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陽生緣 第二章(十八)

慕生儒已經忙得足不點地了，好不容易把這疊帳本核對完塞入櫃子，馬上又有一批貨進來。

除了同時五船進貨，還有許多人聽聞龍家開放救濟，紛紛跑來店裡說要領米。

總得費一番時間說明不是不給而是在龍宅大院發放，翻遍布行也是找不到米。

李樂天這時還來扯他袖子，他真想一手刀讓他昏睡過去。

「說話，不要拉我袖子。」

「慕哥慕哥有講話奇怪的人在外面啊他說什麼我都聽不懂我說什麼他也聽不懂怎麼辦啊天啊我好怕他長得又高又帥會不會一刀劈了我？他還一直重複說要找什麼月醬我們這裡是布行又不賣醬講都講不聽我又不敢趕他出去慕哥你快救我！」

慕生儒好不容易救出自己的袖子走到門外，就看到那個把李樂天嚇得七魂掉三魄的人正在跟剛回來的陳叔說話。

「看來是找陳叔的人，你不用死了。」

說完，慕生儒正要再鑽回帳房忙，卻突然被那人腰間的佩刀定住了目光。

三尺長，月牙彎，那型制分明是神瀛國的蕨刀。

或許是因為以為其他人都聽不懂，兩人自然的在店內用神瀛話交談。

但慕生儒自幼也在母上身邊學過神瀛話，雖然有些單詞聽不懂，卻也聽懂了七八分。

「…禮船的貨……都點清了，不過龍桑交代的……還沒有追查到，另外，我們在苳十港補給時聽到一些消息……又發生了，而且聽已經有百人死了，是不是要跟龍桑說一下？」

「龍桑最近有很多事要忙，我會報給她，但應該沒那麼快能處裡。禮船這次運得是水字號貨？藥材最近缺得很，龍老闆盡力調了還是有缺，實在是……」

聽到苳十港他留心了一下，當年他和姊上就是從苳十港入東島，是離桃城最近的港口，商船很多，但偷渡船更多。

聽起來是發生了大事，但陳叔與神瀛人越走越遠，已聽不到談話聲。

他搖搖頭，只能先將心神放回現在的狀況。

過了一會兒，李樂天又來拉他袖子，他攥緊了手裡的毛筆免於失手。

「說話。」

「慕慕慕慕慕哥，師父在店外好像是要堵你……」

慕生儒偏頭，「桃花緣找我？」

「還是我去跟他說你去港區點貨了？」

慕生儒嘆口氣，「不了，在東島要躲過他大概比躲閻王更難，就讓他進來說話吧。」

「慕哥你與師父孤男寡男獨處一室，可千萬要把持住，別著了他的道。如果遇到危險你就大喊，我就是捨了這條命也一定救你！」

慕生儒輕笑搖頭，「別擔心了，桃花緣若是想殺我，也決不會選在這裡牽扯上皇龍商行。」

「不是，我擔心的不是他要你的命……」

「吾要的當然不是汝的命，吾要的是汝的人。」桃花緣掀開簾子進入帳房，一句話瞬間定住了房內兩人。

「什麼？」

「小徒弟，外頭還有客人等著汝去招呼呢。」

「我我我……先走了，慕哥你有事就大喊！知道吧！」

慕生儒擱下筆，「找我何事？」

「汝近日事務繁忙，分身乏術，吾特意前來讓汝見一見，以解汝的相思之苦。」

「呃……多謝好意？」

「若是用看的不夠，也可以摸一摸。」說著就拉他的手放到胸前。

「不必！」慕生儒趕緊抽回手，耳根通紅。

「呵，小生儒何必這麼害羞？咱們都是生死與共的關係了。」他從懷裡取出一紙信封放到他手裡。

慕生儒感到頭疼，怎麼什麼話從桃花緣嘴裡說出來都像有另一種意思？

攤開紙細看，是他先前委託桃花緣探查的無頭屍第二案。

「看這身形描述與衣物型制，被殺害的人就是那位沈家的鬼面將軍吧。」

桃花緣勾唇微笑並不否認。

「龍姑娘說過穀雨那夜子時剛過就已讓他離開，他卻在倉房附近受害，應是有人早已潛伏此處……」

「汝查這件事，是想找到七郡王在東島潛伏的勢力？」

「是。但這下手的地點與形式卻又太過匪夷所思，難以論斷是何人下的手，目的為何？況且縣衙一直查不到身分，應是郡王的人動了手腳，怕過不久就又要以流民猝死結案。」

「縣衙查不到的，吾桃花緣卻恰好都知道，也剛好識得以此手法殺人的人。」

「誰？」

「全東島只有一人能以軟劍繞頸取命，如毒蛇噬命。」

「那人就是青蓮幫幫主青竹絲。」

「青蓮幫……青竹絲？」慕生儒回憶，「可我聽聞兩年前青蓮幫就因蓄意謀反之罪已全員伏誅，甚至將眾人的頭顱沉入北湖，亦不准親屬收屍。其幫主怎麼可能……？」慕生儒停頓，「……除非當年他並未伏誅？」

桃花緣伸出手指輕壓上他的唇，「再多問，汝的酬金可要翻倍了啊。」

慕生儒瞪大眼，「酬金……」

「吾知道汝這窮書生付不起，開特例讓汝以身抵債，休日與吾去一處鳥語花香之處論劍飲酒，權充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