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劇、旅記，與作為反派歷史人物的幕府大老井伊直弼

2020年，曾受邀為「故事StoryStudio」網站，撰寫川島芳子這位歷史上的反派角色。文章在修訂標題之後，以Premium限定轉載於方格子。

去年，則再度受邀幫故事網站寫一篇付費會員限定的專欄文章，主題是翻案性質的人物故事，要呈現跟該人物普遍刻板印象有別的反差。

當時想了兩天，我跟編輯部回覆了「井伊直弼」這個名字。故事則聚焦在他從政之前，大約十多年沉潛在文武兩道，存在感極低的生命經驗，以及這樣的經驗如何影響他日後掌理藩政與擔任幕臣的施政與決策。

WHY井伊直弼？這位日本近代史上，以及對現今的大河劇迷，或是歷男歷女們來說，既不冷門，又常以反派形象被呈現的人物？

1963年，日本NHK製播了首部大河劇《花の生涯》，就是以井伊直弼為主人公，不過，現今網路上只能看的到少許片段，當年我也還沒出生。研究所開始，追過一部又一部的日劇與電影，只要以幕末維新為背景的故事，「安政大獄」與「櫻田門外之變」，絕對是呈現井伊直弼此人不可或缺的劇情。

不過，每部日劇裡的井伊直弼，引起我注意的亮點，往往不是上述導致他領便當的這兩幕。例如2008年的大河劇《篤姬》，由中村梅雀飾演的井伊直弼，在茶室裡與天璋院那段「一期一會」的對話，最令我印象深刻。

其他像是《篤姬》劇中，飾演過島津齊彬一角的高橋英樹，他在大河劇《花燃ゆ》也擔綱過井伊直弼的角色，劇中的井伊直弼，在登城(赴死)之前，跟夫人在女兒節擺著人形，談及在彥根的女兒。以及電影《柘榴坂の仇討》中，駕籠裡的井伊直弼吩咐護衛，接下(刺客假扮的)攔轎請願者的訴狀且不要傷人的那幕劇情。

2013年，從北海道一路南下關西的旅程尾聲，我來到了井伊家的彥根城，那是個護城河畔椿滿開的二月初。

登完天守閣，冒著雨路過井伊直弼的出生地，走進與他少年時期生活相繫的玄宮園，至於他在青年時代蟄居十五年的埋木舍，則是巧遇閉館日，成為那次彥根小旅行的遺珠之憾。

進京之前，駐足在井伊直弼的銅像下看著解說牌，寫著的是開國的偉業與英雄的讚譽，與那個總是在戲劇裡，被尊攘志士恨到欲除之而後快的賣國賊，地位竟是天淵之別。

接下來幾年，我在高野山奧之院巧遇井伊家墓；為了朝聖大河劇《おんな城主直虎》的拍攝地，還去過井伊先祖的老家遠江，就是現在的靜岡縣；當然還有皇居的櫻田門，也就是井伊直弼領便當的現場。2019年，我也去了世田谷的井伊家菩提寺，也就是豪德寺，造訪他的長眠之處。

去年撰稿期間，翻了幾本中日文的二手研究，與井伊美術館的線上圖檔，而上述庫存在硬碟裡的日劇，與旅途間拍下那些美感全無的現場，也被我翻過一遍又一遍，無限重播。

這就是今人與古人之間的連結？歷史就是現在與過去永不休止的對話。文章完工刊登之後，我似乎難以立刻從故事的坑裡抽離。

在兄弟之間排行「老十四」的井伊直弼，幾無機會成為家督，大抵注定與最高權力無涉，並作為不折不扣的「茶歌ポン」(有「茶、歌、鼓」與「茶、歌、能樂」兩種說法)，他終其一生，或許現今日劇裡對井伊直弼的形象呈現，會是茶人、歌人的設定，而非「安政大獄」與「櫻田門外之變」。

但是，歷史並沒有「如果」這種東西。

井伊直弼的故事，將於近期發布於Premi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