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守娘與林投姐

偶然在閱讀社群，發現書友展示剛購入的《守娘》。我沒看過這套漫畫，據說以現代眼光重新詮釋陳守娘故事。陳守娘故事很吸引我，忍不住聊了幾句。

陳守娘確有其人，她的牌位仍供奉於台南孔廟。之前台南美術館因舉辦殭屍展爆紅，後來官方亦以陳守娘為主題，試辦一日小旅行，帶領遊客行經相關地點，並解說陳守娘相關故事，以及多年來台南地貌的變化，據說頗獲好評。日後倘若果真成為固定的導覽路線，我也想參加。

陳守娘號稱台灣最強女鬼。她守寡後受冤慘死，顯靈報復，以致仇家身亡。守娘餘怒未歇（名節受損），繼續作祟，以致府城（台南舊稱）雞犬不寧，小販收到的錢變成冥紙，衙門半夜物品飛動等等。士紳陸續請出土地公、廣澤尊王處理，無效，不過廣澤尊王至今仍香火鼎盛。再請觀音調停，觀音答應陳守娘訴求：既往不咎、入廟祭祀（承認節婦身份），這一場為時不短的風波才平息。怨恨確實是強大的力量，須從源頭化解，而不是動輒要求受害者原諒惡人。

這是一個很特別的鬼故事。女鬼大鬧府城，打敗神明（土地公、廣澤尊王），更大的神（觀音）出面與女鬼談判，答應女鬼全部條件，總之女鬼大獲全勝。陳守娘作祟府城多時，最後卻未被懲處或收服，反而完成心願，全因觀音憐憫她的苦楚。

台灣最有名的女鬼首推林投姐。林投姐並非姓名，而是她在林投樹上吊身亡，因而得名。由於早期電影、電視劇、歌仔戲、流行歌曲等等陸續改編，台灣人對林投姐的故事耳熟能詳。

林投是南洋原產植物，耐風耐鹽，海邊常見。葉似茅草略大，葉尖下垂，特徵是粗大氣根，果實像黃梨惟稍小。台灣部份離島，將林投果實製成果汁賣給觀光客，略帶甜味，惟風味不突出，僅為地方特色。

林投姐是民間傳說，由來說法不一。大致是有錢寡婦帶著三名幼子生活，再嫁亡夫友人。誰知再婚夫婿心懷不軌，騙取財產後獨自返回唐山成家立業，拋棄寡婦一家。寡婦無以為生，兒子餓死，最後在林投樹上吊。林投姐在上吊處徘徊，一心復仇但無法渡海。後來獲得好心人相助，以雨傘帶著林投姐的牌位至汕頭，林投姐找到渣男，令其瘋狂，親手殺死妻子幼兒後自殺，全家滅門，結局血腥慘烈。述說林投姐故事的前賢，顯然意在道德教訓：欺凌孤兒寡婦者，下場悽慘。可惜成效不彰，渣男代代不絕。

陳守娘、林投姐不像很多知名鬼故事，她們沒被道士、和尚或神明收服，倒是成功復仇，完成心願，非常野性。生前受苦的婦女，總算在鄉野傳說，獲得一點點飄渺的撫慰。

以往的農業社會，女人的一生仰仗家族、丈夫。一旦遇人不淑、丈夫早逝、家族迫害等等，確實毫無出路，只能訴諸鬼神討公道。如今女人亦能謀生，假使感情婚姻不盡如意，不妨斷絕惡緣，帶著傷痕走自己的路，無須寄望不可知的鬼神處理自己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