需求範疇,人類或許就是真得這麼脆弱,需要彼此攙扶才有辦法好好地走下去,聽起來很可悲,但這就是使我們具有人性的重要弱點,我們才會在渴求彼此的過程中,又滿足彼此。
愛情的真實面貌總是罩著一片面紗,沒有人知道什麼就是愛,不管自私或不自私它都是愛這個原型的變化,電影中的兩人也不知道愛是什麼,但至少奈爾斯知道,這份愛可以幫助自己找回樂趣、意義與生活,這就夠了。
回到莎拉身上,就外人看來,她是一隻叛逆的刺蝟,只要有人想要靠近她去關心,她就會頑強地刺傷別人,看似高自尊的表現,卻埋藏著我是不是無價值無能力的懷疑。家人們的關心、支持與照顧,好似在提醒莎拉自己是特別的爛,所以才需要別人搭把手,也因此,莎拉放蕩自己與妹夫發生性關係,不斷為自己抹上我就爛的泥濘,一方面藉此維持自我概念一致性,意即佐證我就如同我擔心的一樣爛,正也是所謂負向的自我驗證預言;另一方面,莎拉挑戰別人的底線,藉此試探別人對於自己的包容與接納,以消除自己爛的感受,自己是有價值所以才會被幫助的。
不過,莎拉根本無法打從心底相信,所以即使獲得想要的肯定回應,她把它曲解成憐憫、同情與施捨,而這又觸碰到潛藏在莎拉心中的那隻刺蝟,繼續不討喜地刺傷靠近她的人。
因此,早在莎拉進入時空循環之前,她就已經陷入自己所架構出的心靈牢籠。
然而,莎拉與奈爾斯相遇了,而且一起卡住了,過程中,莎拉慢慢開始信任對方,也感受到自己想要再冒險一次,即使可能會受傷,可惜的是,莎拉每日醒過來的場所都是妹夫的房間,這件偷腥事實,就像她擺脫不了的原罪束縛著她,讓她無法跨出名為改變的步伐。因此,莎拉之所以憤怒地在公路上與奈爾斯對峙,是因為她很氣自己,生氣那個慣性搞砸的自己,無處安放的情緒與憤怒,又把莎拉變回那隻刺蝟,想要藉此推開奈爾斯。
圖片來源 車庫娛樂
不過,這次的莎拉並沒有就此縮回自己的牢籠,情緒平復之後,她知道這一次她是真正地想要改頭換面,因此,她喚醒那個理性與積極的自己,自主學會量子力學,我想,在這樣的過程中,莎拉不只找到科學上跳出循環的出口,更因為經歷到自己的能力與價值,找到情感上關於自我價值的出口。
整體而言,不管是莎拉或是奈爾斯都有屬於自己的牢籠,藉由時空循環,這座牢籠被具體化,但要走出各自的牢籠,他們也都需要找到各自搭配的鑰匙

圖片來源 imdb

時光輪迴中的命題與考驗


以時間循環為主題的作品非常的多,通常主角群會進入循環也都是因為被賦予某種考驗、任務或機會,比如最為經典的《今天暫時停止》闡述主角從自私走向無私,又如動畫《只有我不存在的城市》描繪出的搶救他人之戲碼,還是重啟過去卻邁向分歧的《命運石之門》,都有一個顯而易見的主題。
許多人都會說《棕櫚泉不思議》跳出類型公式與循環,主角不用接受冥冥之中的考驗,也不用也不能改變過去,就只是卡住在今天而已,但很可惜這部片還是有很明顯的主軸,雖然跳脫傳統,但還是得回到主角兩人來做發展,解鈴還須繫鈴人,故此,男女主角需要找到搭配的鑰匙才能逃出囚禁自我的心靈牢籠。
  • 對於男主角來說,他所需要的鑰匙就是找回生存的意義,陪伴與愛。
  • 對於女主角來說,她所需要的鑰匙就是找到改變的契機,自尊與愛。
然而,假若是你,有了這副鑰匙,你就有勇氣打開牢籠去面對那個未知的自由、改變與明天嗎?爆炸的風險,就是代表著那份焦慮與不確定。這也才是《棕櫚泉不思議》真正意義上跳出既有傳統公式的關鍵,時間老人用男女主角的個人議題搭建出時空牢籠,過程中,男女主角找到了鑰匙,但還是只能由男女主角去使用它,承擔爆炸的風險,也就代表承擔未知的可能與焦慮,而這正是我們要找回生活主導權的重要關鍵。
以心理學來說,爆炸所帶出的火焰與重生,最為直觀的象徵原型就是「鳳凰」,生生不息的往返重生與昇華,最終化身成靈魂的領導者而存在,劇中男女主角的經歷恰似如此,不斷重生,看似卡住的人生,卻不斷地透過輪迴來達到昇華與進步,藉此修正前世(昨日)自我的缺陷。當然,他們沒有變成鳳凰,更沒有超生與投胎,但他們也成為自身心中那份迷惘靈魂的引路人,終以一個嶄新的心靈自我去迎接未知的明天。
綜合來說,電影的安排還是符合時光循環的架構,但利用親身冒險來換取逃脫可能的安排,卻頗具新意,更創造出死去後再重生的心理與宗教意涵。

結語

當《棕櫚泉不思議》選擇使用時光循環這個架構時,很自然地就會帶入許多宗教及心靈層面的隱喻符號,雖然本旨可能是想要透過如此有趣的架構來吸引觀影,不過仍點出現代愛情的迷惘與錯亂,由此可知,片中兩人從日復一日的心靈牢籠中逃脫出來,因為相遇彼此而重生及改變,就像這個世界對於愛情的想像與期待,《棕櫚泉不思議》可說是「像極了愛情」的真切縮影。


因應筆者的受訓背景為社工與諮商心理研究所,撰寫上會以心理、社會、人文與哲學的觀點來延伸討論,若有興趣歡迎追蹤專題或下方社群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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