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目所及 31，蝴蝶揮下翅膀造成的風暴

我能想像到的長遠，大概三年五年，可是有時候所謂的長遠，比自己的生命更長更遠。

三十四年前的七月十五日，我還沒出生，那年的這天，是台灣解嚴的日子，若是萬物皆有靈，戒嚴享年三十八歲，以一個青年來說，還沒活過一半的平均壽命（目前的紀錄是八十歲），對這片土地而言，已經太久。

那個時空的人事物，很多都還在，當時造成的影響，很多都還在。這不是特例，從國家政治到家庭背景，那些自己不在場時發生的事情，穿越了時間，像是一隻隱形的手，將現在捏成不受控制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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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透過接觸進而去認知的，是現在這個當下，人們在掌握語言的同時擁有謊言，光是想準確知道身邊正在發生的事，都需要花時間力氣去思考和辨別資訊的真偽，何況是自己沒有經歷過的世界。

「什麼都不知道」是輕鬆還是沉重，這是一個很大的命題，將一無所知作為地基，建立在這之上的幸福快樂，究竟能不能算是真實，算或不算都有各自的複雜。

因為不認識就當作不存在，像用氣球泡泡罩住自己的生活，範圍以外與我無關，然而薄膜不是銅牆鐵壁，要是天下太平自然安好，卻沒有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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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形的手不會因為看不見就不存在，他就是一個事實，不是薛丁格的貓掌，不會因為被觀測而成為其他狀態。矇頭什麼都不顧，讓自己成為更容易被拿捏的人，一巴掌下來就壓扁，搓成方的圓的都不是自己的意志。

頭頂上的天空，視野前方天邊的雲彩，那些仰望著的追尋，都是別人安排好的，令人誠惶誠恐，就算沒有那麼針對，也是延著自己沒有參與的軌跡，發展成如今的畫面。

憑什麼別人說的算，少年時的心懷不滿，現在想想，是因為世界是別人創造的，別人的世界，則是別人的別人創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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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生在一個無人島，那個島在自己出現之前就已經存在，既然不可能有空無一物的虛無，只能接受事實，無論好壞，我們活著的地方是別人走過的腳步。

歷史很有趣，那些幾百年前，甚至幾千年前的事情，都是曾經發生過的故事。不過我卻一直沒那麼喜歡近代史，尤其是近得影響著現在、影響著我身處環境的部分，每次提起想要了解的心情，卻又覺得抗拒。

真相可以被還原，也可以被製造，調查事實和證據的真偽，是龐大而繁雜的工程，每隔幾年出生的孩子，從小知道的歷史課本是不同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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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雛鳥情結，還是初始效應，最高的情報傳達效率是第一次知道的時候，家裡沒教的事，交給學校的課本，雖然考完試就還給老師，那些映在腦海深處、依稀模糊的印象，在不知不覺間，構成我們認知的全貌。

生在相同的時空，對世界卻有背道而馳的認識，不是一樣米養百樣人，而是不同的資訊，餵養出不同的人。

什麼樣的話都有人相信，就算不討論可能有其他觀點或事實爭議的話題，哪怕是百分之兩百的謊言，也就是詐騙，還是有人死心塌地篤信不疑。

這要放在大自然，已經被物競天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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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下各式各樣顯而易見的錯誤，人們仍然活到了現在，當然不是特定的某個人（不是都市傳說），而是整個人類的群體，可能真的有上天在眷顧，所以到現在都還沒團滅。

那些力不能及而無法改變的事情，和自己有著時間或空間的距離，在過去早就成為歷史、或是人事物都發生在彼方、甚至就是身邊的家人朋友同事，可是隔著腦袋比隔著山還遙遠。

每種情況都有相對應的無力感，讓心情變得沉重，要是真的遠到與己無關也罷，偏偏有很多是看得到摸不著，又時不時地發揮影響力，讓人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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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著的時候沒有力氣咬牙切齒，壓力大到在夜裡睡著後開始磨牙，很多狀況在真的遇到之前無法想像，說著感同身受是自欺欺人，要是生活裡有那麼一尊、很多尊冤親債主，局外人揣測不出那陰影下的日子。

沒走過什麼深刻的體悟，我是個從普通經歷裡逃跑的普通人，雖然個人準則是不適合就捨棄，卻不認為可以這麼推薦，我的蝴蝶揮下翅膀造成的風暴，不會有另一個暴風圈長得相同，涼涼地說著每一句身不由己的話，都可能成為別人身上的稻草。

能做的只有獨善其身，然而不能只是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