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即事之三─在新光三越﹙下﹚

「耶！敗家妻來了！」二嬸嬸晃著手裡新添的提袋自我嘲弄，媽媽用她的發票換了四小時的免費停車券：「拿去！夠你逛了吧！」爸爸先前擔心消費的不夠抵停車。說來好笑，為了省五十，寧願花五百，百貨公司的確抓住了人性的弱點，不只我們這樣，有一次鄭媽媽去中友購物，但沒找到中意的，又不甘心付停車費，便胡亂買了五百元試喝起來還不錯的葯茶，回家泡飲時，卻完全變了味，她因此多了個茶餘飯後的談助。

我們在小吃樓中餐，那兒有各式各樣的飲食攤，裡面座無虛席，點了道地台灣口味的蚵仔煎、意麵、貢丸湯後，便先去佔位子，在等待的無聊中，手上沒書令爸爸頗不自在，想著：「無論如何，還是該帶！」二嬸嬸拗不過紫涵，幫她買了包三色爆玉米花，好在珣和弟弟自小沒養成吵要東西的習慣。飯後，逛十一樓誠品，入口處，正展出德國ＳＫＳ後現代風的設計文具，打三折，爸爸看上一只不鏽鋼座溫度計，覺得擺在書房很好，標價五九０，折扣後一七七。「值得拿，很便宜！」店員說，爸爸買得心滿意足。媽媽則為珣買了本淺綠色膠皮的小筆記本，夾頁內名堂很多，小女生似乎都喜歡這調調，紫涵繼續發揮纏功，得到一套小文具。

新光三越是去年十月十四日開幕的，號稱全國最大，但當時的景況是：股市暴跌、經濟衰退、房地產低迷、失業率持續攀高，九月，開張不到一年的建台大丸舉行結束大拍賣；十一月，八八年七月才登場的金莎百貨跟進；而十一月底，伴著我們這一代人成長的遠東百貨也傳出即將關門的消息；爸爸則因背負著沈重的房貸，心情黯淡，看不見未來，根本提不起去逛它一逛的興緻，甚至不無冷眼看它樓起、樓坍的「期待」。

新光三越對爸爸也沒好感，第一次接觸是今年七月三十日，陳伯伯從加拿大回台來訪，陳爺爺請他在四樓法國海鮮餐廳吃飯，我們作陪。那天冒著桃芝颱風帶來的史上最大豪雨，赴那華麗而安寧的環境，享受了一頓豐盛的午餐，不好意思說的是，抱著撈本心態猛吃的爸爸，還沒離開新光，肚子就咕咕作響，急急送陳伯伯到火車站後，飛車回家，一進大門就直奔廁所，結果還是來不及，拉了一褲子，有生以來沒這麼狼狽。

這次，又是在颱風中到新光三越，不可思議的是，當晚睡後，半夜裡，爸爸忽覺腸肚一陣水響，趕忙爬起如廁，竟又水瀉，接著胃痛，忍不住哇啦啦大吐一頓，最後嘔得只剩酸水，難過極了，驚天動地的嘔吐聲，把媽媽、爺爺、珣都吵醒了。

「記不記得有一年的中秋，你也是上吐下瀉，在床上躺了三天？」媽媽一面用紅花油幫爸爸按摩胃，一面唏噓的回憶。「颱風、新光三越、拉肚子、中秋…」爸爸沒回應，只有氣無力的想到這些。

90.10.18 星期四