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那年的巷子口

我們可能會遇到某段經驗，關於你必須參與某個場合或團體，然而某一天，那裡出現了一個人或多個人，讓你對曾經習以為常的地方產生巨大壓力，甚至會懼怕前往那裡。

這樣的形容，可能讓人誤以為是在學校遇到壞老師，或被同學霸凌之類的，其實沒那麼嚴重。我想提的，是自己在仍有「Yahoo即時通」時，誤打誤撞的第一次告白經驗。關於現在回頭來看發展合情合理，卻始終是無底缺口的短暫故事。

高中前懵懵懂懂，有對周遭某些人產生好感，但一直到高中階段，才真的有能力梳理那些情感。

我頭一個用這心態應對的對象，是一位在才藝教室遇到的助教。說是「助教」，其實也只大我一歲，是被老師找來協助的學生。在每個周末，她會從鄰近鄉鎮搭公車前來，視情況待半天或整個白天。

以上這些資訊，都是偶然跟她閒聊才知道的。或許因為年紀差不多，兩人總會在上課時短暫對到眼，再短短的交談幾句。私底下，我都稱呼她「學姐」。

然而，說懂得「梳理情感」，對一個生活歷練偏少的未成年人而言，究竟真的懂多少？勉強算跟她認識幾週的我，竟在因對方外表出眾而產生好感的衝動下，於加了Yahoo即時通帳號的第一次聊天中，莫名地告白了。

沒看錯，就是在連朋友都稱不上的階段，愚蠢又衝動地在網路上用文字告白了。想當然的，她非常明確的拒絕，且從那之後，我們再也沒有在教室談話過。

曾經，當我意識到自己對她的特別關注時，我變得很期待每個週末下午的上課。每每騎著自行車來到老師家所在的那個巷子口，心裡想的不是等下的課程內容，而是能否在打開教室門的瞬間，見到她在裡頭忙碌著。

但是，那唯一、也是人生第一次的告白後，巷子口曾經的期待，只持續幾個月，就瞬間轉變成壓力。

不久後的年底，她離開助教職位，大概要全力準備高三的升學考試。仍留在教室的我，總會自以為是地想，是否跟看到我會尷尬也有關係。真的很自以為是呢！

至於在幾個月後，因我的刻意為之，使我們在她高中畢業前夕於公車站相遇，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這段經歷影響我很多，往後樹立「杜絕情感」的詭異價值觀，且隨著接下來數次的失敗，這段陰影似乎日漸擴張，成為生命裡難以撫平的缺口。難受之處在於，明明情感波動在所難免，卻總會預想失敗而停滯不前；同時我始終覺得，這缺口是自己活該造成的，致使無法與這段過往和解。

也許我只是不甘心，青春時期的第一次告白，不僅被自己搞砸，還成為一道未來難以走出的往昔牢籠。

呼應方格文的徵文主題──「破碎的和解信」，實際上我並沒有「和解」的想法，因為無論怎麼掩飾，災難般的第一次告白都必然存在。我只是想跟自己說，當初的作法並沒有對錯，那其實是當下心智所能想到的直覺安排；過程裡你不是一無所獲，至少在那年裡體會了「失控的勇氣」，即使日後變得過於保守，也理解了在情感上的控制與收放。

從未經歷過什麼，不是自己有什麼問題，僅僅純粹是，命運和緣分的安排而已。也許你走過的這段路，現在看來有點好笑，但是，至少你確實努力且認真看待，這樣就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