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蘭和程少商，你比較喜歡誰？

關心則亂是我很喜歡的一位作家，幾年前大紅的「明蘭傳－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便是他的作品，而我在電視劇熱播前，就已經將小說刷了至少三次。近期的熱播篆「星漢燦爛」，打著新生代小生與小花聯手的招牌，但真正吸引我的，還是原著為關心則亂。在電視劇播完前，又將小說看了兩遍。

以下的討論，都以「小說劇情」為主，若有以電視劇版本不符之處，可能是我誤記了，也可能是被改編了。總之，劇情及人物的感想，都是我依據小說印象而來的。（當然，我覺得這兩部劇的選角都很棒，大家可以自行代入演員的臉。）

由「知否知否」和「星漢燦爛」的服裝及建築，觀眾應該很明確地可以看出這是兩個不同時代，而且是兩個差距滿多的時空。為什麼會先提到這個呢？因為我一開始和老公介紹《星漢燦爛》的時候，也說了這是《知否知否》作者的書，他直覺地代入了《知否知否》的時代背景，所以讓我們的溝通有了一些落差。

相較於《知否知否》的背景應是宋代，禮教制度已有一定的完整度，《星漢燦爛》則像是漢初，特別是各地仍有一些過去諸侯引起的紛爭。此外，《星漢燦爛》中巫覡的影響也較為明顯，像是程少商便是在大巫的讒言下，才被留在程家而與父母分離。同樣地，《星漢燦爛》的男女大防也相對於觀眾熟悉的明清時代來得寬鬆許多，不僅書中諸多女性皆是二婚、再嫁；小女娘們甚至可以開放地表達自己對於心上人的愛慕，以及程少商的多次定親等等…呈現出一種較為開放的婚戀觀。對於皇室而言，也可以看出皇權尚未穩固，皇家或許有威嚴，但「威權」還沒有全然地深植；各階級之間的界限也不嚴格與明顯。

等到了盛明蘭之時，階級之別已然是各家族聯姻之間的重要考量。盛紘爸爸用嫡女嫁仕子，庶女嫁侯門，得了清貴的讚賞。由此可知，如何提高家族的身價卻又不讓人詬病攀附，已經是當時盛紘爸爸的思考要點之一。明蘭與賀弘文那一點點曖昧情愫，在議婚不成後便斷然否認，不然便可能壞了明蘭的名聲。

名聲，雖然在兩本書中對於女子都相當重要，但其重要的面向並不相同。蕭元漪的好名聲可以來自於她為丈夫建功立業，敬愛翁姑，不一定要建立於「賢良」上；但盛明蘭的好名聲，卻可能只有幫助顧廷燁整頓好內宅，甚至是廣納姬妾，讓夫君歡喜才是唯一辦法。

相比之下，《星漢燦爛》的女性們，應該還是可以比《知否知否》的女性們活得更快樂豁達。

再來說說兩位女主角穿越前的個性及養成，其實很大程度地影響了她們穿越後的處事態度。

盛明蘭穿越前，是在幸福家庭成長的孩子；穿越後，叨念的是自己的親生媽媽，也因此被祖母說「會念著亡母，可見不是個痴傻的」，才得以和祖母生活在一起，學習、適應自己的新身分。因此，可以想見，明蘭的現代生活中，是較為溫馨如意，或許一言以蔽之，是在一個「有愛的環境下」成長的。

程少商在穿越前則是父母離異，她必須靠著一些小聰明、察言觀色，才能機敏地在有點灰色的社會邊緣生活下來。相對於穿越前的盛明蘭，小說的部分較多地穿雜了程少商「現代時期」的思維與作風，自詡為「不良少女預備役」的她，或許有點小叛逆、小作惡，但始終只是「預備役」，這也間接說明了，她內心有自己的道德標準，或許較常人寬鬆，但絕非毫無下限。

而穿越後，兩人的遭遇又截然不同。盛明蘭到了祖母身邊，耳濡目染地學習融入這個她所不知道的社會。她內心不是不憤慨、不是不委屈，一如顧廷燁所言：「你一直都活得很憋屈，你活到今日都在委屈。你瞧不上那些嫡庶的臭規矩，可卻不得不遵行。你明明事事出色，可偏偏到處低就」。盛明蘭聰明、通透，可也因為她看得太清楚，所以她的絕望也深層地埋在心中。她就像是一個知道完美SOP的好學生，選A選B，瞭如指掌，尚未公布成績，已能精準地預測出自己會考幾分、分到那個學校。

