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恕送我上第一志願

考不上理想的學校怎麼辦？應該是當代學子包括父母的大煩惱。

就來說說我的經驗。

高中三年，是充滿慘澹記憶的黑暗歲月。母親身陷宗教迷狂，我放學後回家，面對的是一個脫軌失序的家。從學校背回的書包第二天又原封不動背到學校去。書包既然無心打開，更別提書包裡的課本了。

然而進了校門，進了教室，當老師站上講臺，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課，我未必看著攤在桌上的課本，卻無法不看老師，不聽老師。不是為了給老師好印象，或者期待有好成績，就只是不想讓老師覺得沒人理睬──雖然我們班的學生將近六十個，完全不缺我這一個。

放學後不碰課本的結果可想而知。一直到現在都還記得高一第一次月考過後，數學老師發到我的卷子，先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又故意把眼光拉回試卷，而後定定地停留在上面的分數：區區二十五分！

那兩個下筆極重的阿拉伯數字彷彿承載著數學老師打分時的失望與憤怒。我慚愧地無地自容，低下頭接過考卷，默默回到講臺前的座位。

還記得那次考的是三角函數，那些定義我一個也沒背。月考前還因為父親失業，一邊計劃休學，一邊在放學後跑去賣免本錢免押金的電視護目鏡──批來三個，只賣出一個，還是住在隔壁的二堂哥主動開口買走的。

買賣幫家計不成。休學也沒辦成。只好繼續坐在教室當學生。

可一旦坐在課堂，我終究是那個不願對不起老師的學生，不但聽課認真，抄黑板也超認真。經過這一考，數學老師認清這個貌似認真的學生根本不是他想像的資優生，可下一節課開始，他又習慣性地走到我的座位旁翻筆記，查核他上一堂課究竟教到哪裡。

數學老師據說是名師，原本只教理組，那年不知什麼緣故「流放」到文組。我有幸撿了大便宜，當了他兩年學生，獲益不少。即使從來不曾在家做過習題，大學聯考還在考場滿頭大汗地推算數學公式，我的數學成績還是幸運地衝過當年的高標──那是台師大的錄取門檻之一。

大學聯考於我，原以為只是過個水，憑我一路落後只差沒留級的在校成績，當年學費全免的師大理當無望，考完之後的就業計劃大抵也有了眉目。硬著頭皮上考場，純粹面子作祟，只求不要落榜，免得親友問起，面子太難看。

可萬萬沒想到，認真聽課的效益如此之大。

我是在學校停課後才背著書包到空蕩蕩的教室準備考試。從來不曾在課後摸過的課本翻開，憑藉上課得來的概念，復習奇快，效果也奇佳，連帶最後的考運也奇佳──我變成班上的大黑馬，順利考上第一志願，那個學雜費全免的台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