但其實若有可能，她根本不想參與這場考試。這也是為什麼，顧廷燁看出她「真正的自己」時，她會激動，甚至把「這該死的古代」作為篇章名稱，作為一個內心的轉折點。

程少商穿越後，物質生活過得比明蘭苦，內心生活卻可能比明蘭好上一些。首先，她雖然沒有被好好教導，卻也相對地較無拘束。一個「野孩子」的形象，或許可以讓她生活得更像是現代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她的性格，可能有一些執著，有一些彆扭，沒辦法像明蘭一樣可以自嘲（某個程度上也可以說是自我放棄），但卻也儘可能地試圖找尋答案。

當親生父母回來後，程少商得到的雖然也有關愛，但蕭主任媽媽的愛之深，卻太過隱藏在「責之切」下。元漪媽媽像極了當代「虎媽」，有著極強、（自己認為的）極正確的價值觀，卻把其餘一切貶為一文不值。在親子文章中常見的，撕毀孩子畫作、小說創作，怒斥「有這些心思，不如好好讀書」的父母，內心或許都有一位元漪媽媽。

加上程少商在穿越前，或許就已經是逃避型依附人格，對於人際關係的安全感低落，會表現出「我不在乎」「我不需要」來掩試自己內心的不安全感及害怕受傷。就像文帝問她的：「你在害怕什麼？」程少商或許也沒有發現，自己的內在潛藏著深刻的不安。

但幸運的是，她遇到了皇后，一個無私到或許會讓人覺得盲目的母親。她深刻地愛著自己的子女，但諷刺的是，她的親生子女都沒有在這樣的愛裡健康長大；反而救助了程少商。和元漪媽媽不同，皇后不僅看到了程少商的缺點，也願意讚美她的優點：「你會的，別人不會；你不會的，我會教你」。雖然皇后媽媽在教育自己的兒女上不夠成功，但或許並非她的錯，在小說篇章中有短短地提到，幾個孩子並非是由她親手帶大。這或許也反映出了一個問題：當孩子與父母是分離時，是否會因為「歉疚感」「罪惡感」而讓父母無法出於本心地教導孩子？孩子是否也會揪著這一點，而不斷挑戰、試探父母的愛是否如同他們所宣傳般的無私，或者只是一種「方便法門」？

討論完女主角的不同，把標題的問題延伸一下，這兩部小說我比較喜歡那一部呢？作為腦粉書迷，兩部小說都是我很喜歡的作品：人物的個性描述豐滿，劇情合理，也有很多引人省思的安排。

一開始看的時候，我有點懷疑《星漢燦爛》是否真的是關心則亂的作品。因為在文字上，少了《知否知否》最初吸引我的詼諧、古今引用等文字技巧，顯得直白甚至有點直拙。加上程少商一開始的個性並不討喜，在前前半部分的時候，是真的滿想棄書的。

但是看到後來，我覺得《星漢燦爛》的人物描繪，卻更能引起我的共鳴。相比之下，《知否知否》的所有角色，都太進入狀況，「太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了」。每個人都明確知道自己的人生道路，很符合人物的設定，卻也像照著劇本搬演。

《星漢燦爛》裡的每個人物，則多了一些「不確定性」。每個人作出的決定，有都那麼一點不完美，卻也呈現出了他們內在的矛盾與掙扎。就像日常生活的我們，有時候明明知道A是一個好的選擇，也作出了決定；卻還是會在困頓時，忍不住去想那條「我們沒能選擇的路，會不會比較好？」如同作為全書轉折的凌不疑身分，或許有人會覺得他的作法太過偏激、執著，但仔細想想此時的他也不過只是25、6歲的青年，在性格上是否真的一如平常的冷、完美，或者也只是另一種人格面具、自我保護的展現？

總而言之，兩部小說我都很推薦，加果大家有時間，可以看看小說。尤其是「星漢燦爛」後面剪得實在太倉促了，一些人物心情的轉折也都加速進行，小說的文字比較細膩地呈現人物心情的變化，完整性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